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林霜寒,從高一就喜歡。那時候我們做同桌,他也是冷著一張臉,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模樣。一開始我以為他是那種我高攀不起的高冷學霸,所以也沒敢和他搭話。
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我看見他數學試卷上一個紅通通的18分,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的眼神輕飄飄掃過我30分的數學試卷,把自己的語文試卷擺了出來,145分,我頓時笑不出來了。
情竇初開的少女們對理科好的男生總會有些莫名的偏愛,在幾乎所有女同學都在討論誰誰誰物理好厲害的時候,我卻悄悄觀察起隨手一篇作文都能上省級刊物的林霜寒。
而不知道從哪一刻起,他的身影就鐫刻在了我的腦海,到了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怦然心動的程度。
喜歡他的這個秘密我守了三年,一直到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我打電話約他見麵。
“你明天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說。”我緊緊抓著手機,喉嚨發緊,掌心冒出細密的汗。
聽筒那邊沉默了下,然後是少年夾雜著笑意的青澀嗓音,“好。”
我臉一紅,‘啪嗒’掛了電話,興奮地輾轉反側了一整晚,第二天又起了個大早穿衣打扮,比約定時間早了兩個小時到遊樂場,可等了整整八個小時林霜寒都沒有出現。
我坐在摩天輪下麵的長椅上,看著一波又一波的情侶上上下下,一直到遊樂場閉園。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八年,但這個場景依舊時不時會出現在我夢裏,我夢到他來了,我們和別的情侶一樣坐上摩天輪,我向他告白,他還沒回答夢就醒了……
我做過很多假設和猜測,其中最合理的解釋是林霜寒他不喜歡我,猜到我要表白所以故意沒來。
可他為什麽不和我直說?還直接玩兒消失。我也不是那種被拒絕了還會死纏爛打的人,他不說,我心裏就總存著一些僥幸,總覺得當年另有隱情。
“姑娘,掃一下健康碼。”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他測了我的體溫又問我從哪兒來的,還拿出登記冊讓我填寫信息。
我一邊寫字一邊多看了他兩眼,小夥兒看著年輕高大,露在口罩外麵的眼睛炯炯有神。
“李大爺不在這兒了嗎?”我問。
當年我們搬去臨雲時,這兒的保安還是成天拿著一個破收音機聽黃梅戲的李大爺。
“你說老李啊?”保安小哥圓溜溜的眼睛掃了掃我,“他回鄉下帶孫子去了。”
我點點頭,填好信息後就徑直走向距離大門最近的那棟單元樓。
老小區前幾年進行了翻新,外麵煥然一新裏麵卻還和八年前一樣,我走在樓道裏甚至有點穿越時空的恍惚,灰暗的白牆上依舊留著誰家小孩兒用蠟筆畫的一家三口,初中生把一堆黑漆漆的籃球印子留在了天花板。
這會兒正值晚餐時間,我每經過一層樓都能聽見某戶人家裏傳來的嬉笑聲、爭吵聲,或者鍋碗瓢碰叮當作響的聲音。
我們家住在六樓,房子是外公外婆留給我媽的,戶型不大。我爸還沒去世之前,我們生活在臨雲市,後來爸爸去世了,我就跟著媽媽回了雲城念高中,住在這裏。
那時候我媽也會做好晚餐等我回家,就是兩個人住在那小小的兩室一廳都顯得有些空**冷清。三年之後,我考上了臨雲大學,又和媽媽離開了這裏。
現在我又一次打開了家門,裏麵漆黑空**,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媽媽的晚餐,而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失落。因為這是我出生二十六年以來第一次離開我媽身邊超過一個月。
我打開燈,看見家具電器全部用白布罩著,地板牆麵也很幹淨。小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過來打掃通風。她之前和我媽說過很多次讓她回雲城生活,但是我媽堅持要留在臨雲市照顧我,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我哼著輕快的歌,簡單把客廳和臥室收拾了一下,等差不多收拾完點的外賣也到了。
我坐下來正準備吃晚餐,林霜寒發來了一張圖片。是我給程鈺買的蜘蛛俠定製蛋糕,上麵寫著生日快樂。
林:我還是更喜歡奧特曼。
我拆開外賣,一股辛辣的香味迅速鑽入我的鼻腔,我打了個噴嚏,一隻手回複他。
程知沐:一個恐怖故事,世界上沒有奧特曼。
林:……
一句話毀掉了一個男孩的夢,他沒再回複我。
我笑了下,吃了一口特辣的麻辣燙,結果被辣到到處找水喝。我不信邪,吸著鼻子繼續吃,還忍著不肯喝水,最後吃得滿頭大汗喉管裏都跟冒了火星子似的。
我以前很能吃辣,尤其喜歡麻辣燙,但我媽不讓我點外賣,我饞麻辣燙了就會在林霜寒家吃完再回家。後來讀大學之後就漸漸不愛這口了,現在已經適應不了這樣的辣度了。
麻辣燙吃了還不到一半就被我遺棄在餐桌上,我大口灌著水,刷到了林霜寒前不久剛發的朋友圈。
他發了蛋糕那張照片,另附文案:好吃。下麵有幾個曾經的老同學祝他生日快樂,他還謝謝人家。
我咽下一口水,喉嚨裏依舊癢癢的,想了想點開評論:巧了,我們家狗也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