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靜夜沉沉, 月色隱於雲層之後,路燈代替月光照亮城市, 不時有車輪從路燈下駛過,聲響細碎。
安彌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二十,然後繼續打遊戲。
“你還不睡嗎彌彌?”安靜的病房裏響起一道溫柔嗓音。
安彌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困,你睡你的。”
這時,門口兀然冒出個聲音∶“彌彌?”
聞聲, 安彌先是一愣,然後猛地抬頭,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身影映入眼簾。
門口的人看著她, 雙眸又黑又沉。
“陳聿?”安彌眉心一蹙, “你在這兒幹嘛?”
“來醫院能幹嘛?當然是看病。”他說話時撇了眼病**躺著的許彥洲。
“你怎麽了?”安彌真以為他生病了。
“心髒不太舒服,火燒火燎的。”
安彌眼皮跳了跳,這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人是來看病的才怪了,看病該去門診部,這兒是住院部, 他一點兒都不像病到需要住院的樣子。
她猜,他估計是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今天的事,所以跑了過來。
她白他一眼, “有病去看病, 你跑這兒來幹嘛?”
這人來了句∶“心病當然心藥醫。”
意思直白。
就差沒說∶我來看看你在外麵的野男人。
說完, 他還轉頭直勾勾看向了許彥洲, 目光不善。
許彥洲也看著他,眼神形容不上來。
總之, 兩人之間火藥味挺足。
安彌∶……
“不介紹一下?”陳聿掀起眼皮,視線落回安彌身上。
“我憑什麽跟你介紹?”
要是許彥洲沒那麽固執,在安彌說了她有喜歡的人後就知難而退,現在安彌肯定要把戲做足,對陳聿態度好點,但這倆煩人鬼都湊齊了,她隻覺得頭大火大。
“成,那我直接問本人。”
見他又準備轉頭看向許彥洲,安彌拳頭一緊,還是說了∶“我高中同學,許彥洲。”
她沒想到的是,在她說完後,許彥洲嘴裏冒出一句∶“原來我在你眼裏,連前男友都不算嗎?”
這話配上他那虛弱的聲音,低落的語氣,活脫脫像個被人作踐後拋棄的哀怨少男。
安彌∶……
“就談了一天也算談戀愛?”她誰也不讓著。
“一天怎麽就不算了?而且在我看來,我們之間並不是隻有一天。”
安彌正欲反駁,陳聿也插話進來湊熱鬧,“談一天怎麽不算談戀愛?半小時都算。”
聲音聽著像隱隱咬著後槽牙說的。
安彌一抬眼,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
靠。
這倆人還打上配合了是吧?
“行,”她舌尖抵了抵左側牙齒,“他是我前男友。”
“不跟別人介紹介紹我?”陳聿又開口。
安彌白他一眼,轉頭看向許彥洲,介紹道∶“這我大學校友,陳聿。”
陳聿笑了聲,“原來我在你眼裏,隻是個校友?”
他還很欠的學許彥洲。
安彌冷哼,“不然?”
“確實隻是校友,親過嘴而已,又沒談。”
靠!
這人在這兒等她!
安彌的臉被他氣成了豬肝色。
陳聿看她臉上飄紅,明知她是被氣的,卻牽唇笑道∶“臉紅什麽,又不是沒談過戀愛的人,哦,忘了,你們隻談過一天,應該還沒親過。”
說完,他視線輕飄飄瞥向許彥洲。
許彥洲額角跳了跳。
安彌快被這倆人折騰瘋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安彌深吸一口氣,盡量控製自己聲音的分貝,“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這是醫院,麻煩你保持安靜。”
陳聿走進來,順手把門關上,“關上門說話不就行了,你倆不是都還沒睡?”
他不僅大剌剌走進來,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雙腿交疊,姿勢非常囂張,一點兒不拿自己當外人。
“我還挺好奇的,你這位前女友為什麽要在醫院守著前男友?說說?”
安彌本來一個字都不想再跟他說,但她也挺好奇的,“你都跑這兒來了?你會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陳聿答非所問,“有時候我覺得連老天都在撮合我們倆個,不然南城這麽大,怎麽就哪兒都能遇到你。”
“陳聿你少來,能有幾次是偶遇?”安彌很清楚,自從雨夜那一次後,她倆的相遇都是這人的處心積慮。
“這次就算是。”
“怎麽算的?”
“我朋友在這兒看到了你,給我打了電話。”
確實也算,南城那麽大,安彌身邊除了這人又八百年不會出現一個男的,就這麽一回,就被他朋友看見。
“我回答了你,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該回答我的問題?”
安彌表情不太情願,但還是說了:“我去找我後媽麻煩,把她惹急了,她拿東西砸我,他過來替我擋住,結果脖子被劃傷了。”
她說得非常言簡意賅。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躺在兩人中間的許彥洲仿佛是個隱形人,根本插不進去這倆人的話。
素來溫和的許彥洲,難得的,臉色不太好。
陳聿的視線剛好落在他身上,“這位,你還好嗎?”
許彥洲剛醒的時候,護士來說過情況,沒什麽大問題,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
“還好。”他回。
“醫生有說多久能出院嗎?”
安彌在場,許彥洲當然隻能如實說∶“應該明天就可以。”
“那今晚你好好休息,我跟安彌一起守著你。”這人倒是一點不見外。
許彥洲∶“真是謝謝你了。”
他聲音依舊溫潤,但語氣怎麽聽都聽得出頗有些咬牙切齒。
陳聿厚顏無恥地笑道∶“不客氣。”
一個許彥洲就讓安彌夠別扭的了,現在還來個陳聿,安彌才不幹,“陳聿,你以為醫院你家開的啊?想來就來,想留就留,問過我意見嗎?”
“這不是巧了,京貿集團在這家醫院占有不少股份,你不會還不清楚,京貿集團是我家的吧?”
他微偏頭,“這兒我還真就想來就來,想留就留。”
安彌∶……怎麽不把他給嘚瑟死。
得,讓這倆一起呆著也成。
她想著,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這倆肯定看對方都不順眼,既然陳聿自己非要來找不痛快,那她成全他。
今天在這兒誰都別想好受。
三個人裏最慘的還是許彥洲,身體心理雙重煎熬,但安彌是不會對他心軟的,希望他在吃了苦頭後能早點知難而退,別在她身上白費功夫。
看著他和陳聿出現在同一個畫麵,她突然想到一句話∶
以毒攻毒。
她拿許彥洲沒辦法,但陳聿多得是手段。
以陳聿的強勢,她覺得她都不用提,陳聿就會主動出擊,讓許彥洲出局。
而且陳聿不是說過,他能讓她的選擇隻有他。
這樣一想,他倆見上麵倒是好事。
安彌對許彥洲的感情很複雜,以前是真的喜歡,厭煩也是真的厭煩,但即便對他再怎麽厭煩,她始終覺得有愧於他,曾經的那段感情是她辜負他,所以其實她也不想對他那麽絕情,可他們絕無可能再在一起,給他希望隻會讓他在她身上浪費更多時間。
想著想著,安彌肚子兀然叫了一聲。
她晚上就喝了兩口酒,白天也就隨便應付了兩口,這會兒肚子裏什麽東西都沒了。
“餓了?”
“餓了?”
許彥洲和陳聿同時出聲。
這場麵多少還是有點尷尬,兩人在同時問出這話後,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他倆好像沒太覺得尷尬,安彌挺尷尬的。
“想吃什麽?”
“想吃點什麽?”
兩人又同時開口。
靠……
更尷尬了。
“你倆閉嘴吧。”安彌站起來,抬手指陳聿,“你守著他,我下去吃點兒東西。”
陳聿沒意見,神色淡淡,“你去吧。”
安彌沒立馬就走,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掃**了兩圈,想提醒他倆點兒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索性什麽也沒說,拿上手機三步兩步走出病房。
她沒關門,在病房裏能聽到她腳步聲漸遠。
在她剛邁出病房時,裏頭兩個人的目光就對撞上了,像打量著對方,又像暗暗在較量。
半晌,一道聲音在病房裏響起:“陳總。”
許彥洲先開的口,“不知道這樣的稱呼合不合適?”
“隨你。”
“有些話我想奉勸陳總。”
情敵之間說話,始終生硬。
陳聿斜斜倚著靠背,臉上沒什麽表情,“你說。”
“陳總在南城是很多人爭先巴結的對象,我多多少少聽說過陳總的一些事,聽說你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所以像彌彌這樣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女生,陳總你可能會覺得很有新鮮感,但我奉勸陳總,像你這樣的人,最好還是離她遠一些,不然下場很可能會非常不好看。”
陳聿嘁了聲,“我是什麽樣的人,不是你道聽途說能清楚的。”
“是嗎?”
“我離她是近是遠,下場如何,你說了不算,但你要是不離她遠一點,”陳聿嗓音驟然沉下去一個度,“你的下場一定會非常不好看。”
他仰起下頜,“我說的。”
許彥洲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無爭的表情,語氣卻帶著譏諷,“在南城,我家這種做小買賣的,勢力當然比不上陳總背靠的京貿集團,但我聽說,陳總你自立了門戶,因為陳董事長似乎並不希望陳總你進京貿集團,不知道這會不會也隻是道聽途說?”
陳聿眼神沉了沉,麵上卻緊接著掠起一個輕蔑的笑,“我說出去的話從不收回來,你要是不信,那試試。”
“試試唄,”許彥洲篤定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放棄彌彌。”
陳聿懶懶半搭著眼皮,像壓根沒把他放眼裏。
“安彌隻可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他語氣更加篤定。
作者有話要說:
陳聿∶收拾你,用不著靠爹,爺多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