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寒盯著那個蛋糕,許久沒說話,也沒動。

我忍不住轉到他麵前,“怎麽了?感動哭了?”

他渙散的眸光重新聚焦到我身上,又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別的什麽。

我剛想說話,忽然腰間一緊,下一秒就落進了他的懷抱。

他彎著腰,將我緊緊鎖在懷裏,近乎大半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我身上。

明明他的肩膀很寬闊,彎折的脊背卻又讓他顯得那麽脆弱。

我回抱住他,感受著這股像是要把我嵌進身體的力量,有些呼吸不過來。

林霜寒將臉埋在了我脖頸處,溫熱的呼吸鋪灑在我耳邊,他呼吸略重,身體微微顫抖著。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種狀態,像是情緒積壓到了極致,卻又隻是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來一點點。

而我除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並沒有什麽可以做的。

原本今天帶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讓他好好發泄一番。

良久之後,他的情緒穩定了些,抱我的手鬆了一點點,但還是不肯放開。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他聲音略顯沙啞。

“知道。”這是林霜寒那天把跳樓學生救下來的地方。

他拚命救下那個學生,卻再也救不回自己的媽媽。

“那天,是我八年以來第一次上天台。”他又說,“自從她走了之後,我就恐高。”

我聽得心都揪了起來,以前我和林霜寒總喜歡在課間跑上天台透氣,他會趴在圍欄邊俯瞰整個學校,和我一起數天邊飛過的大雁有幾隻。

“我爸爸車禍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媽坐車都會閉著眼睛。”我喃喃道,眼眶熱熱的。

所以我特別能理解林霜寒的心思,他不敢上天台,這裏有他的噩夢。

說了這麽多,他終於肯將頭抬起來,鬆開了我。

他的眼眶泛紅,眼尾隱隱有淚意,動了動唇,“如果當時我聽了她的話,會不會……”

我拉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對著他笑,“林霜寒,那不是你的錯,媽媽不會怪你的,媽媽隻是累了,想休息了。”

林阿姨性格偏執又驕傲,她的精神早就已經瀕臨崩潰,就算沒有填誌願那件事,日後可能也會撐不住。

“好啦別想太多,今天是來給你過生日的。”

我將林霜寒牽到小木桌麵前,把禮盒遞到了他手裏,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打開看看。”

今天之後,我希望林霜寒再看見天台的時候,腦海中會浮現一些美好的回憶。

林霜寒將手裏的禮盒揭開,露出了裏麵兩個躺著的可愛娃娃。

是我找人照著那天我在他家畫的Q版簡筆畫做出來的,除了林小寒,還另外加了一個Q版的程小沐。

林霜寒把兩個娃娃從盒子裏拿出來,一手一個,隻有他的手掌那麽大。

“你那天不是說還差點什麽嗎?現在是不是剛剛好了?”我仰頭笑著問。

之前的林小寒是一個人,現在有程小沐陪著他了。

林霜寒仔細盯著兩個娃娃看了很久,尤其是程小沐,他用眼神描繪了一遍又一遍。

我臉頰熱熱的,按下他的雙手,不讓他再看,“好啦,你自己收好回去偷偷看吧。”

本尊就在麵前,還看娃娃做什麽。

林霜寒把程小沐收進大衣兜裏,轉手又將林小霜塞進了我懷裏。

“這個給你收著。”

我愣了一下,抱著林霜寒的縮小版看了又看,沒拒絕。

嘖嘖,搞得跟定情信物似的……我發誓我當初定製的時候真沒這麽想。

林霜寒大概暫時心裏還不能完全跨過那道坎兒,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也不敢亂看,我走到哪兒他就盯到哪兒。

我將可收縮的木椅拿出來擺好,拉著他坐下來。

蛋糕上的蠟燭被點亮,林霜寒在我的催促下閉上眼睛許願。

“祝你生日快樂~”我唱著生日歌,拿出手機給他拍照。

才唱了兩句,他就睜開了眼睛,我急忙道:“快點閉上,可以許三個願望。”

林霜寒的臉龐在暖黃色燈光之下顯得格外溫柔,他搖頭,“我隻有一個願望,剩下的送給你。”

有這等好事,我也不客氣,立馬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迅速許下兩個願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看見林霜寒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我麵前。

他身後閃爍著億萬星辰,最亮的卻是離我最近的那雙眼睛。

我愣愣地看著他探身吹滅蠟燭,越湊越近,奔我而來,直到離我隻剩一個手指的距離。

“許的什麽願?”他喃喃問道。

我的嘴唇有些幹涸,忍著咽口水的衝動,聲音沙啞道:“你先說。”

林霜寒的目光從我的眼睛一直往下滑,一直滑到我的嘴唇上。

他薄唇輕啟,呼出熱氣讓我的唇癢癢的,“以後再告訴你。”

手裏的林小霜被我越捏越緊,就在我又準備反擊的時候,他忽然就吻上了我的唇。

可還不等有下一步動作,僅僅蜻蜓點水了一下,我的手機鈴聲忽然在我們之間炸開,嚇得我們倆像彈簧一樣分開來。

林霜寒麵無表情地盯著我放在桌上的手機,眼神不太友善。

來電提醒顯示是程女士的電話……她真的做到了全方位無死角反對我和林霜寒在一起。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用手拍了拍滾燙的臉頰才接起電話。

程女士說話火急火燎,“沐沐你在哪兒呢?你爺爺晚上起夜摔倒了,現在正往醫院送。”

“什麽!”我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下從漣漪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怎麽回事啊媽。”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在醫院匯合了再說。”她急匆匆掛斷電話。

我急得團團轉,不知道爺爺的傷勢重不重,拎起包就要走,被林霜寒一把拉住了。

“怎麽回事?”

“我我,我爺爺摔了,現在在醫院。”我抓住他的手,有些語無倫次。

爺爺隻有一兒一女,我爸早逝,我姑姑嫁到了外地基本不回臨雲,隻給老人家寄生活費。

他常年居住在療養院,出事兒了身邊也沒個人照顧,這次幸好還有我和我媽在。

林霜寒沒說什麽,他麵色沉靜地接過我的包,“我送你去醫院。”

“那這裏怎麽辦?”我心裏焦急,又有些心疼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場地。

林霜寒帶著我往樓下走,回頭掃了一眼溫馨的小角落,“留著我明天收。”

二十分鍾後,我們趕到了醫院,爺爺正在我媽的陪同下做各種檢查。

老人家骨頭又鬆又脆,摔一下不是小事,需要做個全身檢查才行。

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互相保持沉默,一句話也沒說。

這應該是,我媽和婆家斷絕關係以來,她和爺爺的第一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