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君往床的方向投去了擔憂的一眼,而後不再猶豫,一言不發地走到門口,在另一邊站定了。
不久之後,朝霞領著鄭禦醫匆匆趕來。鄭禦醫為白安苓診過脈後,張口就問她是不是下床了,白安苓無言以對。
她確實是過於著急了。
她的身體不過才剛剛開始恢複,但是被她這麽一折騰,立即又不行了。
白安苓很能熬,在身體情況極為惡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作戰。這一點曾經好幾次救了她的命,讓她化險為夷。她已經習慣於為了查案而拚命了,因而忽略了自己身體的狀況,而透支體力的結果,就是讓才剛剛好轉的病情再次惡化。
北辰燁在尚書府待了許久,離開之前,他還叮囑白安苓門外的兩大門神,讓他們將所有訪客都攔住。養病期間,白安苓不見閑雜人等。
對於這一叮囑,淩君沒有提出異議,竺九就更不用說了。而就站在一旁的朝霞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也要做點什麽。
拜北辰燁的那一聲叮囑所賜,白安苓接下來的日子清靜了不少。不對,應該說是過於清靜了。
別說有客人上門了,就連原本像雪一樣下個不停的拜帖也全都不見了。每日進出的基本上就隻有朝霞和北辰燁兩個人。而朝霞每次出現,總會端來各種各樣對白安苓身體有好處的補藥,讓白安苓吃得都快要吐了。
一次喝完了藥,白安苓問朝霞道:“怎麽會一張拜帖也沒有?該不會是你給攔下了吧?”
朝霞手足無措,眼神遊移:“哪有,奴婢怎麽敢?是該來拜訪的人都來過了,所以……”
白安苓假裝困惑地嘀咕道:“上一次蘇夫人家的小姐明明和我約好了,說會再來看我的,怎麽會到現在都還沒有音信?她就這樣不將我放在眼裏?”
朝霞表情一僵,跪了下來說道:“奴婢錯了,奴婢的確將拜帖扣下了……見客太費力氣了,殿下既然已經下令,那就算遲點看拜帖也不妨事。所以奴婢就想著先緩上一緩,奴婢沒想到小姐會和蘇家小姐有約……”
白安苓哪裏和蘇家小姐有什麽約呢?她不過是覺得奇怪,就故意這麽說來試探一下朝霞罷了。現在朝霞也說明了事情的原委,白安苓沒想繼續為難她,要怪也隻能怪北辰燁那一聲叮囑效果太好了點。
不過北辰燁說的話再有用,有些人還是攔不住的。
就在白安苓被“軟禁”後的第五天,尚書府上下全都沸騰了。白秋義和宋雅清親自出馬,指揮著府中下人們整理尚書府。宋雅清病了幾日,眼下還有點病怏怏的,卻也顧不上了。
一眾丫鬟小廝上上下下地忙活。
修剪花木,將花瓶裏不新鮮的花全部換新,各條小路更是打掃得一塵不染,包括各處的石桌石凳,全部都擦了好幾遍。屋內的擺設全部換上了最好的,務必保證給客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做完了這些,白秋義和宋雅清還嫌不夠,又將府上的下人們召集在一起訓話,將要注意的事一一告訴他們。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全都吩咐了下去,生怕有了什麽疏漏。
這
個讓尚書府上下如此忙碌重視的客人正是長公主北媛姝,在尚書府眾人的翹首以盼之中,北媛姝在北辰燁的陪伴下來到了尚書府。
白秋義和宋雅清到門口去迎接,將長公主和三皇子迎入了尚書府,在正堂稍作逗留之後,便去了白安苓的院子。
“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我就一直掛念著,想來瞧瞧。但是一直有事抽不開身,又覺得你剛受傷,正是養病的時候,便來得遲了,你不會怪我吧?”北媛姝拉著白安苓的手,帶著長輩特有的慈祥,微笑著說道。
“長公主能來看安苓,是安苓的福分,求之不得呢。”
白安苓挺喜歡這位長公主的,這話說得倒很自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北媛姝又叮囑了一些養病期間的注意事項,便打道回府了。
北辰燁將自己的姑姑送到門口,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北媛姝見了便說道:“燁兒,姑姑還要進宮一趟,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吧,不必跟著了。”
北媛姝上了馬車,果然向皇宮的方向去了,而北辰燁則被留了下來。目送著北媛姝的馬車離開之後,北辰燁轉身又回了尚書府。
北媛姝走後,朝霞立即湊到了白安苓的身旁,一邊為她揉肩膀,一邊說話。
“長公主賜下了好多賞賜,比起上回皇上賜下的也差不多了呢,都是咱們小姐的。奴婢這裏有單子,小姐要不要看看?”
“看看就看看唄。”白安苓無所謂地說道。
朝霞早就準備好了,立即拿來了一本冊子,和白安苓湊在一起看了起來。一主一仆正對著小冊子小聲議論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朝霞皺眉說道:“什麽人啊,在外麵這麽鬧騰,奴婢過去看看。”
“去吧。”白安苓隨口應著,繼續翻著那本冊子。
長公主出手大方,冊上記載的一些東西讓白安苓看了都目瞪口呆,不禁感慨皇子府和尚書府在財力上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朝霞出去後,外麵的喧鬧聲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讓開,這是本小姐的家,本小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攔著!”
這張揚跋扈的口氣,這刁蠻無禮的舉動,不是白紫蘇又是誰?白安苓已經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白紫蘇定是要來“拜訪”她,卻被護院給攔住了。不過白紫蘇畢竟是尚書府的嫡出小姐,尚書府的人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攔她,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於是就讓白紫蘇闖了進來,現在人已經在門口了。
兩大門神之一的竺九冷聲道:“殿下有令,白小姐養病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白紫蘇聽了有了一瞬間的退縮之意,但是一瞧見院內丫鬟臉上露出的笑意,立刻就將心一橫,指著竺九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攔我?快給本小姐讓開,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請保持安靜,別驚擾了屋內的病人。”淩君漠然出聲。
“你……好啊你們,一個個都想攔住我是吧?本小姐不過是想來看看長公主賞了些
什麽稀罕物,你們不讓進,就別怪我硬闖了!”
白紫蘇一氣之下,幹脆直接往屋裏衝去。她帶來的丫鬟們也一擁而上,跟著自己的主子往裏麵闖。
“砰砰砰”的幾聲悶響,竺九和淩君同時出手,隻是一波,就將那些想要硬闖的人全部打了回去,頓時痛呼之聲四起。
“護院何在?”竺九冷聲喝道,“還不把她們拉出去,平白擾了白小姐清靜。”
“我看誰敢!”白紫蘇也被踹了一腳,這時在婢女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自從得知長公主要來探望白安苓,尚書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來。要做的事太多,人手卻不夠,白秋義就臨時讓在各個院子裏服侍的下人們全都出來幫忙,唯獨沒有驚動白安苓的人。
白紫蘇氣不過,她自己的人都被調去做雜務了,誰來服侍她?憑什麽白安苓就特別啊?
長公主來之前她不敢鬧,怕會拖累尚書府,這不,等長公主一走,她就氣衝衝地來找白安苓出氣了。
那些護院全都麵麵相覷,果真不敢動手,一個個像木頭似的愣在了那裏。他們可不是三皇子的人,隻是尚書府的護院,要是得罪了白紫蘇,那以後……
屋內的白安苓將手中冊子放下,撫了撫額,搖頭自語道:“自討苦吃。”
她一點都不擔心竺九和淩君兩人的安危,尚書府上下,還真沒人能為難到他們頭上。要知道北辰燁撥給她的暗衛還沒出動呢,不過眼下她也沒打算用就是。憑竺九和淩君的本事,就算出動府上的護院來人海戰術,他們打不過,不是還能跑嘛?
白安苓更是清楚,再過不久,救兵就要到了。
平常這個時間,北辰燁都會來見她。今天因為長公主的事,北辰燁提早離開了,不過依白安苓的估計,她覺得北辰燁還會回來。
屋外,白紫蘇見護院們一個個都不肯動彈,心裏樂開了花,對竺九和淩君說道:“看見了沒有,識相的就多學著點,趕緊讓開,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如何?”
“不然的話,本小姐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別說尚書府,就算是京城你們也別待了!”
白紫蘇口出狂言,裙子上被踹了一個烏黑大腳印,配上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很是滑稽。
她話剛說完,一名婢女突然拉了白紫蘇的袖子一下,膽怯地看了一眼後麵。
“幹什麽!”
白紫蘇狠狠地甩開婢女,揚起手就想給她一巴掌,誰知餘光卻瞄見了背著手站在那裏的北辰燁,動作立刻就僵住了。
北辰燁邁動步子走了過來,神色淡然,麵無表情。
“三小姐好本事,本王倒要看看,你要怎麽將本王的人趕出京城,讓他們失去立足之地。”
這平靜卻充滿了威脅的話一出,白紫蘇渾身都開始打顫了。
北辰燁作為自己人時,他是一個強有力的隊友,而當他作為敵人之時,那就是一個可怕殘酷的對手。此時的白紫蘇深刻明白了什麽叫作繭自縛,早在竺九說出“殿下”那兩個字時,她就該收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