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望著她，看到她眼裏隱隱的擔憂、矛盾、心疼……眼淚不知不覺就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程女士看到我流眼淚，愣了一下，眉頭蹙起，有些焦急。
下意識伸手想給我擦眼淚，伸到一半又停下來轉手抓過桌上一包紙巾塞到我懷裏。
她往我這邊坐了一些，雙手有些無措地交疊在一起。
“哭什麽，我又沒罵你，你現在還年輕，有些事想不到那麽長遠也沒有經驗，隻顧著和對方愛得死去活來……可是過日子不是這樣的，那是你未來幾十年要麵對的每一天，現在沒出現的問題，很可能會在以後的某一天摧毀你的一切。”
她停了一下，“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你好，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我幾乎沒在我媽麵前哭過，以前是覺得要自己要懂事聽話，不能惹媽媽不開心，後來長大了，就想著怎麽為媽媽撐起一片天空，不希望她看見我的脆弱。
我擦幹眼淚，微微側過身抓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她有些詫異地抬起頭，手臂也變得僵硬，就任由我牽著握在了手裏。
我清了清有些癢的嗓子，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道：
“我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可我並不覺得我情感上是有缺失的，我知道什麽是幸福，不需要一個完美的家庭也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從眼角滲了出來，我看見我媽眼角處有細密的皺紋，皺紋中間夾雜著沒有擦幹的淚水，在頂燈的照射下閃爍著光澤。
“因為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媽媽，就算沒有爸爸的參與，我也覺得我的家庭是幸福的。”
程女士本來手忙腳亂在拿紙給我擦眼淚，擦著擦著自己的眼淚反而掉了出來。
我接過她手裏的紙自己給自己擦，又抽了一張紙幫她擦，原本煽情的場麵被我的動作弄得有些好笑。
我和程女士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憋住，破涕而笑。
她拿過紙自己擦眼淚，我吸了吸鼻子，一邊仔細擦著眼角一邊說：
“所以我也不需要林霜寒給我幸福，我能自己創造幸福，也能好好愛一個人。”
我觀察著我媽因為我說的話，而逐漸好轉的臉色，又趁熱打鐵拉出林霜寒的事情，輕聲細語和她解釋。
“你不知道，林霜寒其實是一個很可憐的小孩兒……”
程女士道聽途說了一些關於林霜寒的事情，但難免有別人故意歪曲或者說得不完整的地方。
我把林霜寒可憐的身世添油加醋和她從頭到尾好好說了一番，聞者悲傷聽者落淚的程度。
“所以啊，我覺得林霜寒這樣的才適合結婚，因為他沒有得到過幸福，所以對來之不易的幸福才會格外珍惜。”
我用我的邏輯把程女士的邏輯全部洗了一遍。
她聽完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我的話。
我打了個哈欠，剛哭過的眼睛又幹又澀，我的眼皮隱隱有上下打架的趨勢。
程女士看了我一眼，鼻息發出重重的歎息聲，像是妥協又像是無可奈何。
“你真的和他想和他結婚？”
我努力睜大眼睛，聽到這個問題停了三秒，然後很認真地點頭。
“是的，我想和林霜寒結婚。”
做出這個決定我隻用了三秒，又好像用了八年，但無論三秒還是八年，我非常確定的一點都是，我願意和林霜寒共度餘生。
程女士沒說什麽，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把視線挪開，站了起來。
“行了，去睡吧。”
“那您是……”
我試探性地、又有些迫切地想問清楚她的態度，這一晚上可不能白忙活。
她頭也沒回打開了自己臥室的門，要合上的時候才說：“我考慮一下。”
這是鬆口了的意思，那離點頭也不遠了。
我差點沒原地跳起來，嘴巴越咧越大，對著我媽緊閉的臥室門嚷嚷：
“媽您餓不餓，我煮麵給您吃好不好。”
“不餓！滾去睡覺！”她的聲音中氣十足。
我臉上笑容更大了，蹦蹦跳跳進了臥室，想給林霜寒發消息，又想起他喝醉了，隻好放下手機在**打滾。
最後具體幾點睡著的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昨晚的夢是我穿著婚紗和林霜寒一起在程女士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
可惜早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美夢，我眼睛沒睜開，摸起電話也沒看是誰就劃起來接通。
“啊！！！”
一聲嘹亮高亢的女高音劃破寧靜的早晨，讓我瞬間清醒過來，腦仁兒都一跳一跳地抽疼。
我翻了個身，尖叫聲維持了大概一二十秒的樣子才停止，之後就沒了下文。
“趙兮子，你最好是有事，否則很難活過今天。”
“知沐，我……”
趙兮子顫抖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才說了三個字又卡殼了。
看樣子是已經知道自己被確定為主角的事情，同時知道的，還有祁戈是她的搭檔。他們即將在同一劇中扮演情侶，談一場甜甜的戀愛。
昨天確定下來之後我特意沒提前告訴她，就是等著今天她自己親耳聽到工作人員通知這個好消息。
隻是我沒想到他們這麽熱愛工作，早上八點就已經通知到了。
我揉著眼睛從**坐起來，“不是吧大明星，這種場麵以後多得是，現在就一句話多說不出來，以後可怎麽辦？”
對麵沉默了兩秒，終於找回聲音，趙兮子的聲音依舊顫抖，甚至帶著一些哽咽。
“首先感謝我的朋友，程知沐，她也是這部劇的編劇，一位非常有才華有潛力的好編劇。其次感謝我的偶像，祁戈，同時他還是這部劇的男主角，為了追逐他的腳步我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說到這裏，她忽然像繃不住一般對著聽筒就嗚嗚哭了起來。
“知沐我好開心，你快告訴我這真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和祁戈搭戲了嗚嗚……”
話都說得語無倫次，我不用看就知道她哭得有多慘。
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我放緩語氣說：“是的，你十八歲的夢想實現了，恭喜你！”
沒想到她聽到這話哭得更慘了，嗷嗷哭，一會兒‘我愛你’，一會兒‘我愛祁戈’，一會兒‘我真的配和他搭戲嗎，他那麽優秀’。
我聽著直翻白眼，本來沒睡好就昏昏沉沉的頭被她這麽一鬧就更要命了。
最後幹脆把手機扔**去浴室洗漱完，等回來的時候趙兮子已經平靜下來，她叫了我好幾聲。
我回應了之後又支支吾吾半天，我看著床頭櫃一分一秒走過的時鍾，心裏估算著林霜寒這會兒應該也醒了。
“要是沒事兒我就掛了。”
“別別別。”
趙兮子立馬嚷嚷，又躊躇了幾秒才慢吞吞說：
“那個，關於我是祁戈粉絲的事情，你能不能先別和他本人說。”
“為什麽？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不理解，她喜歡祁戈那麽多年，現在都到正主麵前了反而還要隱藏。
“我不是昨天才冒犯到了人家嘛，現在說是他粉絲會很奇怪……還有，他工作的時候比較嚴肅，不喜歡牽扯私人感情，我想表現得專業一點。”
說到祁戈的時候，大大咧咧的趙兮子都變得小心翼翼。
“反正，等戲拍完了再說也不遲，你就先幫我隱瞞一下嘛，求你了好沐沐……”
連撒嬌都用上了，我趕緊答應下來。
這事兒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隻是我挺心疼趙兮子的。
我太懂那種明明喜歡的人就站在我麵前，卻不知道我愛他的感覺。
想要呼之欲出又要克製忍耐，愛在心口難開，真的非常折磨人。
但對現階段的趙兮子來說，應該也是甘之如飴的。
因為這件事情，她對表演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表示要在進組之前臨時抱一下佛腳，鞏固一下功底。
我好笑地掛了電話，點開和林霜寒的聊天框，一片空白。
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老早和我說了早安，開始一天辛勤的工作了。
我想了想，退出聊天框，打開昨晚拍的視頻，簡單剪輯一些之後發給了林霜寒。
程知沐：老板，寂寞小野貓在線求撩，早安福利大放送，點開視頻有驚喜哦。
十分鍾後。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