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咯噔一下,還沒湊過去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自從林霜寒突然走紅,我才真正明白什麽叫人紅是非多,這手機上有他什麽消息肯定不是好事。
小老頭把手機遞過來,嘴上還念叨,“這孩子,發生這麽大事兒多危險啊,他膽子也太大了。”
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低頭看手機,越看越揪心,總算知道他昨天為什麽走得那麽著急了。
正如李彥時所說,昨天一中的確有學生想要跳樓輕生,但我沒想到最後解決的方法居然是林霜寒上天台和那學生聊了將近半個小時,最後才把學生硬拉下來。
視頻裏,林霜寒和那學生一起坐在頂樓天台上,腳下麵就是無盡深淵。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像是得了心髒病,呼吸困難。
“爺爺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我把手機扔給張衛國,拎起包衝出了房間。
上了車之後,我報了林霜寒小區的地址,手機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沒人接。
我心急如焚,腦海中閃過剛才視頻裏林霜寒那張慘白的臉,又想起林爸說他母親就是跳樓身亡,我都不敢想他當時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去救下那個學生……
我催促著司機開快點,到了小區之後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樓敲響了林霜寒的家門。
“林霜寒,開門!”
我氣喘籲籲,都不能算是敲門,基本上是直接上手砸的,用盡了全身僅剩的力氣。
最後他家門沒被砸開,隔壁門反倒開了。
“小程姑娘。”張姐站在門口叫我,“林老師今早出去了,沒在家呢。”
不在家,那能去哪兒,學校又還沒有複課。
我皺起眉頭,平複了下呼吸才問:“張姐,他看起來還好嗎?”
張姐也麵露擔憂,“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哦。”
她頓了下,又說:“是不是為了躲記者啊?你來之前剛剛走了一批記者。大概是衝著昨天那件事來的。”
看來他救學生的事情又已經傳遍全網了。
我歎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謝謝張姐。”
從小區出來之後,我從來電顯示中翻到好幾天前田月瑤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田月瑤聲音裏帶著笑意,“程小姐,反悔了嗎?”
我直截了當地說:“告訴我林霜寒母親的墓地在哪兒,那幅畫歸你。”
她沉默了兩秒,答應了,“好。”
掛斷電話後,我收到了她發來的地址,又坐上了出租車,現在我隻想快點趕赴林霜寒的身邊。
八年前我什麽都不知道,在他最黑暗的那段時間沒能沒陪在他身邊,現在我隻想告訴他,有我在,他就不是一個人。
墓地在郊區,出租車開了半個小時才開出市區,林霜寒的電話始終打不通,李彥時的電話倒是打了過來。
我不是很想接,他昨天明明就在學校現場,明明什麽都知道,那時候我們還在視頻,他卻沒告訴我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但他鍥而不舍,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也不見停,我擔心是劇本上的事情,還是接了起來。
“知沐,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他聲音愉悅,似乎心情很好。
我沒精力和他繞圈子,淡淡道:“你直接說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秒,李彥時輕咳了一下,“那我直說。”
“你的劇本團隊已經看了,大家一致認為很不錯。”
我看著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說不開心是假的,但現在我真的提不起興致。
“壞消息呢?”
李彥時頓了下,似乎在思考措辭,“我們覺得有些劇情還可以調整一下,比如男女主角感情之間沒有很大波折,比如時下比較流行的白月光替身、追妻火葬場等等。”
“如果你願意做出一些調整的話,咱們可以考慮進一步的合作。大家還是很看好你的作品的,希望有機會合作。”
他說得很真誠,但我也有我的堅持,“抱歉,對於這個劇本來說,我不願意修改任何一個字。”
其他劇本想怎麽改都行,但這個如果改了,就不是林霜寒和程知沐的故事了。
“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我們也是站在市場角度考慮……”李彥時大概也沒想到我會拒絕地這麽直接,他從很多角度出發,給我分析了很多。
眼看著出租車已經上山,快到墓園門口了,我隻好打斷了他,“對不起,我還有事先掛了。”
今天天氣不好,穹頂之上籠罩著大片大片烏雲,大有風雨欲來之勢,山上不僅冷,風還大。
我走在肅穆靜謐的墓園,隻聽得到灌木被風吹得‘唰唰’作響,背後一片寒涼。
就這麽循著田月瑤給的地址找了十來分鍾之後,我終於看見了林霜寒的身影。
他穿著黑色風衣站在某個墓碑前,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和衣角。
我攏了攏有些單薄的衣服,放緩腳步朝他走過去,誰料這條小路居然是個斜坡,隻簡單鋪了小石子兒,山路本來就滑,我腳下一個沒注意就直接摔了出去,隻來得及慘叫一聲。
“啊!”
幾隻烏鴉被我驚得從不遠處的樹林裏飛了出去,我坐在地上,屁股疼,腳踝也疼,一口一口倒吸涼氣。
“你怎麽來了?”林霜寒大概是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看見是我就蹙起了眉。
我捂著本來就疼痛萬分的腳踝抬頭,看見林霜寒後直接就眼淚汪汪了。
“還不是為了找你!”說著,兩個小淚包就從我的眼底滑落,“消息不回,電話不接,我不來上哪兒找你去?”
林霜寒一言不發,蹲下來拿開我的手,在我的腳踝處輕輕捏了捏,“扭傷了?”
他的手指冰涼,捏得我忍不住嗷嗷叫,“疼疼疼,別捏了!”
我打開他的手,他順勢抓住我,將我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轉身又重新蹲了下去。
“上來。”
我毫不客氣地趴了上去,摟住他的脖子,腦袋放在他的肩頭。
林霜寒穩穩當當背著我,走到了他剛才站的墓碑麵前,墓碑上貼著林媽媽的照片,恰如我印象中的那樣漂亮優雅。
在她的注視下,我有些尷尬,想從林霜寒身上滑下來,他卻不讓,“別動。”
“放我下來,我給阿姨鞠個躬。”我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剛剛摔倒丟臉就算了,哪有到了人家長輩麵前還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林霜寒依舊不肯鬆手,他眸光落在那張照片上,聲音低沉,“她如果知道是你的話,會很高興的。”
又一陣風起,阿姨墓碑旁邊的小樹歪了歪脖子,像是在對他說的話表示讚同。
我趴在林霜寒暖烘烘的背上不再掙紮,沉默了幾秒才道:
“林霜寒,可以告訴我,阿姨為什麽會……”跳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