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淪陷,使阿蘭自慚形穢。反正醜行都公開化了,他索性下跪央求道:“公主殿下,阿蘭暗戀你十幾年了!

“正如每個男人都想遇到自己人生中的那個天使,而見麵後智商卻立即歸零,我也一樣,見到你的那一刻,已淪落作一個傻子,隻會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

“別人折幾百個紙飛機化作信使,渴望女神的回眸;我摘衣褲,同樣是盼望能得到你的青睞。相信愛有天意,便會在一起!

“好在姻緣撮合,上天賜給我勇氣,推著我臨老入花叢,在此向您表白!望您給我個機會,容我們攜手譜寫這段‘黃昏之戀’!”

阿蘭的龍單膝跪地,跟達芙妮真情告白!他這冒冒失失地舉動,叫查爾斯既錯愕又敬佩:這麽做確實有違道德,換個角度看,著實可歌可泣!隻是如果把這份真心實意用在別的地方,豈非善哉,善哉。

老人不成體統的卑劣行徑,好比狗屎輪番抹到公主臉麵,她發怒了:“我要你‘黃昏’變‘黑夜’!”

達芙妮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旦血壓超過150,就會性情大變,由天使轉化為惡魔。前後落差之大,深愛她的“藝術家”也看呆了:

公主怒發衝頂,往前兩步,左手扯住老阿蘭的衣領,右手連續勾拳肘擊,心狠手辣地打擊“藝術家”的雙頰。人老不經打,阿蘭挨了十幾下,便腫得像個豬頭,牙套迸飛……

早年,查爾斯曾閱過如下一則佛經典故:

東土有一大國,該國京城的叢林中住了位禪師,人稱喆老,四十年不睡眠。如此精進苦修,以至於坐化後連身上的紙襖都燒出舍利子,朝中的官員曾願出三千兩的高價買一領紙襖——這是他坐禪的效驗。

假使,他當時能用四十年的時間念佛求生西方,則定能往生而成為不退轉菩薩,那時再回到這個世界濟度眾生有何不可?然而,他沒想到這一著,以至死後投生到大富人家,遭受諸多憂苦,實在可悲啊!縱使一生大富大貴,福報享盡了還要隨業輪回。

喆老如此精進用功,猶不能超脫三界,可見三界的崖岸極高,三界的苦海極深,三界的波濤極急,所以不易超脫。

修習淨土法門的人念佛往生,是因為仰仗佛力的緣故。有佛力而不仰仗,真是可憐啊。

今再看阿蘭,查爾斯品評其人縱然行為偏頗,卻與喆老有頗多相似之處:同樣潛心至誠的追求,可惜修行目標不正確,差距一個比一個更遠,不免浪費了一顆“佛種”。

“不要~~!看在上帝的份上,別…疼~~~!輕點!疼~~~~!疼啊……”阿蘭的龍用“為藝術獻身”的精神挨揍,充分品味被愛人虐待的全程,盡情融入與達芙妮“另類親密接觸”的“快感”。

阿蘭如此犯賤,達芙妮打得加倍凶殘了!查爾斯唯恐鬧出命案,便似拳擊擂台的裁判,緊急拉開正值狂暴期的公主,勸說:“勿傷人命,他的作為下流不假,罪不至死亦是真……”

“我要殺了他!”達芙妮猶在抓狂中,“殺了這條老臭蟲!”

“傻瓜,傻瓜,哈哈哈!傻瓜……”洞口一隻烏鴉呱呱亂叫,如同火上澆油,加劇了達芙妮的怒氣。她撞開查爾斯,左右開弓——劈劈啪啪,抽得阿蘭暈頭轉向,找不到北?

老竊賊喊不出聲了,達芙妮又遷怒到洞外的烏鴉,遂順手抓起床腳夜壺擲出,一擊便砸中那隻傻鳥。烏鴉墜落,又叫了兩聲“傻瓜”,噴出一團火星,貌似兒童玩的小型爆竹禮花,最後閉上了嘴巴。

查爾斯不理解那鳥怎麽會突然冒火星?他定睛觀察,烏鴉的體內竟全是金屬:“居然是隻機械鳥!敵人這麽快就找到這了?”

“難怪你們會一下就被‘味道’(追到),”阿蘭雙頰紅腫,飛了假牙,講話漏風,發音不標準,“原來是卡特這‘啞火’(家夥)搞的鬼。它的機械獸上麵都‘無憂’(附有)感應器,能追蹤和‘鑒定’(竊聽)。”

“來就來,誰怕誰?”達芙妮像打鐵鋪內燒紅的生鐵,燥熱不退。忽而,她嗅到熏人的臭味,那是阿蘭夜壺灑出的尿騷味。這味道嗆得勝似芥末,公主作嘔了幾下,又變回了那位溫柔體貼的淑女,著急地說:“得速速想個對策,他們預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了。”

“追蹤的烏鴉被你打壞了,我們可以換個地方暫避,別拋頭露麵,相信不難躲過。”查爾斯答複時,不住端詳變樣的達芙妮,他高度懷疑這名少女是否具有“雙重人格”?

掉牙的阿蘭的龍左瞧右看,瞄到牆角的假牙,狼狽地跑去撿起來,吹了幾口然後戴上,說:“這個辦法行不通。

“卡特那家夥從前就馴養了大批機械狗,還曾在我的禁衛隊中服過役。這種狗光憑味道就能找到半徑十公裏內的搜捕對象,就算下過雨,它們也能在一天內達成追蹤任務。”

“我們麻煩大了。”查爾斯道。

“你和機器狗接觸過,那你多少也了解些對付追捕的辦法吧?”達芙妮指望阿蘭點明,老人卻似蒙上心理陰影,極力掩護嘴部。

前一度的“暴力公主”,在他心裏留下恐怖的記號!而她轉瞬再變回過去的“溫柔淑女”,反令阿蘭無所適從,疑心此中有詐?

“做賊心虛!”達芙妮頓足罵人,血壓升到135,幸好症狀遠不如先前那麽激烈。

“辦法是有,可……”阿蘭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似有難言之隱。

“老先生,您放心地說。”查爾斯會意,安撫他:“我們都給逼到死角了,我想達芙妮會克製的。”

“辦法就是…就是我懷揣公主的衣褲當誘餌,用體味引開敵人;你們倆往反方向逃走,不必管我。用我的潛艇沿水路向西行二十公裏,就能到達首都市郊的水庫。操縱方法很簡單,你們也看過我駕駛,無須顧慮。”

“‘體味’是什麽意思?”達芙妮臉現紅暈。

阿蘭的龍脖子伸得長長的、腦袋壓得低低的,就像長了大果子的嫩枝條,顫聲回答:“就是……有‘味道’的私密衣褲。”他珍惜公主賜予的每一件事物,能觸碰到的就保存下來,不可觸碰的就烙印在記憶中……

從前,阿蘭還在王宮任職。那天他在樓梯口值勤,公主從旁邊走過,蹲下來幫他重新係好鬆掉的鞋帶。阿蘭清楚地聽見自己地心跳,那雙鞋子自買來有8年之久了,他還穿在腳上舍不得扔。

“這次我要揍得你盲腸也從嘴裏吐出來!”達芙妮攥緊粉拳,就要動手!查爾斯抬手攔住,右手指做點穴預備:“無論這個方法可不可行,你都必須克製。阿蘭先生他是出於一片好意,這點毋庸置疑。”

“公主您誤會了,”阿蘭扭捏道,“我不是要你脫身上穿的那件,其實…其實我一直都有庫存的‘珍藏版’。”

“什麽意思?”查爾斯理解不了變態的思路,但已有不好的預感。

阿蘭的龍猶如炫耀玩具壓箱寶的孩子,嘿嘿地笑呀笑地走到床前,俯身彎腰,由床底取出一隻亮晶晶的小皮箱,一連對其頂禮膜拜了三次,方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全是達芙妮的私密衣褲,還是沒洗過的夠味“珍藏版”。

阿蘭取出一條沾染尿漬的,像鑒寶節目裏的行家,對此物望聞問切,為之精神抖擻:“味道沒變!”

“殺啊!”達芙妮抓狂嘶吼,竭力衝上去想打死阿蘭。好在,查爾斯點穴製止。

阿蘭收斂了興致,脖子轉移遲緩富有感性,神情貌似行將點燃炸藥包的烈士:“你們跑吧。去過隻屬於你們的生活,書寫王子和公主的童話!”

老人忽然喊出最後的祝福,懷抱皮箱跑出洞外。他寧願置身危險乃至不惜性命,也要成全查爾斯和達芙妮。

為此行動的,不單是王宮的前禁衛隊長,也是自幼看著達芙妮長大的暗戀者,還是如今的“藝術家”——“三重身份”的阿蘭,決心為愛犧牲。他性格中最天真的一麵,恰恰是他對愛情理念的堅貞:愛她,就追求她;追不到,就放手讓她幸福。

“有朝一日,你會後悔你曾經打過他……”查爾斯視線朝外,隨手解開穴道。達芙妮腦袋嗡的蒙住了,眼淚竟不知為何地垂落……

呼哧,呼哧,阿蘭的龍氣喘籲籲地亡命逃跑,望不到盡頭,不在乎耗盡生命。

漆黑的山野間,鬼仔跟拉紐率領近百條機器狗、上千隻機械飛鷹,聲勢浩大地搜索至山腰。汪汪……狗群猛吠不休,朝著山頂飛奔上去。

“發現目標了!鬼仔,上。”拉紐踏空飛上,鬼仔以及飛鷹在後。

“那有個人!”眼尖的鬼仔發現了阿蘭,他已身處懸崖邊上,雙手戀戀不舍地抱著皮箱。

阿蘭見敵人盡數被他引來,改作夾住箱子,一手抓饒大腿內側,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