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 你對我負責,要麽,你讓我親回來。”

“你選。”

倆人都較真,安彌知道,她今天要不選一個,這事兒沒完。

呼吸不自覺變得有些急促,安彌胸膛起伏明顯,臉側在一邊看著牆,沒看陳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陳聿也不催。

不知多久之後,安彌轉頭過來看向陳聿。

她想好了。

親一次也是親,兩次也是親, 而且陳聿這人她喜歡, 她沒啥損失。

隻要他不賴上她,就是上一次床也沒什麽。

她一直否認對他的喜歡,怕的不就是他賴上她嗎,現在不用負責,她還賺了。

想是這麽想,她其實特緊張, 雙手攥成了拳,渾身僵硬。

“來吧。”她仰頭,閉上眼。

看著她緊張得像視死如歸般的表情, 陳聿忍不住笑了聲。

他還挺意外, 她會這麽選。

他慢悠悠朝她走過去。

聽著他腳步聲靠近, 安彌本就劇烈的心跳驟然加快。

他們之間並沒有多長的距離, 很快,腳步聲停了, 安彌在似乎變得稀薄的空氣裏聞到屬於他身上的氣息。

時間像被無限拉長……

忽的,臉被人雙手捧起,安彌渾身輕顫了下。

“你確定?”

男人略帶顆粒感的低沉嗓音落下。

聲音傳入耳膜,像電流般,引得神經末梢一陣顫栗。

安彌暗暗深吸一口氣,“別廢話了,趕緊。”

陳聿一點兒不趕緊,他捧著她的臉,雙眸輕垂,目光描摹著她的五官,從她的眉,到她的眼,最後落在她的唇,拇指摩挲她唇角,然後才一點一點低頸,朝她靠近。

兩人雙唇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陳聿也閉上眼。

可就在還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時,他卻停住,眼睛在片刻後緩緩睜開。

“我不想在今天親回來。”他說。

安彌訝然睜眼。

他再次開口:“欠著我。”

說完這三個字,他直起身,捧著她臉的手也鬆開。

安彌很無語,“這還能欠?”

陳聿:“怎麽不能?”

安彌蹙起眉,不知道他又打什麽算盤。

“隨你。”盯了他半天,她丟下這麽一句,抬腳就要出去。

陳聿伸手拽住她胳膊。

“你還想幹嘛?!”

“隻是想提醒你,”他側過來半張臉,“別想耍賴。”

安彌腦子裏白光一閃,她本來沒打算耍賴,但現在她倒想聽聽,她要是耍賴,他又能把她怎麽樣。

“我要是耍賴呢?”

“我說過,我道德感沒那麽強,我會不折手段,就算事後你拿刀剮了我也沒關係。”他語氣淡淡,仿佛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我們一起下地獄。”

瘋子。

安彌此時腦子裏隻有這兩個字。

她招惹了一個真正的瘋子。

與他沉默對視半晌,安彌甩開他的手,快步下樓。

陳聿沒再攔。

兩人的公寓離得不遠,沒用多長時間,安彌回到自己的住處。

回來坐到沙發上,腦袋開始後知後覺地發痛,像要裂開似的,還又昏又沉。

這時候她應該喝一盒酸奶解解酒然後去**躺著,但她現在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然腦子裏全是昨晚她跟陳聿接吻的畫麵。

她準備給周望舒打電話。

拿出手機後,她看見通知欄上顯示周望舒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還給她發來了微信消息。

她點進微信。

周望舒給她發了張截圖,上麵是她和陳聿的聊天記錄。

[周望舒:你還在世嗎?]

[陳聿∶?]

[周望舒:我想起來昨晚上看到你跟安彌在親,應該不是我眼花或者記憶錯亂了吧?]

[陳聿:不是。]

[周望舒:那你竟然還在世?是她酒還沒醒?]

[陳聿: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親的我。]

聊天記錄到這兒就完了,截圖下麵隻跟了一條消息:

[解釋解釋吧。]

安彌要煩死了。

埋頭抓狂了一會兒後,她回周望舒:

[酒後失德。]

接著,她又給周望舒發了條消息:

[趕緊幫我打聽下,李文英今天有沒有什麽活動,我要找點事做。]

周望舒當然什麽都明白了。

一個小時後,她給安彌發來消息:

[今天有個珠寶品牌的晚宴,李文英會去,我帶你進場。]

晚上。

周望舒如約而至,帶著安彌進了晚宴現場。

“姐姐我頭痛得要死還帶你來,夠意思吧?”周望舒伸手捏了捏安彌的臉。

“嗯,”安彌把她手拿開,“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周望舒白她一眼。

“她來了。”安彌盯著遠處走進來的李文英。

周望舒忙忙拉著她轉身,“趕緊躲起來,她要看到你肯定就跑了。”

兩人來到一個比較隱秘的角落,路過一個侍者時順手拿了兩杯紅酒。

“所以你打算怎麽整她?”周望舒問。

安彌輕搖手裏的酒杯,輕扯唇角,“她虛榮心強,我當然就要讓她丟盡臉麵。”

大約半個小時後,場上賓客差不多都已落座,這是一場規格不小的宴會,品牌方請了不少明星,在場有幾百號人,來了不少全國各地的富商名流,南城多數闊太和名媛也都來捧場,據說品牌方這次帶來了六百件珠寶,每件珠寶價值數百萬到數億不等,而這晚宴都還沒開始就已經定得七七八八了。

李文英坐在稍後排一些的位置,脖子上帶著該品牌一條極其豔麗的白金鑲紅寶石項鏈,看樣子不下千萬,安遠山對她出手倒是闊綽,但估計是早年給她買的了,安遠山近兩年怕是拿不出這麽大的手筆。

這會兒,李文英正跟同桌的人有說有笑地聊著天。

安彌拿著紅酒走過去,搭住李文英的靠椅,俯身,笑著衝她同桌的人說:“各位晚好,我在看各位跟我後媽聊得好像很開心,所以來打聲招呼。”

一聽到安彌的聲音,李文英頓時臉色煞白,整個人像愣住了,僵硬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在場的人有點懵,你看我,我看你,神色不定。

安彌繼續說:“啊不對,不應該是打招呼,是提醒,我這位後媽呢是小三上位,我親媽屍骨未寒她就帶著她的孽種登上門來鳩占鵲巢,我家現在不行了,她脖子上這根都怕是假貨,你們要是想跟她交朋友,得小心她搶你們老公。”

被這樣當眾羞辱,李文英氣得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出來。

安彌側頭看她,仿佛很滿意她的表情,雙唇揚起一抹豔絕的弧度。

她笑著抬起拿著酒杯的手,緩緩將酒杯傾斜,紅酒淋下,一滴不剩地澆在李文英頭頂。

“啊——”

李文英發出尖叫。

她身旁的幾個人也驚呼著忙忙離座,怕紅酒濺到她們身上。

很快,控場人員趕來,勸安彌離場。

事兒已經幹完,她很情願離開,跟控場人員沒有發生摩擦,慢步往外走。

搞出這麽大動靜,全場人的自然都注意到了這邊,一雙雙眼睛看過來,視線落在狼狽至極的李文英身上,表情或嫌惡或嗤笑地同身邊人竊竊私語。

麵對這麽多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李文英神情變得有些恍惚,像瀕臨崩潰的邊緣。

人群裏,不知是誰一點兒沒壓著聲音,直接罵了出來:“小三都不得好死!”

倏地,李文英腦子裏的某根神經徹底繃斷,她發瘋般尖叫一聲,抓過桌上的裝飾品用力朝安彌砸過來。

安彌聽見她的尖叫,正欲回頭看,卻隻見眼前閃過一個人影,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箍住,她猝不及防地埋進了一個陌生的懷抱。

“啊——!”

在場又驚起一陣尖叫。

一片混亂中,耳旁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安彌從那人懷抱裏抬起頭來,看到他的臉。

“許彥洲?”

許彥洲眉心蹙著,表情有些痛苦。

見他如此神情,安彌這才注意到餘光裏的那抹鮮紅——

他的脖子在流血。

李文英砸過來的那東西劃破了許彥洲的脖子,不算深卻也一定不淺的一道口子,鮮血正快速從傷口滲流而出。

安彌瞳孔驟然放大,連忙去捂住他傷口,然後衝旁邊大喊:“打120!快!”

晚會不遠處就有醫院,救護車來得非常快。

救護車上除了病人,隻能坐一名家屬,許彥洲妹妹在場,她坐救護車,安彌和周望舒坐自家車去的醫院。

她倆到時,許彥洲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在七樓,這是全市最好的一家醫院,晚上都擠得要命,等電梯的人太多,兩個人直接跑上去的。

七層樓,一百八十多階樓梯,安彌一下沒停過。

劇烈的運動加上緊張且焦躁的情緒,安彌心跳很快,非常快。

上去看到許彥洲妹妹坐在手術室外哭,她喘都沒來得及喘一下便又趕緊跑過去安慰她。

“你哥哥會沒事的。”安彌蹲下來輕搭她肩膀。

妹妹是個明事理的,沒怪安彌,安彌抱她,她也沒抵觸。

許彥洲當時是自己衝過去抱住的安彌,本身怎麽也怪不到安彌頭上,但如果許彥洲真出了什麽事,安彌會怪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周望舒氣喘籲籲上來的時候,剛好,許彥洲從手術室裏被推了出來。

“醫生,我哥哥怎麽樣?”妹妹連忙迎上去問。

“血已經止住,傷口也已縫合,沒有性命危險,現在給患者轉到普通病房輸血,兩小時後患者就能醒。”

聽完醫生說的,安彌長長鬆了一口氣。

三個人跟著來到病房,守在病房裏。

這事兒許彥洲妹妹沒告知家裏長輩,接下裏的時間裏,病房裏除了護士和中途來調查的警察,沒來其他人。

雖然醫生說了許彥洲沒有性命危險,但人沒醒之前,總歸還是叫人擔心,為了讓妹妹別太過憂心,周望舒一直在跟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安彌在旁邊沒怎麽說過話,眼底積著鬱色。

許彥洲無性命之憂,這當然是好事,但她很煩,對於許彥洲跑來救她這件事。

一個你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瓜葛的人,偏偏要跑來救你,還搞得自己差點喪命,要不這人沒醒,他妹妹又還在,她都想罵他。

她自己惹的事,她自己扛,不需要任何人來救她,更別提是這種自我犧牲式的救法。

如醫生所言,兩個小時後,許彥洲醒了。

他醒後,安彌做的第一件事,是讓周望舒送他妹妹回去,她留下來守夜。

許彥洲知道她是有話對自己說,也讓明天還要上課的妹妹先回去。

人走後,安彌立馬開門見山地跟他說:“許彥洲,今天的事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你要是在救了我後相安無事,我會感激你,但你現在躺在這兒,我隻想罵你。”

“我知道,”許彥洲聲音有些虛弱,“我沒有想要你感激我,或者因為這件事對我有所改觀什麽的,我隻是希望你平安,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做不了任何思考,一切反應都是出自本能。”

安彌發現自己真的不適合跟人辯論,誰她都說不過。

被噎了半晌後,她悶聲道:“那說好,你住院期間我會好好照顧你,但等你出院,我倆再無瓜葛。”

許彥洲輕笑了笑,“今天的事,出院後我會當沒發生過,但一碼歸一碼,我不想與你沒有瓜葛。”

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安彌身上,“我還是會想辦法出現在你身邊,會想辦法讓你對我脫敏,然後再想辦法讓你願意接受我,重新喜歡我。”

安彌要瘋掉了,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她遇見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固執。

心浮氣躁地沉默了會兒,她忽然平靜下來。

又猶豫片刻,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病**的許彥洲。

“許彥洲,”她喊他,然後沉聲開口,“你放棄我吧,我……”

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有些難以說出口,她頓了頓,又深深呼吸數次才下定決心說出那句:“我有喜歡的人了。”

許彥洲目光一沉,但很快,他眼底又浮起亮光,苦笑般扯了扯唇後,他低聲說:“隻是有喜歡的人,那就是還沒有男朋友的意思,那我就還有機會。”

安彌是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許彥洲你!”

許彥洲還火上澆油地說:“彌彌,我沒那麽容易放棄你,就算你說,你有男朋友,我也可以等你分手,你結婚了,我也可以等你離婚。”

救命……

安彌真的很想喊救命。

她放棄跟許彥洲繼續說下去,“睡吧你,睡吧。”

許彥洲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輕笑了笑,然後聽她的話,將眼睛閉上,沒再惹她心煩。

見他閉上眼,安彌將頭側到一邊,手叉在要上,背塌著,像累極。

她是真的累,心累。

彼時,雙眼放著空的她絲毫沒注意到外麵有個男的一直在朝她這病房裏看,模樣賊兮兮的。

這男的在確認病房裏的人就是安彌後,他拿出手機,小跑到走廊的盡頭,撥出一個電話。

“喂,聿哥,我在醫院看到安彌守著一男的,我跟你說,那男的長得賊拉帥!”

電話那頭的人隻回了四個字:“哪個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陳聿:我倒要來看看,能有多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