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麵試的辦公室門口,她覺得無聊,拿著手機在上網。瀏覽著網頁時,忽然彈出一個廣告網頁。順手想去點關閉,看見彈出的界麵時一個玉佩的廣告。玉佩的顏色跟造型她看著很熟悉,把手機相冊調出來看了看,竟然跟昨天趙斯文送的那塊玉佩一模一樣。隻是上麵標的售價竟然是八萬,她嚇了一大跳。
隻不過是過個生日,趙斯文竟然送了她這麽貴的東西。她趕緊撥通了趙斯文的電話。
趙斯文當時正在畫室裏畫畫,手機就放在身邊,畫才起了草稿,他有個習慣,草稿沒完成之前,不會做任何與畫畫無關的事。所以手機鈴聲一響,他習慣性的就要去按關機鍵,結果看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立刻把畫筆放在一邊,把手機拿了起來。
“你找我有事麽?”他坐在沙發裏,盡量讓自己放鬆,爭取做到這次不在她麵前結巴。
“昨天你送我的禮物我拆開看了。”李暖星說。
“喜歡麽?”
“不管喜歡不喜歡,這個東西我都不能要,太貴重了。”她直截了當地說:“剛剛我看見網上的售價得八萬塊錢,你怎麽能送這麽貴的東西給我,你什麽時候有時間,趕快把它拿回去。”
“我在淘寶上買的,仿款啊。”趙斯文一聽她要自己把玉佩拿回去,頓時也急了:“我又不是富家少爺,怎麽可能買得起八萬塊錢的東西,那是假的玉佩啊。我看著好看,才買來送你的,連八十塊都沒有。”
李暖星從來不在網上購物,要買東西也是在實體店買,後來買東西帶回來的發票被沐梓玲看見,一個勁兒地罵她敗家,問她怎麽不在淘寶上買,那時候她才知道淘寶上賣的東西比實體店裏便宜好多。所以趙斯文說玉佩是仿款的時候,她便沒有再堅持要把玉佩送回去的話。
趙斯文鬆了口氣,還想跟她多說幾句話,就聽見她在那頭說了聲再見,他隻好也說了再見。掛了電話之後,他看著草稿,什麽靈感都沒了。重新又拿了畫紙,拿著畫筆在上麵塗塗改改的。最後畫完後,他左手撐著下巴看著畫稿發呆,右手輕輕的撫上畫稿上的人,李暖星啊李暖星,你知不知,喜歡一個人卻不敢表白的那種滋味。你又知不知,看過你這樣的風景後,看別處都成了襯景。
等沐梓玲來的時候,李暖星前麵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還好她來的還算及時。李暖星把位子讓給她,想讓她繼續排隊。結果沐梓玲忽然把她從隊伍裏拉出來。
“你幹什麽啊,我拍了快兩個小時,你拉我出來幹嘛啊?”李暖星問她。
“你那麽想進許氏做會計,要是兼職做服務員,就不怕成績考砸了?”沐梓玲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手上:“我昨天晚上熬了一會兒夜,跟我編輯說我爸出車禍住院,急需要錢,編輯給我先預支的稿費。”
沐梓玲家的情況李暖星是知道的,連學費都是勤工儉學掙的,銀行卡裏平時絕不會超過四位數。稍微有點閑錢,都存到餘額寶裏,說是要多掙那幾塊錢的利息。前陣子她弟弟要上高考強化班,她所有的錢都打回家裏,就算能預支稿費,還得貼補家用。正因為這樣,再難的時候,李暖星都沒開口問沐梓玲借過錢。
“不用。”李暖星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才讓眼淚沒有流下來,沐梓玲已經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在了兼職上麵,昨天晚上又在熬夜寫稿子,幾乎一天都沒有休息,就為了能早點把稿費預支下來給她用。這種感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表達清楚的:“謝謝。”
“咱倆之間你還說這個?”沐梓玲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把銀行卡硬塞到她手裏:“裏麵有一萬塊,應該能撐一陣子吧。”
李暖星沒說話。
“好了,大不了你到時候多給我還一點利息。”沐梓玲推了她一下:“再要是哭喪著臉,我可要生氣了。以前我青黃不接的時候,不都是你幫我的麽,現在我想幫你一把,怎麽還得看你心情了。”
沐梓玲推著她往依戀酒店的門外走:“你就努力做你的好學生,好好準備考試就行了。再過幾天,兼職那邊的錢也差不多該下來了,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也有兩千多塊呢,到時候也拿給你用。”
“玲子。你等等。”李暖星說:“服務員我還是繼續做,但是不上夜班就行了。我一天就上三個小時的班,這樣晚上也不耽誤我上晚自習複習功課。現在能掙一點是一點,要不然我晚上睡不著。”
“你真倔。”沐梓玲看她執意要做,也不好再說什麽。
李暖星看了一眼已經拍到大堂外麵的麵試隊伍,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還有一節大課要上,這會兒重新排隊,等排到了也到了中午下班的時間。可是等了這麽久,就是想把沐梓玲也拉進來一起做,有些不甘心的把手機放進口袋裏。忽然摸到口袋裏有一張卡片。
她拿出來看了看,是剛才劉經理給她的名片,上麵有他的私人號碼。
如果給麵試的經理發信息,就可以不用這麽麻煩排隊了。她編了一條信息,把沐梓玲的基本情況也發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信,劉經理讓她上班的時候帶著沐梓玲就可以。
這相當於給沐梓玲也找到了工資高的兼職,兩個人一高興,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外麵多點了一個菜。
下午上完課,李暖星跟沐梓玲兩個人一起到依戀酒店做服務員,李暖星帶著沐梓玲到劉經理的跟前報了道。劉經理對她們的氣質比較滿意,就問她們是想站大堂還是站包間。李暖星問了下哪個價錢要高一些,劉經理說包間會高一些,但是要求也會多一些,要給客人倒酒,上菜。這種事李暖星沒有做過,可是有沐梓玲在,不會的都可以問,於是她選了包間。
開始站在包間外麵的時候,她還有些緊張,怕客人會刁難她,好在第一天沒出什麽意外,來包間的客人喜歡清靜,她隻負責把菜端上去,然後介紹一下菜名就好。
站了四個多小時,她走路都覺得腿在疼。出了酒店門口,幾乎是沐梓玲扶著她在走。兩個人坐在公交車上,她靠著沐梓玲的肩膀很快就睡著了,直到沐梓玲把她搖醒的時候,她才知道沐梓玲要下車了。
“你看好自己的東西,可千萬別睡了。明天早上沒有課,你可以睡一會兒懶覺。”沐梓玲指了指她的包:“公交車上也有扒手,你把包抱在懷裏。”
李暖星還迷迷糊糊的,知道她要下車了,就恩了一聲,將手提包抱在懷裏,把車窗打開了一些。夜晚的涼風讓她清醒了許多,回了宿舍,她倒床就想睡,爬起來又去衝了冷水澡。強迫著不去睡,把下午上課的筆記拿出來開始複習。
宿舍的電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就會準時停掉,她拿著手電筒借著燈光繼續學習,直到把當天的課程消化完以後才敢去睡。第二天震動的鬧鈴叫醒了她,她立馬睜開眼把鬧鈴關掉,穿好衣服悄悄下床去晨讀。
畢業考越來越近,她總感覺還有好多的知識點沒有掌握。所以上完早上的大課,她跑到講台上,問了講師幾個她不清楚的地方,等講師走了以後,她回到座位上收拾課本,聽見身後有人在說她在裝好學生。
她低著頭當沒聽見,不管別人怎麽說,考到的分數就能證明實力。
中午趁著吃飯的時間,她又去看了李長生。還問了趙辰逸他的恢複情況,趙辰逸說,再住兩周應該就可以出院了。她算了算兼職的收入,還有沐梓玲借她的錢,差不多可以湊夠李長生住院的錢。
知道趙辰逸關心李長生的身子,她就把找兼職的事情也跟趙辰逸說了。當趙辰逸聽說她能湊夠錢的時候,微微驚訝了一下,總覺得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去酒店做服務員是有點大材小用的感覺。
中午陪著李長生吃了午飯,下午她就繼續去依戀酒店做服務員。去酒店的路上,她給沐梓玲發信息,問她下午來不來做兼職,結果沐梓玲的回複是要趕稿子。
昨天做過服務員,所以今天她沒有那麽緊張。
依舊像昨天一樣按部就班,送菜的服務生將菜遞上來的時候,她在一旁介紹菜名,介紹完她就準備出去。這時候有個男人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看著她問:“你新來的?”
李暖星點了點頭。
那男人笑了笑:“新來的好啊,看著有新鮮感,以前做過服務員麽?”
李暖星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的笑帶著些不懷好意,卻又不能得罪客人:“您先慢慢吃,我去看看其他的菜上的什麽時候上。”
那男人敲了敲桌子,又說:“你是新來的,所以不知道這裏的提成。酒水的提成是最大的,陪我喝一杯,我就買這裏的五瓶酒,怎樣?”
“對不起,我不陪酒。”
她話才落下,隻聽那男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在這裏還沒有人敢說不陪我喝酒,你算什麽東西?”他聲音高了幾分:“去把你們經理叫來。”
“那……那我喝一杯。”如果去叫經理來,她就會被投訴,那以後到哪裏去找這麽高的兼職收入,爸爸還躺在醫院裏等著呢。
“哈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那男人從位子上起來,笑的十分猥瑣:“今年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知道我在梅城幹什麽的麽?”
她一句話也沒說,沉默著倒酒,隻陪她喝一杯,喝完這一杯,她就可以在這個酒店繼續做下去,隻要喝這一杯,爸爸就可以不用轉院。
李暖星仰著脖子將手裏的一杯酒喝完,辛辣的白酒味熏得她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她把遞到那個男人麵前:“您看,我酒已經喝完了,我去幫你看看菜什麽時候上。”
那男人拿著酒瓶又給她倒了一杯酒,她搖了搖頭:“我真的不會喝酒,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報不了菜名了。”
桌子上其他幾個人忽然都笑了開來,有人說道:“小姑娘,我們張哥想讓你陪著他喝幾杯酒,你還報什麽菜啊,陪他喝高興了,以後你都不用再做服務員了。”
她臉脹的通紅,要是再聽不出來這話裏的意思,她就真成了傻子了。
“那……我再喝最後一杯。”她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滋味,皺著眉強忍著又喝了一杯。
喝完之後,她走路都有點飄,把酒杯子放下,想往外麵走。
“別走啊。”叫張哥的男人又拉住了她:“你喝醉了,就這麽出去多危險啊,陪哥哥在這裏坐一會兒,晚上我送你回去。”
張哥說著話,手已經往她的腰上摸去,李暖星渾身都癱軟無力,卻用盡全身力氣甩了張哥一巴掌:“你非禮!”
張哥被她打了之後足足愣了幾秒鍾,過後一把抓起李暖星的頭發往餐桌上拖:“老子在梅城就是橫著走,誰敢吭聲,你他媽敢打老子?”
李暖星醉意上頭,膽子也比平時大了許多,手胡亂的餐桌上摸索著什麽,抓到一個酒瓶子,拿起來就往張哥的頭上砸,頓時張哥的臉上滿臉都是血。
正在看熱鬧的幾個人看張哥吃了虧,扔下筷子就李暖星圍了起來。
張哥唾了一口,走到她跟前揚起手就是一巴掌。這巴掌下去,李暖星倒是酒醒了不少,她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叫張哥的男人。
張哥被她看的發毛,正想要再打她,就聽見外麵有一陣腳步聲走過來。
“江子,去關門。”張哥吩咐道。
叫江子的轉身去關門,李暖星忽然朝門口大喊:“救命!有人要殺我,求你們救救我。”
陸子期今天來酒店,是以許氏集團總裁的身份出席慶功宴,路過一間包廂時聽見有人喊救命。他腳步微微一頓,在原地停住腳步。
“陸總,有什麽事麽?”跟在他身後的李秘書見他停了下來,站在他身後問。
後麵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陸子期等了一會,沒有再聽見救命聲,抬起右手捏了捏眉心,以為是最近加班太多,所以出現了幻覺,繼續往前麵走。
就在要穿過包廂時,他聽見一個男人大叫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一個女孩子喊救命。
陸子期轉過身快步走到包廂門口,一腳踹在了門上。不知道是門太結實還是陸子期急於救人,這門陸子期踹了好幾腳都沒能踹開。
“還愣著幹什麽?裏麵有人喊救命,過來幫忙!”陸子期對著身後人說。
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陸子期踹門幹什麽,於是紛紛上前去踹門。
門在被踹開的時候,陸子期一眼就看見被圍在幾個男人中間的李暖星,有個男人正準備去撕李暖星的外衣,陸子期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陸子期?”李暖星睜大了眼睛,看著陸子期問:“你怎麽來了?”
陸子期沒回答她的話,隻是看了看她臉上的傷,還有嘴角的血,眉頭微微皺了皺。
原先包廂裏的幾個人見張哥被陸子期踹倒在地,紛紛囂張跋扈的站在陸子期的跟前。陸子期身後的人看見前麵的人來者不善,也站在了陸子期的身後。
今天許氏集團的慶功宴來了上上下下不下二十人,訂的是海天酒店最大的包房。就連海天酒店的老板見了陸子期都要給三分麵子,何時被人這麽威脅過,許氏的員工憤憤不平。
那幾個人看見包廂外站滿了人,頓時氣焰下去了不少。
陸子期沉聲說:“李秘書,去叫酒店的經理來。就說我的朋友在這裏受了委屈,我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李秘書轉身就準備往電梯的方向走,李暖星忽然拉著陸子期的袖子,眼神示意他不要叫人。陸子期隻微微一想就明白她在擔心什麽,倒在地上的男人滿臉是血,她怕把事情鬧大之後不好處理。
“不要怕,他現在就算是個死人也不礙事,你這叫做正當防衛。”陸子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我,我還想要這份工作。”好半天過去,李暖星才說出了這句話。要是把經理叫上來,那她打傷客人的事情就包不住了。
陸越辰手微微一頓,指了指沙發的位置:“你去休息一下,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李暖星坐在沙發上入座針紮,嘴角疼的厲害,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一動就疼的嘶了一聲。
大堂經理很快就趕到,看見包廂裏一片狼藉,彎著腰跟陸子期陪著不是。
張哥張了張嘴,想要說話,被大堂經理狠狠瞪了一眼。張哥低著頭不敢再吭聲,身後幾個跟班的看張哥這般怕事,才意識到今天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方才的囂張跋扈早就沒了蹤影。
“你不該跟我說對不起,今天被打的人不是我。”陸子期指著沙發上的李暖星,又說:“我的朋友在你這裏出了事,你看看這件事要怎麽解決。”
今天陸子期在海天酒店擺了慶功宴,這是梅城新聞都報道的事情,按照往年的慣例,許氏集團在哪裏的酒店擺慶功宴,哪家的酒店便門可羅雀,沒辦法,許氏集團家大業大,早已成為梅城的風向標。大堂經理上來的時候聽說陸子期的朋友挨了打,早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所以一進來就連連陪不是。想借此消消陸子期的火,但是這招顯然是不管用的。
大堂經理一臉諂媚的走到李暖星的跟前,看她穿的還是海天酒店的衣服,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轉過身就打了叫張哥一個耳光,凶狠地罵他:“你長沒長腦子,在酒店裏給我惹事。”
“哥,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叫張哥的人被扇了耳光,連聲求饒。
“你是他哥?”陸子期忽然問道。
“對。”大堂經理額頭上有一層汗,陸子期這麽問的時候,明顯是帶著一股怒意的。
陸子期笑了笑,但語氣仍舊冷若冰霜:“這麽說,你沒有管教好他,可是有連帶責任的。”
大堂經理麵色一僵,隨即又陪著笑道:“陸先生,我以後肯定會看好他。”
“如果我今天沒有來,那我朋友受的委屈,你能付得起責任?”陸子期沉聲問。
大堂經理急的不行,沒想到沒救成弟弟,反而蹚了渾水。氣急敗壞的轉過身又打了叫張哥的耳光。
李暖星低著頭默不作聲,陸子期說讓她不要擔心,她就相信他能夠將事情處理的很好。抬起頭摸了摸被打的麵頰,覺得有點腫,這要是回去了肯定會被宿舍的人問,她拿著紙巾走到餐桌前,將還沒有浪費的白酒倒在紙巾上,拿著白酒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陸先生,很抱歉酒店出了這樣的事。”門外忽然有聲音傳來。
李暖星朝門口看了看,等看清了來人,竟然驚得連擦酒的動作都忘記了,目光滯納地看著來人。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宋遠知。
“宋先生!”陸子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跟他握了握手。
“這樣,今天你朋友的醫藥費由我們出,我們再給她按照酒店正式員工的標準,多發五個月的薪水,可以麽?”宋遠知溫潤一笑,又說:“這個顧客在我們酒店鬧事,打傷我的員工,我絕不會姑息。”
“那就勞煩送先生了。”陸子期並未對這樣的處理結果做任何表態,隻是轉過頭看著李暖星,征求她的意見。
李暖星捂著還腫著的臉,連連點了點頭。
沒想到宋遠知能給她五個月的薪水,海天酒店一個月的薪水就是三千多,五個月就是一萬五,那她爸爸就可以確定不用轉院了。
宋遠知辦事效率很高,當著陸子期的麵,就打了110,稱酒店有人喝酒鬧事,打傷員工。又給人事部的主任打電話,通知主任明天給蘇小小多發五個月的薪水。
辦完事之後,他在包廂的門口等著警務人員到現場,將姓張的人帶走,準備離去。
陸子期忽然又說:“大堂經理是他的哥哥。”
宋遠知轉過身,看著他問:“陸先生的意思是?”
“所謂物以群居人以類分,有這樣的弟弟,想必哥哥也好不到哪裏去。”陸子期笑著說:“宋先生得感謝我,我這是在替你看人。”
“陸先生此言差矣。”宋遠知的臉色微微有些不悅,語氣也冷了不少:“如果哥哥是好人,就一定能證明弟弟不是人渣麽?”
陸子期笑了笑:“不一定能證明,但是我不喜歡看見他,這個理由可以麽?”
宋遠知足足沉默了一分鍾,才說:“我會解雇他。”
“你這麽做很明智,畢竟你才剛到梅城沒多就,光有錢還不夠,還得有人脈。在梅城,跟許氏交好,就是你積累人脈的關鍵所在。”陸子期拍了拍宋遠知的肩膀,又看向李暖星說道:“打電話,讓你朋友送你回去,這麽晚了,一個女孩子回去很不安全。”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今天李暖星的的工作時間結束了。
陸子期看了眼手表,慶功宴的時間馬上就要開始,事情解決了他也不再多做耽誤,帶著十幾個員工一起離開。
“陸先生,今晚你們的用餐我們海天全部免單,希望你能忘記今天發生的不愉快。”宋遠知在他身後說。
送走了陸子期,宋遠知才有時間去看這個挨打的員工,走道近處將人看個仔細,微微有些驚訝:“你是那天在醫院裏問我要慈善基金的人。”
李暖星點點頭,對於這樣的再次相遇,她也覺得挺尷尬的,想對他笑一笑,才咧開嘴就嘶了一聲,趕緊捂住嘴角:“宋先生,你好。”
“陸先生跟你這麽熟悉,你應該不愁借不到住院的錢才對,怎麽想著基金呢?”宋遠知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跟前,仔細的查看她的傷勢,見除了嘴角還在流血之外,額頭還有淤青,臉頰腫的也很厲害,眉頭微微一皺。
“我跟陸先生並不熟悉,是他心地善良,所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李暖星解釋。
“把我當小孩子呢。”宋遠知顯然不信,看她不說實話,也不再問下去,轉而說道:“你這傷有點嚴重,我帶你去醫院讓醫生看一下。”
“我自己去就可以的。”被自己的老板送去醫院,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可不行,你有陸子期這麽厲害的朋友,不把你服飾好了,他再找我麻煩怎麽辦?”宋遠知說:“剛來梅城創業,我可不想這麽快在梅城混不下去。”
李暖星還想說什麽,隻見宋遠知已經拿出電話吩咐司機在門口等他們,畢竟是自己的老板,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跟著他一起下去。
本以為去醫院檢查傷口,從排隊到檢查傷口,去拿藥,這些繁瑣的流程,至少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做完,沒想到有了宋遠知在,繁瑣的流程一切都變得簡化。宋遠知去一樓取藥的時候,她拿著手機給沐梓玲發信息,說了今天的奇葩遭遇。沐梓玲打抱不平,在短信裏罵那個叫張哥的是渣男,說要讓張哥在她的言情小說裏做那種剛出場就被人殺死的壞人。她噗嗤一聲笑出來,跟沐梓玲發短信,問她要不要這麽有才。
“小星?”
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把頭抬起來,看見是給爸爸治病的趙醫生,裂開嘴想跟他笑一笑,才裂開嘴就碰到嘴角的傷口,趕緊捂著嘴喊著疼。
趙辰逸彎著腰看了看她的臉上的傷,見門口還排著很多來看急診的,以為她還沒排上隊,就跟她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給你擦點藥酒,這種小傷,不用開藥花冤枉錢。”
“不用了,宋先生已經去拿藥了。”她連忙說。
“宋先生?哪個宋先生?”趙辰逸一頭霧水。
“宋遠知。”李暖星解釋,正說著話,就看見宋遠知從電梯裏出來,她連忙對趙辰逸又說:“千萬不要告訴我爸爸今天看見我臉上有傷,不然他打死都不讓我出去打工了。”
趙辰逸點點頭,表示會對她保密。
她朝他揮了揮手,往宋遠知的身邊走去。
李暖星是陸子期特意交代要關照的人,這次李暖星受傷的事,也不清楚陸子期知道不知道,見李暖星跟著宋遠知進了電梯。趙辰逸拿出手機撥通了陸子期的電話。
“陸先生,小星今天受傷了。”
“恩,我知道。但是你是怎麽知道的?”慶功宴已經開完,他正開車往皇夏醫院開,準備今晚再去看看許婉雲。
“宋遠知送她來的醫院,我正好看見了。”趙辰逸解釋。
陸子期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宋遠知會親自送她到醫院看傷,這並不像是一個老板會做出的事情。掛了電話之後,他又給李暖星打電話。過了好長時間都沒有接,隻好作罷。
回到許婉雲的病房,看見許義山拿著打濕的毛巾正在給許婉雲擦臉。
他走到許義山的身邊:“父親,我來吧。”
“不用了,你處理集團的事就夠累了,我怎麽好麻煩你再照顧婉雲。”許義山冷著聲說道。
陸子期的手已經伸到了半空中,因為許義山的一番話又伸了回來,低頭看著躺在病**的許婉雲,這兩天因為許婉雲故意當著他的麵修改設計稿,他誤會了李暖星,知道她又再耍小性子,所以對她冷落了一些。方才許義山說的話,正是許婉雲給他打電話時,他的借口。
許婉雲被察覺到他在看她,嘀咕了一聲:“本來就是你說的,還不準我告訴爸爸!”
她想轉身麵牆假寐,試了試轉個身子。結果半天都沒轉動。賭氣喊了一聲爸爸。
許義山幫她翻了身子,她背對著他,懶得看陸子期的眼神。
陸子期剛想說話,許義山眼一瞪,先他開口:“怎麽!不就是當著那個叫暖星的麵畫了什麽設計稿麽?至於要跟她鬧別扭?什麽時候你的胳膊也學會拐了?”
“父親,既然您知道,就不應該慣著婉雲,她現在還小,就學會用心計,長大了可怎麽得了?”在許婉雲麵前,陸子期與許義山甚少發生爭吵,就算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不痛快,在她麵前,總是壓了下來。
今天這樣吵,許婉雲心情很不好。
“出去,你們都出去!”許婉雲忽然出聲吼道。
畢竟是生了重病的人,平時說話都不敢大聲,這樣一吼,她連連咳嗽起來。陸子期眼底閃過一絲心疼。走到她跟前,想去幫她順一順。
許義山先他一步,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是爸爸不好,不該說些不高興的。爸爸以後再也不說了。”
許婉雲越咳越厲害,咳到最後,連臉色都變得紅的嚇人。
陸子期臉色大變,急忙下去找趙辰逸。
許婉雲的病是由趙辰逸主要負責的,趙辰逸來到病房,倒是很鎮定,開了幾種藥,又給她打了一針,許婉雲咳咳著睡了過去。
許義山坐在許婉雲的病床前愁眉不展,手一直握著她的手不鬆。
以往許婉雲的病情得到控製的時候,趙辰逸就會離開,可是這會兒卻一直站在病房裏,陸子期意識到他在等他,於是出了病房。
在走廊裏,他站了一會兒,就看見趙辰逸也出來了。
“去我辦公室聊一會兒吧。”趙辰逸說。
一般醫生說出這種話,都說明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可許婉雲的病情已經很糟糕,如果不是因為許氏家大業大,有大把的錢砸在昂貴的藥物上,怕她早就不行了。因此陸子期一直有心理準備,可是趙辰逸剛剛那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讓他的心猛然跳空了一拍。
婉雲是他看著長大的,就算性格有些頑劣,他卻視她為親妹妹。他生下來就不知道父母是什麽人,所以對親情,他格外的珍惜。
到了趙辰逸的辦公室,趙辰逸還沒開口,他就說:“是不是婉雲的病不行了,我看見藥的劑量比平時重了很多。”
趙辰逸歎了一聲:“最多活不過半年,她這樣的情況,其實能撐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那……那再好的藥物都不行麽?”陸子期有些不甘心。
“陸先生,長期使用同種藥物,身體都會產生免疫力,就算用再好的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那她就隻能等死了。”
陸子期右手不停的捏著太陽穴,一到了他沒有辦法解決的事,他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他不想許婉雲死,可是普天之下,人海茫茫,他到哪裏能找到適合匹配許婉雲的腎。
從趙辰逸的辦公室出來,他臉色變的很差,趙辰逸的消息讓他無能為力。再回到許婉雲的病房時,看見許義山爬在許婉雲的床邊睡著了。
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毯子,輕輕蓋在許義山的身上。
這一晚,他徹夜未眠,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
許婉雲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一歪著頭,就看見許義山趴在她身邊睡著,朝四周望了望,沒有看見陸子期,冷哼了一聲。陸越辰最近很少來看她了,就因為她對李暖星玩了一個心眼。可是並沒有造成對她們的誤會。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氣的。
許義山最近照顧許婉雲,變得睡眠極為清淺,她一動,他就醒了。問她是不是哪裏又疼了,許婉雲沒吭聲。
畢竟是他的女兒,她心裏想的什麽,他心裏清楚的很。進了洗手間拿了毛巾打濕,一邊給她擦臉一邊說:“你要是給我爭氣點,好好跟病魔做鬥爭,我就讓你跟陸子期訂婚。”
“你瞎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喜歡他,他是我哥哥。”許婉雲臉微微紅了紅。
“那你那天怎麽會對一個小丫頭用心計?”許義山在旁邊笑,把她的臉擦幹淨,又說:“你是我的女兒,陸子期將來又是要繼承許氏集團的,你們兩個結婚正合我意,親上加親,多好啊?”
“你,你不反對?”許婉雲想轉過身看許義山,才又動作,許義山就在她身後幫她撐著身子,讓她慢慢地轉過來。
“我是你爸爸,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你,陸子期是我看著長大的,算得上人中翹楚,完全能夠配得上你,為什麽要反對。”許義山滿眼慈愛的瞧著她,越說越來勁兒:“等你這病好起來了,我還指著你們結婚以後,我還指著你們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呢。”
許婉雲撅著嘴,不樂意聽他說這話,撒著嬌:“爸爸,你說哪裏去了。”
“好,好。”許義山看她今天狀態不錯,心情大好:“爸爸不說就是了,想不想吃蘋果,我再削一個蘋果給你吃?”
今天許義山說的話叫她高興,食欲也變得好了一些,她點點頭。
她肯吃東西,許義山更是高興的很,正給她削著平果的時候,陸子期進來了,手裏還提著一籃子新鮮的荔枝。
這些日子,許婉雲就快連蘋果都吃不下了,何談吃荔枝。許義山板著臉瞪著陸子期:“你怎麽越活越倒回去了,婉雲能吃什麽,你不知道嗎?”
昨天他們兩父子在許婉雲麵前爭吵,讓許婉雲很生氣,所以今天陸子期輕聲說:“婉雲以前愛吃荔枝,這兩天是吃荔枝最好的季節。”
“可是……”
“爸爸,我想吃荔枝。”許婉雲打斷了許義山的話。
陸子期搬了把椅子坐在許婉雲的麵前,將籃子裏的荔枝拿出來撥開,再將荔枝核小心的取出來,把荔枝肉遞到許婉雲的嘴邊。
許婉雲並沒有立刻吃掉,而是歪著頭問他:“你不生我的氣了?”
如果她還能多活一陣子,他仍然會冷著臉對她,她還這麽小,就已經學會了用心計,他不想讓她變成那樣的人。可是現在她時日無多,多過一天都是老天的恩賜,他怎麽還會忍心去責怪她,陸子期微微搖了搖頭。
她張口將他遞來的荔枝肉吃掉,嘴角**漾著笑意。
“婉雲,想吐麽,想吐就吐爸爸手心裏。”許義山在一旁焦急壞了,以往她吃什麽吐什麽,他怕她再那樣的罪,將手伸在許婉雲的嘴巴跟前,怕她再吐。
陸子期不生她的氣,她感覺今天不像以往那樣難受,又讓陸子期繼續給她剝荔枝吃。
許義山看她能吃荔枝,連連說了幾聲好,又問她想不想喝皮蛋瘦肉粥。她點點頭。許義山又急忙打電話吩咐人給她做粥。
等許婉雲吃飽了之後,陸子期又像往常一樣跟她講笑話,逗她開心。
許義山看見兩個人相處的這樣融洽,臉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等許婉雲睡下了,許義山對陸子期使了個眼色,讓他到外麵,陸子期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許婉雲的病房。
許義山走到這層病房的走廊盡頭,那裏有一個露天的陽台,因為許婉雲身體越來越差,睡眠質量也越來越不好,稍有動靜就會被吵醒,所以整層病房都被許義山包了下來,他們站在這裏說話,不會讓人聽見。
“聽說,昨天晚上你救了李暖星那個丫頭?”許義山的聲音不熱不冷,倒是叫人聽不出什麽情緒。
陸子期微微點頭。
許義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跟那丫頭,關係好嗎?”
“隻是萍水相逢,以前並不認識。”陸子期實話實說。
“那這樣就好辦多了。”許義山放心下來。
“父親,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陸子期眼底有一絲疑惑,不知許義山為何忽然說出這番話出來。
許義山長歎一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又說:“子期,你對婉雲的生死,關心麽?”
“她是我妹妹,我五歲的時候她才出生,您工作繁忙,一直是我陪著她,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更依賴我,也很相信我,對於婉雲,我怎麽可能不關心?”提及往事,陸子期的神情有些動容。
“你也知道,她活不長了。”許義山的手微微有些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拿出打火機正要去點,陸子期一把從他手裏搶了過來。
“您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陸子期滿眼震驚,許義山一向不喜歡抽煙的人,認為那種行為是禍害自己也禍害身邊的人,所以對他的管教十分嚴厲。他長這麽大,從未見過家裏有過煙。
許義山苦笑了幾聲:“都說酒能消愁,可是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那麽硬朗,怕喝不了幾瓶,就比婉雲先進了棺材,隻有借煙消愁……”
“父親,婉雲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陸子期將煙裝進自己的口袋中,紅著眼眶安慰她:“現在醫學這麽發達,婉雲一定還有救。”
“你不要跟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許義山忽然拔高了聲音,怒氣衝衝的說:“這些話我都聽了好幾年,可什麽時候應驗過?他們騙我,連你也騙我,真以為我老糊塗了麽?如果婉雲真的還有救,那你告訴我,藥單上為什麽用藥加了劑量?婉雲為什麽連翻身都變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