下午大課的時候,沐梓玲拿著核算成本的書進了教室,湊近了李暖星,見她抱著計算器埋頭苦算,嘖嘖了兩聲,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李暖星撇了她一眼:“別鬧,我正算著題呢。”

“照片呢?”沐梓玲開門見山,一來就要看照片。

李暖星一副我受不了你的表情,將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塞進她手裏,又低著頭去算數字。沐梓玲將相冊調了出來,忽然哇靠了一聲,嚇得李暖星中性筆一抖,好好的2寫成了3。李暖星狠狠瞪了一眼沐梓玲,她有輕微的強迫症,不喜歡塗改數字,不喜歡有錯別字。現在被沐梓玲一嚇,肯定是要改的。

沐梓玲討好地笑了兩聲,狗腿地為她捏著肩膀:“好嘛好嘛,是我錯了,誰叫你把陸少拍的這麽好看。你看這角度,你看這笑容,哎,不去當影星實在是太對不起他這張臉了。其實你應該仰拍,這樣會顯得陸少更高大一些。不過這樣子看,已經能讓我深深的陷進去了……”

“沐梓玲,要不要我到時候幫你拍陸少的躶體給你看?”李暖星咬牙切齒。

“好啊好啊!”沐梓玲歡快地要命,好像馬上就能看見陸少的躶體似的。

“要不要我把他的真人喊過來讓你膜拜。”李暖星憤憤不已。

“那估計你是請不來的,陸少神一樣的人物,我們就隻能幻想幻想了,呃……這樣說來,陸少的躶體更是不可能了,小星,你太壞了,居然欺騙我這顆純真少女心。”沐梓玲一臉受傷的表情,哀怨地看著李暖星。

“你把智商丟到哪裏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她是在逗她,完全不是沐梓玲的一貫作風啊。

嗬嗬,嗬嗬,沐梓玲一臉傻樣兒地笑了笑,拿出透明膠將剛剛李暖星不小心寫錯的數字粘掉,把本子推到了她跟前。沐梓玲神經大條,經常一激動就讓李暖星頻頻出錯,所以粘個數字,改個錯別字什麽的,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李暖星看了一眼空白出數字的地方,好像她比上次更近一步了,連旁邊的數字都沒有影響到,她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要是成光舉辦用透明膠沾錯字地比賽,我肯定力薦你去,沒準你能奪魁拿冠。”

沐梓玲已經從男神地照片裏回到現實,哪能聽不出來李暖星再變相損她,她心虛地笑了笑:“放學後,請你去吃至尊麻辣燙。”

至尊麻辣燙就在宿舍樓後麵的小吃一條街上,所謂的至尊麻辣燙,就是所有能下的速凍食品都往湯鍋裏下。因為店開在學校附近,東西便宜又好吃。所以隔三差五地她們就要去飽吃一頓。多半都是李暖星請客,沐梓玲家境並不富裕,每年的學費都是靠兼職掙來的,可是今天沐梓玲確主動要請她吃飯,若是以往她就拒絕了。隻是白天的時候她替她做了兼職,知道沐梓玲想換著方式謝謝她,若是她再推脫就會矯情了。

核算成本課的老師姓王,帶著一個寬眼鏡,講課的時候最喜歡手夾著粉筆頭麵對著學生在黑板上寫著演算步驟。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怕學生上課精神不集中,他麵對著學生也能將講台下麵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因為他太嚴格,就有了一個王管的綽號。

後來大家一上核算成本的課程,都將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他抓到自己開小差,然後影響了平時成績,到時候期末考試不好合格。

所以沐梓玲今天破天荒的沒有帶筆記本偷偷地寫小說,一本正經地拿著書很認真地王管上課。下課鈴一響,王管夾著教科書出了教室的門,大家才敢拿起課本往教室外走。

李暖星將書裝進手提包裏,看了一眼仍然埋頭苦讀的沐梓玲,頓時樂了,她就說沐梓玲怎麽舍得放棄那麽高大上的夢想老老實實的做題,感情她在紙上創作呢。她咳咳了兩聲:“下課了,說好的至尊麻辣燙呢?”

“等一下,我馬上就寫完了,還差幾個字。”沐梓玲奮筆疾書,頭也不抬一下。

李暖星湊近了去看她寫的什麽,見她在紙上寫著一句詩: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你這寫的什麽故事啊,感覺好像很悲傷的樣子。”李暖星見她已經將本子合上,知道她這是寫完了,好奇心被提了起來,頗有興趣地問道。

“等書出版了,我送你樣書,你看了就知道啦。”沐梓玲得意揚了揚眉。

“你的小說,會出版嗎?”李暖星驚訝地看著沐梓玲:“就像咱們看的言情小說那樣嗎?”

沐梓玲狠狠點了點頭:“小星你真是我的福星,幫我兼職了一下,出版社的編輯就給我打了電話,說這個故事她特別看好,要我盡快改好她好做出版。”

“啊啊 ,玲子你太厲害了,我居然認識了作家朋友。”李暖星不淡定了,拉著她就往班級門口走:“這麽大的喜事,你一定要請我吃飯。”

“恩恩。”沐梓玲一提起她的小說,兩眼都在放光。為了保持神秘感,一路上不管李暖星怎麽問她寫的是什麽故事,她死活就是不肯說。到了麻辣燙的店子裏,李暖星仍然沒從沐梓玲的口裏套出半點話出來。

沒能打探出她究竟寫得是什麽故事,隻能化悲憤為食欲。李暖星一口氣點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丸子。

平時壓根不喝酒的兩個人,因為沐梓玲就快要實現出書的夢想,到旁邊的小商店裏買了兩瓶啤酒。等麻辣燙下好後,她們倆各自抱著碗吃的暢快淋漓。李暖星拿著酒瓶瓶跟她幹了一下:“玲子,人家都說隻要做一件事堅持下去,就會成功。我覺得你以後一定能成個有名的作家的,加油!”

沐梓玲壯誌成成,喝了一大口啤酒:“跟你認識這麽久,我從來都沒跟你說過心裏話,其實認識你這個朋友,我真的挺高興的。你也知道我為什麽要從宿舍裏搬出來,你們的家庭條件都比我好……”

很多沒有說出口的話,因為喝了酒就壯了膽,沐梓玲咕嘟嘟的又灌了兩口酒。

“我沒有……”李暖星著急的想要解釋,卻被沐梓玲豪氣地一揮手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戴有色眼鏡看著我,所以我無論做什麽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就好比是我不能兼職的時候找不到人,我能想到得人是你。就好比是我的書馬上就要出版了,我能想到的人也是你。”沐梓玲打了個酒嗝,不怎麽喝酒的她此時有些醉了。

李暖星也不勸她,知道她現在正高興。雖然她平時很少跟她說到小說的事,可是李暖星知道她熱愛寫小說,如今夢想快要實現了,她是想找最親近的人來分享喜悅。

“來,幹!為咱倆的長長久久的友誼!”沐梓玲舉起酒瓶子,大聲的說。

李暖星學著她的樣子,對著酒瓶豪爽的喝了起來。喝了幾口,被嗆得連連咳嗽,沐梓玲見她喝個酒也能被嗆住,哈哈一笑,然後自己又被口水嗆住。兩個女孩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的歡快時,李暖星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笑嘻嘻地按了接聽鍵:“爸爸,你想我啦?”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十分認真地說:“你爸爸出了車禍,現在被送到皇夏醫院,如今還昏迷不醒,現在需要找到他的親人填寫手術同意書,你盡快趕來吧,”

李暖星隻覺得腦袋轟隆一聲,好像什麽被炸開了。她整個人攤在座椅上,有些顫抖地問:“他還好麽?”

“這個要做了手術後才知道,你盡快來吧,早點做手術,病人也能脫早點離危險。”話才說完,對方就掛了。

李暖星麵色慘白,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著包就往小店外衝。

“小星,怎麽了?”沐梓玲的酒被李暖星嚇醒了一半,拉住滿臉淚水地李暖星:“出了什麽事你說啊。”

“我爸爸,爸爸他出車禍了。”李暖星的目光裏沒有一絲光彩,整個人像得了一場大病一樣。

沐梓玲緊緊抱住了她,拍著她的背輕聲說:“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去,在哪家醫院?”

“皇夏。”她低著頭往外走,沐梓玲拿著錢包付了帳就追了上去。

六神無主的李暖星被沐梓玲牽著坐進了出租車,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是怎麽到的皇夏醫院。等沐梓玲喊了她好幾聲,她才擦掉臉上的淚。沐梓玲陪著她往二樓的病房走去,203病房外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見她們來了就站了起來:“哪位是李長生的女兒?”

“我是。”李暖星走到醫生的跟前,啞著聲說。

“你先簽字吧。”醫生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又往病房裏走了進去。

李暖星的手根本就握不住筆,她低頭看著密密麻麻地字,上麵說隻要簽了字,手術中出現的非醫療事故皆不負責。她握住中性筆的手,不敢寫下自己的名字。

“小星,你先把字簽了吧,這種同意書隻是一個格式,一般不會出什麽事的。”沐梓玲站在一旁勸她,要是不簽字,那她的爸爸就一直不做手術,到時候越拖越危險。

從小到大,她寫過太多遍自己的名字,唯有這一次讓她下筆最覺得艱難,她用盡所有的力氣簽掉了名字,就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沐梓玲將她硬抱著往椅子上拖過去,拿著手術同意書給了病房裏的醫生。

醫生看了一眼簽字欄,又看了一眼心電儀,見心跳顯示正常,便走出了病房,看了一眼目光無神的李暖星,對著沐梓玲說:“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她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什麽事也做不了了,你替她去一樓把醫藥費先交了吧。”

醫生說完這句話,就將一張藥物繳費清單遞給了沐梓玲,沐梓玲正要拿著清單去繳費,李暖星忽然站了起來:“玲子,我去交吧。”

“你這樣子能去繳費麽,好好休息吧,等下我就回來。”沐梓玲往電梯的方向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緊緊握了握她的手:“小星,剛剛我進去看了下叔叔,儀表顯示的都是正常的。”

李暖星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等沐梓玲走了以後,那個醫生又去別的病房查房,她坐在椅子上不敢進去看病房裏的人,生怕看見鮮血淋漓的畫麵,隻抱著頭默默地流淚。

長長的走廊裏安靜的可怕,隻能聽見心電儀發出的滴滴聲。她緊緊抓著自己地膝蓋,有些想哭,這會兒卻怎麽也哭不出來了。這個時候,她特別想跟媽媽說一會話,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了,媽媽身子本來就不太好,若是知道爸爸出了車禍……她將手機又塞進了手提包裏。

“李暖星?”她聽見有人叫她,以為爸爸又出了什麽事,連眼淚都來不及擦,抬起頭去看說話的人。

方才電梯在二樓停了一下,陸子期看見走廊的椅子裏坐了一個人,覺得有些眼熟,於是走了出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李暖星。中午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這會兒卻跟丟了魂一樣,直覺讓他覺得李暖星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他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放輕了聲音看著她問:“出什 還好,一問李暖星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她哭的時候並不大聲,隻是安靜的流淚。他習慣性的想拿紙巾遞給她讓她擦眼淚,卻摸了摸口袋,發現下來的匆忙紙巾跟錢包都放在了四樓的VIP病房裏。隻好又說:“再難的事,也要先想辦法解決啊,你就這樣一直哭,該讓你來解決得你也躲不掉啊。”

過了良久,李暖星哽咽地說:“我爸爸就在裏麵,可是我不敢去見他。”

陸子期一愣,棱角分明的麵龐有莫名的情緒劃過,又問她:“醫藥費交了麽?”

“恩!”

“手術費呢?”

“什麽?”李暖星抬起頭看著他,醫生剛剛隻要她交醫藥費,並沒有說手術費的事,以前她也從來沒有進過醫院,所以對醫院地流程她什麽也不知道。她一臉無知的看著陸子期,壓根就不懂他在說什麽。

陸子期從她的表情裏就明白醫生還沒跟她談及手術地環節,他心中大概也有了了解,若是李暖星的爸爸真是命在旦夕,醫生不會到現在還讓他躺在病房裏。他走進病房看了一下李長生,見他左腿纏著白紗布,額頭上也有一些創傷,短暫的昏迷也許是撞到了頭部所致。心電儀滴滴答答由規律地再走,李長生各項生命指標都很正常,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而李暖星卻坐在走廊裏嚇的臉色慘白,一定是主治醫生危言聳聽。

“李暖星,不要怕,你爸爸現在隻是昏迷,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的。”他將病房裏看到李長生地狀況說給她聽,又對她說:“等醫藥費交了以後,醫生會安排手術給你爸爸,大概要有兩到三萬的樣子。你給家裏打電話準備一下。”

知道李長生沒有生命危險,她才有了些麵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認真地道謝。陸子期有些不習慣性格大大咧咧地女孩子忽然這麽一本正經的道謝,他隻點了點頭就往電梯走去,走到電梯時,好像又想起什麽事,對著她問:“你爸爸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的,現在這個點,應該是不會安排手術了,你睡哪裏?”

成光大學離皇夏醫院並不算近,李暖星來的匆忙並沒有想過晚上要怎麽過,陸子期這樣一問,她才想起來晚上無處可去。陸子期就站在電梯門口,好像要問出她晚上是怎麽打算的才走,她支支吾吾地說就在椅子上湊合一晚上。

哪有人在椅子上湊合的,就算要陪護,至少還要帶些被褥什麽的。陸子期眉頭微微一皺,似是並不滿意李暖星地回答,正想要說些什麽,電梯叮的一聲就開了。

沐梓玲拿著繳費清單從電梯裏走出來,看見陸子期正巧就站在電梯門口,她長大了嘴巴啊啊了兩聲,陸子期以為她像其他得女孩子一樣將他錯認為影視明星,隻淡淡地開口說:“我不是明星,你認錯人了。”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陸少啊。艾瑪,我終於見到真人了。”沐梓玲一臉奸笑地想要上前握他的手,又想起自己方才吃麻辣燙的時候拿著油乎乎的簽子根本沒來得急洗手,隻好將伸到他麵前的手縮了回來:“久仰,久仰。”她就跟古代的大俠遇到大俠見麵時那樣,兩手抱成拳頭作揖。

她拜完陸子期後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連忙對著陸子期揮了揮手,急急地跑到李暖星地跟前,狗腿地說:“小星啊, 不是我愛男色不愛你,是男神一下子出現在我麵前我有些把持不住,我給你陪不是。”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陸子期就聽見沐梓玲驚天動地地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於外麵對他的傳聞,他多半是能聽到一些,卻不知道自己的名聲竟然已經散播到大學裏了。想到方才沐梓玲一下就能認出他是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李暖星透露給她的。就連媒體采訪時,他最多隻是給個側臉……

電梯到了四樓時就停了下來,他才走到408地病房門口,就看見李秘書拿著文件夾在病房外來回徘徊。李秘書一見到他,急忙擦了把額頭的汗,將文件遞給了他,低聲道:“您回來的正好,這些文件都等著總裁簽字呢。”

最近許義山脾氣越來越大,這讓李秘書為許義山做事如履薄冰,唯恐說了什麽話讓許義山不高興。陸子期將文件接過之後,看了一眼李秘書,又說:“這麽晚了還要你來送文件,真是辛苦你了,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李秘書聽到能休息,心裏自然高興,哎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這才去搭電梯出院。

陸子期拿著文件走進了病房,看見許義山正拿著小刀給許宛雲削蘋果。許宛雲抱著遙控器在看動畫片,也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麽,就見她笑倒在**起不來。陸子期走到她跟前將遙控器拿了過來,按了關機鍵。電視啪的一聲滅了,許宛雲撇了撇嘴,很不滿意陸子期的專製獨裁。哼了兩聲,將頭埋在枕頭裏不去看他。

“你這丫頭,我不讓你看電視,你就跟我吵嘴,子期不讓你看,你就隻敢怒不敢言,原來你就知道欺負我。”許義山抱怨歸抱怨,手裏的刀子一直沒停,等將蘋果削好後,將蘋果遞給陸子期,示意他拿給許宛雲。

陸子期看了一眼放在病床旁邊的垃圾桶,裏麵躺了好幾個削好的蘋果,看樣子都是許宛雲死活不肯吃的。他將枕頭掀了起來,許宛雲眨巴眨巴眼睛委屈的看著他:“哥,我不想吃東西。我一點也不餓,真的。”

“不餓也要吃一點。”陸子期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許宛雲最受不住這樣的陸子期,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蘋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就跟吃毒藥一樣咽了下去。又吃了兩三口,就要把蘋果扔進垃圾桶。陸子期瞟了她一眼,她低著頭又乖乖啃了兩口。

陸子期見她實在吃不下,才將蘋果拿了過來,卻沒有扔進垃圾桶,隻從許義山手裏將刀子拿過來,將她咬過的地方削掉,拿著蘋果吃了起來。許宛雲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她知道陸子期這個人十分講究,從不吃被人剩下的東西。沒想到他會吃自己吃不下的蘋果。

“宛雲,隻要是父親的心血,我都不想讓它白白浪費。不要說是許氏集團,哪怕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蘋果,我都會想辦法讓它發揮到最大作用。”陸子期一語雙關,說的每一句話許義山與許宛雲都懂,許義山似是沒料到陸子期會說這些話,不禁有些動容。許宛雲卻低下了頭。這時候陸子期又說:“不僅是我跟父親希望你能好起來,整個許氏集團都想你能好起來。父親就你這麽一個女兒,還指望著你能回去接任他的位置……”

“哥,醫生說我……”

“不要去聽醫生說什麽,關鍵是看你自己想不想要好起來。那些被醫生診斷活不過幾個月的人,最後卻能活地好好的人大有人在,為什麽你就不行呢?”陸子期將她從**扶起來,把枕頭塞在她身後,語重心長地說著。見她眼眶微微有些紅了,便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我是你哥,比誰都希望你能健康快樂,我也在努力聯係國內一線的醫生,他們為你的病開了好幾次醫學交流會,父親也在聯係國外的醫學界朋友。宛雲,我們這麽多人都在為你努力,你有什麽理由不吃不喝,你知不知道,你就任性那麽一下下,難過的確是我們這麽多人。”

許宛雲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身邊的人為她付出的一切,可是她就是吃不下有什麽辦法,她眼淚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陸子期心疼的難受,這個妹妹是他看著長大的,平日裏將她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掌心,當他知道她得了病也許活不了多久的時候,他的難過絕不亞於許義山。可是現在許義山快要被她的病催垮了,連許氏集團都放著幾乎不管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來,他輕聲哄著她:“你不是最想讓我陪著你去旅遊麽,以前我總是忙著跟父親一起打理許氏沒時間陪你。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就陪你去好不好?”

許宛雲點了點頭,陸子期雖然不是她的親哥哥,可是他說的話對她最管用。這也是為什麽許義山非要把他叫來醫院的原因。這會兒許宛雲看著許義山這些日子陪著她,整個人都老了好幾歲的樣子,心裏更是過意不去,可是她又說不出道歉的話,嘟囔著嘴說要喝粥。

許義山一聽見她要喝粥,滿臉都笑開來,拿著手機吩咐家裏的張嫂做她最喜歡喝的皮蛋瘦肉粥。這個點是淩晨三點了,張嫂原本早就睡下了,可是一聽見她要喝粥,高興地爬起來給她做粥。

許宛雲知道大家都這麽關心她,心裏愧疚不已。看著陸子期剛想開口說話,陸子期就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笑著摸著她的頭:“隻要你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我們所有人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許宛雲恩了一聲,又覺得困了,張口打了個哈欠。陸子期又將她扶著躺了下去,將病房裏的燈光調暗。

許義山拿著車鑰匙起身,想要開車回去將張嫂煮的粥帶過來。還沒走到電梯門口,就見陸子期追了出來。陸子期手裏還拿著文件,從上衣口袋裏拿出簽字筆遞給他:“父親,這是集團高管地計劃書,還有一些決策書,您要盡快簽字。”

許義山撇了一眼文件:“子期,你是集團副總,你怎麽就不能簽呢?”

“越俎代庖的事我並不想做。”陸子期鏗鏘有力的說。

“那你應該明白,為什麽在宛雲查出了病後,我就再也不管集團裏的事,現在集團裏,就你的職位最高,怎麽就成了越俎代庖?”許義山有些怒意,對陸子期方才說的話十分不滿,卻礙於在醫院會影響到病人的休息,刻意壓低著聲音問他。

“父親,集團姓許不姓陸,重大決策還需您親自定奪比較合適。”陸子期將簽字筆塞到他手上,執意要他簽字。

許義山氣的大喘著氣,卻拿這樣的陸子期一點辦法都沒有:“你這個不孝子,我養了你二十多年,給你最好的生活環境,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如今宛雲一出了事,需要你幫我了,你卻想兩袖清風……”

陸子期被他訓,麵色絲毫不變,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定要他簽下字。許義山將自己的名字簽上後,將文件劈劈啪啪地甩在他身上,氣的麵色鐵青的就要往電梯裏走,在電梯門即將要關上的時候,陸子期伸手擋住了電梯的門,胳膊險些被夾住。許義山急忙又將電梯按開,怒氣衝衝地罵他:“什麽事不能等我回來說,平日裏你的沉穩呢?”

“父親,我有一件事要問您!”陸子期堵在電梯門口,一字一句地說:“您是不是在做什麽新計劃?”

“你是指什麽事?”許義山不知道陸子期在說什麽,也不知道他現在為什麽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陸子期見他心胸坦**地樣子,也許真是他多想也不一定,可是話已經問出了口,他隻好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您是不是不打算再管許氏了?”

“我沒管的這段時間,許氏不是被你帶的很好嗎?”許義山一聽見陸子期問這個話,立刻火冒三丈:“你是我兒子,我送你出國念金融管理圖的什麽,不就是想當我老了能享受幾天清閑!”

“可是許氏遲早要還給宛雲的,我也想趁早開一家新公司……”

陸子期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義山一把推倒了電梯外,陸子期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等站穩後電梯早已經下去了。他看著電梯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才拿起電話給醫院地院長打了電話。

醫院的院長與陸子期是忘年交,知道陸子期不會無緣無故的深夜騷擾他,便按了接聽鍵,

聽見陸子期要他給203病房地李長生換一個主治醫生,不由有些好奇203的李長生與他有什關係,還沒問出口時,就聽見他那頭有些嘈雜的聲音,接著又是嘟嘟聲。他看了一眼被掛掉的電話,這個臭小子,他罵歸罵,卻知道陸子期不會無緣無故地讓他換醫生,又打電話吩咐了副院長,另外安排新的主治醫生給李長生。

陸子期到了二樓時,就看見李暖星整個人躺在長椅上,身上隻蓋了一件單薄的衣服,這衣服他倒是有些印象,是她剛剛那個朋友的。許是整個樓層裏的通風不太好,他有些潔癖,濃重的藥水味讓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204的病房住的病人也許醒了,家裏人帶著小孩子來看病人,小孩子鬧騰的大喊大叫,整個樓層都快要被小孩掀翻了。可是在這麽吵的地方,李暖星卻睡的這樣熟,絲毫沒有被打擾到。他站在椅子邊,靜靜地看著她良久。又走的離她遠一些才拿出手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左右,有人拿著皇夏五樓的鑰匙送了過來。陸子期拍了拍李暖星,李暖星以為是醫生叫她,一下子就醒了過來:“我爸爸怎麽了?”

“你爸爸沒事,我是看你在走廊裏睡就問問,你朋友呢?”陸子期在椅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看著她滿臉的倦容,輕聲的問她。

“接了編輯的電話,說要晚上熬夜改稿子,就先回去了。”聽見李長生沒事,她整個人又放鬆了下來。蜷縮在長椅裏,整個人顯得單薄瘦小。

陸子期微微側目,他總覺得宛雲自從生病後就瘦的不像話,可是看到李暖星這時候的樣子,忽然覺得宛雲還不算太瘦弱。不知道她那個朋友到底算不算她的好朋友,居然在這個時候留她一個人在醫院。

“你拿著鑰匙去五樓506睡一會兒,等醫生要安排手術的時候會提前給你打電話,你不要把手機設定為靜音。”陸子期將鑰匙遞給她後就站了起來,進了病房看了看李長生的狀況,見他氣色還算不錯,輕輕關上了病房的門。

李暖星有些呆愣的站在病房的門口,完全不明白陸子期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他們不過是才見了一麵的人,說陌生人也絕不為過。她雖是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卻猶如一隻被驚嚇的貓一般,戒備森嚴地看著他。

“我十八歲出國留學,生了大病住在醫院,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那個時候就在想,要是身邊有一個人能夠幫幫我就好了……可能是看你現在這樣,讓我想起我在國外留學的生涯呢。隻是讓你睡一會,對我來說沒付出什麽,去吧。”陸子期看出李暖星對他心存芥蒂,便將過去的事說給她聽,因是想起在國外留學的生涯,眸子裏有一絲悲傷劃過,快的讓李暖星就像是看到的是幻覺。

“可是,萬一醫生晚上來查房……”李暖星還有些猶豫,低著頭捏著手裏的鑰匙。

陸子期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都快五點了,醫生也要休息一下的,你爸爸的身體狀況很好,這會兒醫生不會來的。”

“不用,我就躺在那裏睡一會兒就好了。”李暖星像是想起什麽,趕緊說。

“五樓的鑰匙我隻有一把,現在給你了我肯定是進不去的。再說,今夜我也要陪著我妹妹,不打算休息。”陸子期知道她是怕與他共處一室,於是開口跟她解釋。

這時候手機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著手機按了接聽:“你睡醒了?”

“你跟爸爸怎麽都不在了?”許宛雲嘟囔著。

“父親回去給你帶粥了,我怕在房間裏吵到你,就出來轉一轉。”陸子期怕影響到其他病人休息,用手捂住手機壓低了聲音對許宛雲說著話,餘光看見李暖星坐在長椅上又快睡著了,他輕輕拍了拍她,指了指她手上的鑰匙,示意她跟他一起往電梯走。

李暖星低著頭想了一想,明天爸爸要做手術,她確實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有精神照顧好他。況且陸子期說了晚上不會再去五樓,那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於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隨著他一起往電梯裏走。

“不許打開電視,我馬上就回來陪你。”陸子期對著電話說,也許是電話裏的人對著他撒嬌,李暖星看著他微微笑的模樣,忽然想起沐梓玲說他笑起來最迷人,當時並不這樣覺得,現在一想,又覺得是他笑起來是真的好看的。

陸子期將電話掛了之後,就看見李暖星靠在電梯的牆壁上又睡著了。電梯叮的一聲在四樓響了一聲,門打開了。

“到了麽?”李暖星揉了揉眼,想也沒想的就要往外走。

陸子期拉住了她,覺得她這懵懵懂懂的模樣有些可愛,笑著對她說:“是我到了,你還要再上一層。”

李暖星哦了一聲,電梯門就快要關上的時候,她又趕緊按了開門的鍵:“陸先生,你電話是多少啊 ,我記一下,等我休息好了後把它還給你。”

陸子期看了一眼半睡半醒地李暖星,就算現在把電話號碼報給她,也不見得她能全部輸對,他問她要了手機,將自己的電話號碼輸進去存了備注,然後又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這才把手機還給了她。

“你一個人上去可以嗎?”陸子期看了一眼靠在電梯裏打著哈欠的李暖星,覺得她這個樣子上去,會不會等下直接在電梯裏就睡著了。

“恩恩,可以的,就一層,我不會睡著的。”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伸手在自己胳膊掐了一下,疼的嘶的一聲,整個人果然醒了好多。電梯門就快要關上的時候,她拿著手裏的鑰匙朝陸子期晃了晃:“你真是好人。”

他是好人麽,隻不過順便為她圖個方便罷了。他看了一眼電梯,見升到五樓的時候,還是給她打了電話確認一下,知道她這次沒有睡過去,便掛了電話往許宛雲的病房走去。

李暖星到了五樓的休息室時,躺在柔軟的大**立刻睡了過去。直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她一個激靈立刻爬了起來去接電話。

“是李暖星麽?”電話那頭的人聲音非常溫和。

“是的。”

“因為昨天你爸爸的主治醫生要給另外一個病人做手術,所以換我來為你爸爸做手術了。現在提醒你一下,你洗漱好後就趕過來,術後病人還需要照顧……”

“為什麽要換醫生,是不是爸爸更嚴重了!”她根本聽不見醫生後麵說了什麽,隻想著換主治醫生是不是因為昨天那個醫生不能做大型的手術,嚇得她一身的冷汗。

“你這丫頭,別人都往好裏想,你就偏偏自己嚇自己。”醫生在電話那頭笑了幾聲。,又說:“你爸爸的手術對你來說是個大手術,但對我們醫院來說,也就是接個骨,縫個針罷了。昨天晚上來了一個重病患者,你爸爸的主治醫生就被派去搶救了。”

醫生的話讓李暖星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看來李 長生是沒什麽大事的。她撓了撓頭發,瞄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竟然都中午十二點了。又問了醫生什麽時候安排手術,醫生說要到一點左右。

掛了電話後,她爬起來梳頭洗臉,睡了一覺,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因為心裏惦記著爸爸的手術,用了十分鍾就收拾好了。一出門就給陸子期打電話,想把鑰匙還給他。但是電話提示的是關機,她隻好又把鑰匙裝進手提包裏,想著等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再還給他。

等她到了李長生的病房時,看見醫生拿著李長生地病例正在看,她腳步放的特別輕,生怕打擾到醫生。

醫生在病例上又加了幾種藥品,轉過身看見李暖星小心翼翼的樣子,對她笑了笑:“不要擔心,等做了手術你爸爸就醒了。”

李暖星點了點頭,局促地坐在病房裏的凳子上,看見桌子上還有冒著熱氣的小籠包。

“您還沒吃早飯?”她緊抿著唇,將自己心裏的想法問了出來。

醫生開好了藥物清單,將清單遞給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子,又說:“早吃過了,這是我其他病房的病人家屬硬要送給我的。怎麽。你還沒吃早飯?”

李暖星使勁兒搖了搖頭,就算沒吃早飯,那也不能吃醫生的東西啊,她才搖了頭,肚子就特別不給力的咕嚕嚕地響了起來,她囧的臉紅的就像一個大蘋果,壓根不敢去看醫生。

“我剛還在想這包子肯定是要被扔掉的,現在你來的正好,總之都是病人家屬的一片心意,你吃了吧。”那醫生笑起來,也許是怕打擾病人休息,他說話特別輕。

這樣和藹可親的醫生讓李暖星也笑了起來,她伸手捏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邊吃邊說:“是哪個病房的人送的包子啊,要不我把錢還給她……恩,這包子真好吃。”

“讓家屬知道包子是我吃了不是更好?”就快要走到病房門口的醫生腳步停了一下,回頭看著她說:“出了病房的門往右一直走到盡頭,有免費的開水可以打。等你吃飽喝足了,再去樓下交今天的藥費。”

醫生說完後,就將門帶上出去了。她拿著藥費單看了看,藥費單上的字她看不懂,但是看見醫生簽字那一欄裏填的是趙辰逸,她心裏默默讚歎了一聲趙醫生果然是好人啊。吃完了包子,又打了開水喝了幾口,才下樓去交藥費錢。

趙辰逸出了病房後直接進了主任室,將李長生的病曆拿起來又看了看,心裏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個小手術要讓他這個主任級別的親自上陣。正納悶的時候,辦公室電話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院長,急忙將電話接了起來。

“李長生的手術做了沒有?”

“馬上就安排了。”

“早飯那個小姑娘吃了麽?”

“吃了,給她買的包子。”

“術後不要開那些可開可不開的藥,小姑娘不經嚇,態度要和藹一些。”

趙辰逸心暗自肺腑了一下,一向話少的院長現在變得這麽囉嗦,他能不知道對待這個小姑娘要溫柔麽。全院的人就是他對待病人態度最好了,要不能被忽然叫來給李長生做手術麽。大半夜接到要做手術的時候,他就特別好奇對方是什麽來曆,他還沒開口問呢,就聽見院長在電話那頭咳咳了兩下,然後電話就掛了……

這都什麽人嘛,他又不做手術,又不搶救病人,幹嘛要把電話掛那麽快。趙辰逸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電腦顯示屏的時間,見做手術的時間快要到了。便收拾收拾準備去做手術。

李長生的手術本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手術室裏的人一看到身為主任的趙醫生親自上陣,立刻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以為李長生術前出現了什麽意外狀況。

趙逸辰有多年的手術經驗,有他親自主刀,這場手術完成的十分漂亮。縫針的時候,他還給李長生打了一個特別好看的蝴蝶結。等手術室的燈滅了以後,李長生被腿了出去。

李暖星早早的就在手術室外等著了,一看見移動床架上地李長生,立刻站了起來。趙逸辰拍了拍她的肩:“你爸爸的手術是我目前為止做過的最滿意的了。”

“趙醫生,謝謝你。”李暖星激動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去吧,要不了多久你爸爸就醒了。”趙逸辰對著她說。

李暖星又對著他練練謝了好幾聲,弄的趙逸辰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等李暖星隨著小護士一起將李長生送回病房後,他才拿出手機給陸子期發了一條信息:陸先生,手術結束了,一切情況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