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查爾斯動情地觀賞麥田,“世間竟真有會跳舞的麥子!”
“枉費我在島上待了近二十年,居然不知有此等美景,且它還能入藥——”
安靜的衣角遭人拉扯,韋斯特求寶地呼喚懇切:“師叔呦~~”他幹脆抱住師叔的大腿,改用眼神傾述自己的渴望!這一次又一次地軟磨硬泡,安靜總算抵受不住,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水晶盒,送給韋斯特。“我算服了你了呦。此盒中存放師門寶物‘朱砂蛞蝓’,你打開來看看呦。”
師叔也學他說話。韋斯特笑嗬嗬地,依言打開盒蓋,見裏麵兩隻朱紅色蛞蝓並列,大小不足兩寸,模樣十分討喜,便問:“它們是用來壯陽呢、還是補腎的呦?”
“你雙手各抓一條蛞蝓試試即知呦。”
韋斯特遵照指示,左右手依次撚起一條蛞蝓握在掌中,雙掌刹那迸發紅光,凝聚出一副赤色手套:“是套子居然?!管用不?”
“……”安靜擦去額上汗珠,應道:“此物名為‘朱砂手套’呦,它不懼火燒、冰凍,且剛柔並濟。剛時如鐵,揮拳似錘;柔時如鞭,伸縮隨意呦。”
“有這麽神?我試驗下呦。”韋斯特右手一甩,手套即化長鞭抽出,“好長啊呦~~~”他正洋洋得意,沒料到長鞭竟又急速回縮,啪地,狠狠地打在他襠部上!小韋吃痛得慌,哀聲道:“老二,哥對…不起…你呦……”
查爾斯好心扶住搖搖欲倒地韋斯特:“你不要緊吧?”
“痛得緊呦!”這孩子一張黑臉蒼白如紙,雙唇嚴重外翻,兩手捧住要害部位,淚水在眼眶裏轉啊轉地,嘴裏嘀咕道:“疼呦……”
安靜權當韋斯特無病呻 吟,臉一轉,跟查爾斯說:“先生,麻煩你照顧小克星,我想和你身邊的小姐去采些‘夕陽舞’。”
“沒問題,你們隻管去。”查爾斯擔起責任。安靜遂同達芙妮一道往麥田走去。
二人步入紅色麥海,達芙妮即道:“安靜先生,我們不必折斷麥稈,隻需摘些麥穗即可。回去我會把配方寫給您,等日後益牙糖研製成功,您再請人來采收。”
“還是你想的周到。”說著,安靜閉目運氣,周身白芒籠罩,徐徐聚於十指,化為千百條絲線:“千絲萬縷!”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安靜輕盈旋舞,氣絲凝聚成綢帶散布全身,挽下朵朵麥穗攏入白袍當中。
一番美輪美奐地舞蹈告終,達芙妮已將方才一招一式盡收眼底,印記在心。
“小姐幫了我大忙。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回報你一招‘千絲萬縷’,你是否記住了?”安靜問。
“您是有意教我的?”
安靜應道:“七位師兄弟裏,我最擅長‘防禦技’。據我觀察,你身上的氣尚且微弱,性格也偏柔和,很適合練這門功夫。”
天罡門人擅長刀劍,地煞門人慣於拳腳。他原屬“地煞門七十二怪傑”,師兄弟均有獨門技藝,學有所成後跑江湖、行俠仗義,方不至於受人欺侮。可是,到頭來欺負他們最慘的,竟是他們的授藝師父。其人寒酸苛刻、雁過拔毛,一發脾氣便動手打人,常把弟子掃地出門。
“謝安靜老師,弟子達芙妮受教了。”
“不敢當。”安靜謙遜回禮,繼續指導達芙妮功法要領……
一個時辰後,韋斯特漸漸熟悉了“朱砂手套”的用法,達芙妮也成功演練出“千絲萬縷”的初級版。一行四人遂重返城鎮。
當晚,韋斯特聯係諸位夥伴,來到安靜家中接受他的款待。酒足飯飽之後,大夥在此借宿了一宿。
隔天,查爾斯本以為自己是同伴裏起得最早的,卻發現消逝已站在陽台。順著他的目光,查爾斯望到遠處教堂上鮮紅的十字架。當初,他們初遇之地,便是教堂……
一脈和查爾斯不同,他初次見到消逝,是在一家旅社的房間內:
他把房門打開,首先看到自己的叔叔一心,坐叔叔旁邊的是名相貌英俊的黑衣少年。
他們在房內和小酒的父親——司徒冠談話已久。三個人分坐三角,商談的桌上還放著司徒冠隨身攜帶的政府軍精英檔案簿。他剛向消逝介紹過敵將的簡曆,對方對資料來源存有疑問,司徒又舊事重提……
一脈上次就聽他說明過情報出處,故不插話,先在門前候著。
“一脈,快過來,我為你介紹下這位消逝英雄。”一心迫不及待地朝侄兒招手,示意他坐到預留的空位上,就差沒迎上來拉他過去了。
待一脈放下裝滿便當盒的袋子,入座,叔叔隨即替他和消逝兩人互相引介。了解了彼此大致事跡後,一脈與消逝均不表態,僅對視。一雙睡眼對上一對冷眼,差異感大得如同宇宙會麵的外星人。
一脈先麵露微笑,以示友好。他由消逝的眼神底下看到了常人所無法想象的黑暗,但還是笑了,他擅長這套。
他眼前的少年,體外三分鬼氣難掩,好似亂葬崗的守墓人。想是殺人殺多了,方可積累這麽徹骨入髓的陰森冰冷。一脈無比慶幸此人來援,無論如何,他絕不想跟這樣的家夥為敵。特別善於看人的一心則打從心底認定,消逝價值非凡。
明亮的燈光打下來,一脈那張孩童般天真無邪的笑臉,看上去格外富有喜感。笑容,卸下了消逝的心防。他在心中認可了一脈。這世上能與他對視後還笑得出來的男人,少得可憐。
不單是膽量,他還從一脈的眼裏看到了佼佼者特有的睿智。消逝認為,假如自己是把殺人的妖刀,那眼前這位獨臂少年就是本書,一部足以應對千難萬險各類事物的百科全書。
“怒我直言,你真可怕,體內仿佛藏著一頭凶殘的惡鬼!”這是一脈對消逝說的第一句話。
“鬼在世人心中,心懷叵測、欲壑難填的人,有時候比鬼還可怕。”消逝應道,“相反,隻要心無邪念,鬼也是人。”
之後,隻要與消逝相處,一脈時常想起他對“人鬼”的評語。
今天清早,他是第三個起床的,首先見到陽台那個背對著他的人。盡管彼此相處時間漸長,消逝給一脈的感覺依舊像把手放在鋒利徹骨的刀刃上,隨時有被割傷出血的危險,又平添幾分同情其命運淒苦的悲涼!
一脈轉頭看見屋內的查爾斯,與剛才看消逝的觀感截然不同:王子仿佛生機盎然的綠茵草皮,畢生奉獻、承載、接受、無私,平易近人,輕易絕不傷害任何人。一脈猶記得他們相逢那天晚上,聯手抗敵的默契……
一脈尚在回憶中,同伴們陸續醒來。大夥和安靜道別,投身新的旅程。
明明是冬季,可當輪船緩慢駛近小島,氣溫卻明顯升高,比六伏天更易中暑。難耐的高溫燥熱使人生出煩躁感,看哪樣都不順眼。汗流浹背地,一脈等人到達了十二星聯邦的第九座島嶼——射手島。
他們上岸後自碼頭走出約莫5裏路程,再往前便是漫無邊際的沙漠,因而此地又稱“沙島”。
沿著路上的告示牌提示,一行人進入一個小型商業區。此地房屋多半用土坯或空心磚搭建,外麵粗糙簡陋,裏頭再貼上牆紙、鋪上地毯好生布置,就好比一群懷才不遇的英傑——敗絮其表,金玉其中。
眾人根據招牌找了家服裝店,入內換上沙漠裝束,又聽從老板建議到雜貨店買了大批遠行必備的水和幹糧,開銷一概由無名烈一人付款。
大采購完畢,他們來到雜貨店隔壁一家沙島特有的“蟲店”光顧。
在店裏,大夥見識到形形色色多種稀奇古怪的蟲子。店主向他們推薦了其中三種原生昆蟲:其一為“牛蟲”,它外形如牛,一根長鼻如鐵鍬雄健有力,背部寬大平坦,六根足肢強壯穩健,居民常將它當作搬運工具使用;
其二是“尋水蟲”,其體型與蜜蜂一般大小,左右各有兩隻翅膀,長鼻如喇叭,遇水則鳴,尾部有根紅色尾針,夜間可發出熒光,旅客能倚仗它地指引在沙漠裏找出水源;
其三為“沙舟”,這種蟲身體象是一葉扁舟,臉尖齙牙,頭頂毛發朝前生長,長勢如飛機頭,是絕佳的代步工具。
“這些蟲子均經過精心馴養,聽話乖巧,定能助各位平安抵達目的地……”該老板介紹這些招牌貨時,態度實誠,推薦其餘蟲子就誇誇其談,內容漏洞百出,有誆錢嫌疑,“不是我自誇,我店內的寶貝無可挑剔,你們大可放心購買,我遠道而來的客官。”
“行,我們各買一隻。”一脈正打算掏錢,阿密特看對方不老實,按住他取錢的手。沒想,無名烈已亮出過去菲怡女王所賜金卡,揚言:“你店裏的蟲大爺全要了。這張卡你拿去,愛怎麽刷就怎麽刷!”
來客竟這般闊氣,店主當即雙眼放光,一樁買賣做得大快人心:遇到凱子了!老板伸手接過金卡,實在太過興奮以致雙手像伸不直的雞爪。他含了一會下唇壓抑情緒,方安穩地手捧金卡,脅肩諂笑:“凱子爺……不,大爺,您真豪邁!”
“嘎嘎嘎……”無名烈仰頭大笑,動情歌唱:“‘富’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
“人長得帥,口袋又有錢——典型的萬人迷。”店主一麵刷卡結賬,一麵高聲稱讚:“好少年,一頭紅毛火辣辣滴,新潮得滴狠!”
“‘帥’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阿烈還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