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麵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無論我們當初怎麽樣,既然現在他可以做到這麽淡定,那我也應該顯得有格局一點,不能輸。
此時整個高三年級包括老師們都在開高考動員大會,辦公室裏空****的。我跟著林霜寒進了辦公室,趁著他彎腰在抽屜裏找手機的工夫,大概掃了一眼他的桌麵。
桌子左邊堆放著教案和一摞試卷,右邊是一個孤零零的地球儀,旁邊還隨意丟了兩支紅筆。沒有花裏胡哨的裝飾物,也沒有某個女孩宣示主權的痕跡。
我抿了抿唇,收回視線。
林霜寒找到手機遞給我,順勢在位置上坐了下來,他目光掃到我手裏拎著的蛋糕盒。
“給我的?”
我下意識舉起蛋糕,他緊接著坐直身子伸出長臂,非常順手地接過去藏在了辦公桌下麵,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低調點兒,被人發現該舉報我收家長禮物了。”
“……”
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最後不怒反笑,“你吃吧,程鈺吃裏扒外,這蛋糕我給狗吃都不給他吃。”
林霜寒從善如流:“謝謝。”
我白了他一眼,“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林老師。”
我特地在最後三個字上加了重音,相比起我上趕著質問他為什麽八年杳無音訊,我更希望他願意主動告訴我來龍去脈,這樣顯得我不至於那麽卑微。
可惜他沒有任何反應,隻一個勁兒仰頭看著我,似乎根本不打算向我解釋什麽。
我心中酸澀,抓過行李箱轉身要走,結果又沒拉動。
我頭也沒回,“鬆開。”
身後沒聲音,我感覺輪子還是卡著的,隻好不耐煩轉身看向林霜寒,“鬆開聽到沒?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看著他那張俊逸的臉,越說越委屈,如鯁在喉,“林霜寒,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
林霜寒愣了下,掃了眼我的行李箱,忽然就眉眼帶笑,往後座椅後麵躺了躺,“程知沐,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行李箱的輪子被辦公桌的桌腿卡住了,根本不是他拉住的我。
“……”
我心裏的難受戛然而止,令人窒息的尷尬撲麵而來。空氣凝滯了一會兒之後,我拉過箱子一言不發衝出了辦公室。
一直到衝到了校門口,我才慢下腳步,兩邊臉頰熱氣騰騰。我拿出手機火急火燎打了個視頻給閨蜜趙兮子,電話響了大概三十秒才被接起,視頻裏黑漆漆一片,她大概在睡覺。
“林霜寒在雲城一中當老師,你知道嗎?”我開門見山。
趙兮子聲音沙啞,“知道啊,這不都一年前的事了,群裏早說過了,你不知道?”
“QQ群?”我眉頭輕皺,點開了很久沒有登陸過的QQ。
當年高考之後林霜寒銷聲匿跡,我嚐試了所有可能聯係到他的渠道,結果全部落空,我一氣之下拉黑了他所有聯係方式。
後麵幾年,我在臨雲市求學、工作,甚至過年都沒回雲城。因為不怎麽用QQ,曾經的同學除了趙兮子,其他後來也基本斷聯。
趙兮子回應我時,我已經點開了高中班群在大家零碎的對話裏搜尋林霜寒的名字,很快就翻到了去年七月份的聊天記錄。
爆出林霜寒在雲城一中當老師的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他特地艾特了林霜寒。
“聽說我們的林大狀元@林霜寒回學校當老師了,也太浪費才華了吧嘖嘖。趙總@趙錢,要不要考慮請林狀元去你那兒上班,總比拿老師那點兒工資好吧,連自己都難養活。”
趙錢:別介,我這小廟可容不下林狀元這尊大佛,當老師有什麽不好的,用自己活生生的例子告訴學生什麽叫‘傷仲永’哈哈哈!
趙錢以前是我們班吊車尾的學生,後來也沒考上大學。不過聽趙兮子說,我們大學畢業那會兒他已經通過做直播帶貨狠賺了一筆,現在也算是個小網紅,有自己的公司和團隊。
他們在群裏明裏暗裏諷刺林霜寒一個狀元郎還沒他們那些學渣混得好。
林霜寒被艾特了很多次沒有出來說話,後麵有幾個女生看不下去出來和他們爭了兩句,最後不了了之。
“你回雲城見著他了?”趙兮子清了清嗓子,一團黑漆漆的影子湊到了鏡頭前,“某人高中不是和林霜寒天下第一好嗎?怎麽他沒告訴你?”
“什麽天下第一好,我和你才是天下第一好。”我嘴上打趣,心裏又把這幾個字翻來覆去咀嚼了一遍。
過去八年,但凡林霜寒願意聯係我,隨便什麽方式都可以,可惜他連一次也不願意……也不是沒有,前不久,我在路邊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林霜寒,鬼使神差就把林霜寒的微信從黑名單裏移了出來。
我想啊,如果他給我發消息了,我就晾他幾天,再問問當年的事兒。如果解釋合理,那也不是不可以原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點兒胸懷還是要有。
結果不出一天,那個黑黢黢的頭像真就給我發了消息。
林:西湖醋魚不好吃,下次來了別點。
我以為他發錯人了,緩緩打了個“?”。
對方詭異地沉默了大概五分鍾,發來兩個字:“真的。”
我把手機一扔,徹底不想理他,並且暗自發誓要晾他一個月,他不主動解釋當年的事我是不會再理他的。可誰知道還不出一個月,我們就意外相遇了。
而從這次重逢的情況來看,人家隻不過把我當成多年不見的普通高中同學而已,沒什麽特別的。
好在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包括趙兮子。我盡力維持著自己最後的一絲體麵。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一邊抬手攔了輛出租車一邊問趙兮子:“你怎麽還在睡覺?不是說今晚有夜戲要拍嗎?”
“別提了。”
她翻了個身,把房間裏的燈打開了。屏幕上出現她那張美豔白皙的臉蛋兒,如果不是頂著一團亂糟糟的頭發就更好了。
“一個小破網劇,我這角色就三句台詞也有人上趕著搶,就很離譜。”意思是劇組又臨時換演員,她這活兒又黃了。
趙兮子是藝術生,學民族舞,後來迷上了演員祁戈,死活要考電影學院,還揚言要和男神一起拍戲。
後來她倒是考上了,祁戈糊了。這幾年她做過模特,也跑過龍套,還拍過短視頻,依舊隻是一個剛摸到娛樂圈門檻的十八線小演員,就連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三句台詞都有人搶。
我正想安慰她幾句,她話鋒忽轉嘿嘿笑了兩聲,“不過還有個好消息,我接到了一個視頻短劇拍攝,@@演女主角哦。”
我啞然失笑,被她的樂觀感染,“那恭喜趙老師啦,和祁戈搭戲之路又近一步!”
盡管祁戈現在已經很少露麵,盡管這些年娛樂圈火了一批又一批小鮮肉,她的夢想依舊沒變。從某種層麵來說,我和趙兮子都是同一類人,被大家統稱為倔驢,不撞南牆不回頭。
趙兮子眉開眼笑,興致衝衝從**坐起來,“我把劇本發你,幫我參謀參謀。”
我打開劇本,給她提了一些建議,直到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才掛斷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