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男人剛想說話，向老師從走廊盡頭拐了出來，看到我們頓了一下。
“怎麽回事，都站在門口幹嘛？試鏡這就結束了？哎小夥兒，你也在這兒。”
她甚至還和那個男生打了招呼。
男生看見向老師像是看見了救星，語氣非常無奈。
“您來得正好，幫忙解釋一下我為什麽會從女廁所出來。”
向老師眨了眨眼睛，看著我們很無辜地道：
“女廁所洗手液沒了，我看他從男廁所出來，就讓他把男廁所的拿出來放在女廁所洗手台上，怎麽了？”
“……”眾人都陷入了沉默，趙兮子更是石化在了原地。
男人笑了下，像是對她鬧出這麽大個烏龍的嘲笑。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趙兮子低下頭，唯唯諾諾讓出一條路，“不好意思……”
我在後麵看得都替她尷尬，又莫名覺得這一幕很好磕。
兩人單從身形上來說很般配，都屬於高挑纖細那一掛，CP感很足。
男人漸行漸遠，我盯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熟悉。
趙兮子蹭到了我身邊，將臉埋在了我背後。
“丟死人了……”
我眯起眼睛，用手肘戳了戳她，“你看他像不像祁戈？”
她一動不動，還沉浸在社死的悲傷中，“少開玩笑，祁戈怎麽可能來這裏。”
眼看著人就要進電梯了，我忽然拔高聲音叫了聲：“祁戈。”
電梯門打開，男人往裏邁的腳步頓住，當真回過頭……
趙兮子又一次石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躲在角落不敢說話。
我和向老師合力把原本要走的祁戈請進了房間，下了這麽大決心才把人請過來，怎麽能讓他說走就走。
最後在我們的勸說下，他終於答應試鏡。
李彥時不知道前因後果，全程看熱鬧，直到祁戈表演完才湊到我身邊。
“他和林霜寒還挺像。”
我撐著下巴，還沉浸在祁戈剛才的那段表演中，緩緩點了點頭。
本來我以為他沉浸這麽多年，就算個人條件怎麽優越，表演功夫上也難免有些不盡如人意。
可全程看下來並不是這樣，他的演技比現在很多當紅演員都好，台詞功底也不錯，台下東北大哥，台上播音主持。
而且他把L同學這個角色琢磨得很透，還有一些自己設置的小細節，很好地把它他自己和角色融為一體。
我左右掃了一圈，向老師和李彥時他們對祁戈的表演看上去也很滿意。
不過還不等我們對他的表演發表任何意見，他已經準備告辭。
“我是看劇本比較有意思才想過來試試，但如果貴劇組也玩兒帶資進組或者裙帶關係這一套，我隻能說抱歉。”
他還對李彥時和我們是老同學這件事耿耿於懷，或者說，他對趙兮子的印象不太好。
我遞了個眼神給縮在一邊的趙兮子，她目光直直地盯著祁戈，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人現在成了啞巴，眼巴巴等著人家走到房間門口了也不敢說一句話。
我實在看不下去，隻好又厚著臉皮叫住了祁戈，站起身把趙兮子推了出來。
“剛好女主角的試鏡到她了，不如你看完她的表演再決定去留？”
祁戈雖然自己說話直白到有些難聽，但又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隻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他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我拍了拍已經全身僵硬的趙兮子，用隻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
“爭點氣啊姐妹，能不能和偶像搭戲就看你自己了！”
昨晚和向老師才確定讓祁戈參與試鏡，我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緊張，到時候現場發揮不好。
可打死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是這種場景。
我能做的也隻有給她加油鼓勁。
趙兮子做了幾次深呼吸，點點頭，眼睛不敢朝祁戈那邊看一眼。
我退回自己的位置，惴惴不安地盯著她，一麵想著如果導演組不滿意怎麽安慰她，一麵又想著如果祁戈不滿意怎麽勸說他。
房間裏很安靜，趙兮子靜默了幾秒，慢慢進入角色……
她表演的是劇本裏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L同學高考後失約，C同學獨自一人在遊樂園等了他一天。
別看趙兮子平時看起來魯莽，一旦進入角色就像換了個人，任何一種情緒她都能手到擒來。
從滿懷期待到幻想破滅，失望、難過、擔心，她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所以我總是說她是老天爺賞飯吃，天生就是做演員的料。
現場不僅不一個人看進去了，李彥時也看進去了，他兩眼放光，看來是滿意的。
我又看向祁戈，他抱著雙臂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麵上沒什麽表情。
表演結束，趙兮子從角色中抽離出來，也第一時間看向他。
我替她問：“祁老師覺得怎麽樣？”
祁戈起身，目光依舊放在趙兮子身上，嘴角隱隱泛起笑意，“還不錯。”
趙兮子的眼睛都變亮了，支支吾吾終於說出了一句話：“希望可以和祁老師合作。”
祁戈頷首，轉頭看向李彥時，不卑不亢道：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導演組最終決定用我的話，我能保證以最好的狀態詮釋角色。”
李彥時不動聲色點了下頭，算作回應。
他並沒有立即拍板主演就是祁戈和趙兮子，一切還是需要等所有人試鏡都結束之後再做決定。
祁戈走了之後，趙兮子也跟丟了魂兒似的，直到上午所有試鏡結束都沒有反應過來。
吃午餐的時候還逮住我的手問：“剛才那個人真的是祁戈？”
“是是是。”我夾了片胡蘿卜塞進她嘴裏，“你馬上就要追星成功了，開心嗎？”
我以為以她的性子，見到偶像肯定會衝上去抱著人家不撒手，然後狠狠訴說這麽多年的愛慕之情。
誰知道再外向的人見到喜歡的人，也會變得不知所措，笨手笨腳。
趙兮子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戳著碗裏的飯，眼睛裏都是絕望。
“得了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萬一我被刷下來了……
她頓了下想起什麽，又瞪起眼睛，惡狠狠道：“不行，我就算是做群演也要賴在你們劇組！”
我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嗯，然後看著祁戈和別人談戀愛。”
其實從上午的試鏡情況來看，很難再有人會超越趙兮子和祁戈了，不出意外的話，主演會是他們兩。
但現在我也不敢打包票，畢竟祁戈還有一個大雷在那裏。
趙兮子聽了我的話更是臉如菜色，無心吃飯，持續擺爛。
“算了，反正已經在他麵前那麽丟人丟到家了，我又有什麽顏麵麵對他……”
“我奇怪的是，你明明那麽熟悉他，怎麽就是沒認出來呢？”
想到這件事，我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就連我這個對祁戈半生不熟的人都認出來了，她居然從頭到尾沒發現一點端倪，要不是知道她對祁戈有多瘋狂，我都要懷疑她是個假粉絲。
她貌似也很抓狂，捂住表情有些猙獰的臉，“一開始我也懷疑了一下，他的聲音那麽像……後來我又覺得是我在做夢，我真傻，我就是個大傻子……”
她喉嚨裏發出小怪獸一般的嗚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失心瘋似的。
我沒空理她，吃完飯就趕回嘉時準備下午的試鏡，中間還能休息半個小時。
向老師已經在休息室眯著眼睛打盹兒，我輕手輕腳在她身邊坐下。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正要閉上眼睛，就聽到她說：“早上送你來的，是林霜寒吧？”
我轉過頭，卻又發現她的眼睛仍然閉著，隻好應了一聲。
向老師又嘟嘟囔囔道：“難怪遲到了……原諒你一次。”
“……”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好再解釋什麽了。
我閉目養神，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忽然耳邊又出啊來向老師的聲音。
她還刻意壓低了嗓門兒，“談戀愛可以，千萬別著急結婚，最好先同居兩年……我還是覺得李導也還不錯，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
我睜開眼睛，和我頭頂上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我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她，過了一會兒她自己就把頭縮了回去。
“明白了。”
向老師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苟，但有時候思維又跟小孩兒似的，跳躍到讓人跟不上。
被她這麽一鬧，我的睡意都淡了很多，轉過臉用後腦勺對著她打開了手機。
說什麽結婚，能讓我媽接受林霜寒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剛才老李就給我發消息問我跟我媽說了什麽，她哭了一上午，飯也不肯吃。
我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有回複他的消息。
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半天，我又打開了和我媽的對話框，又思考了半天，直到林霜寒發信息過來。
一張照片，圓桌上擺滿了菜，看起來很好吃，應該是活動方請客吃飯。
他就發了這張照片過來，一句話也沒說，像是在暗暗炫耀他吃得很好，又像是在和我報備自己現在在幹什麽。
程知沐：一般這種架勢，都是要套路你和對方建立長期合作關係。
炫耀也沒用，人家是有目的性的，這頓飯能不能吃好還不一定。
林：那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程知沐：這麽多好吃的跑什麽，你先試試好不好吃，好吃的話我們下次去。
林：有道理。
程知沐：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直播？
林霜寒沒有再回複，大概已經開始吃飯了。
我含著笑退出聊天框，又看見老李發的信息，我媽還是不肯吃飯，他勸不動，隻能幹著急。
半個小時過去得很快，休息室已經有人起身了。
我抿著唇跟老李說我來勸我媽，猶豫了下還是給我媽我發了一條信息。
程知沐：我給你點個外賣，把飯吃了，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聊聊。
也不管她回不回，我就近點了個小區附近的外賣，就起身忙別的事情去了。
下午的試鏡馬不停蹄展開，一直到五點多才結束，所有人都顯得有些疲倦。
李彥時也是一臉倦色，把主創人員叫到一起開會，商討到底由哪兩人來擔任主演合適。
這個項目其實不算大製作，隻能算是一個小成本網劇，劇集也少。
所以大家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請有名氣當紅演員，更傾向於有潛力費用又相對便宜的小演員，包括今天來試鏡的也都是一些新麵孔，全部人都是公平競爭。
最後大家商量出來的結果也和我預料的差不多，男主角是祁戈，女主角是趙兮子。
他們雖然排在比較靠前的位置，但還是給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原以為會出現的對祁戈大肆批判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應該也和在場大部分都是新人有關，如果不刻意提起的話，很少會有人想起祁戈的過去。
可就在李彥時即將拍板的時候，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響起。
“祁戈不太行吧，他算不上新人，還有黑曆史，演技好有啥用啊，現在誰還敢用他。”
我眼珠子動了動，和向老師相視一笑，歎了口氣。
祁戈還是沒能逃不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