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逆向思維

一行四人是一月九日的下午進到山洞,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了,我大致將整個的路程分成兩段,第一段從最初的為了躲避瘴氣進到山洞,發現了有關羅滇王傳說的壁畫,然後被娃娃魚的叫聲驚走迷路,直到第二天上午意外地發現那個沒有成形的天坑;第二段從那條下到地下暗河的天梯開始,到遭遇巨蜥和人麵蜘蛛,進到養蠱洞,被雙頭蛇追趕直到剛才我們堵死的窄洞。

第一段除了最開始的壁畫,沒有太多的人工痕跡,反映羅滇王的傳記式壁畫與後來我們經曆的天梯,蠱洞和千奇百怪的洞壁符號,不僅規模無法相比,風格也大不相同,我初步斷定這是完全不相幹的兩個時代留下的印跡。

如果仔細回想,後來的這些地下人造工程龐大到恐怕用現代科技的力量都難以完成,尤其是那條螺旋天梯,絕不僅僅是令人驚歎,而是好似中世紀出現了噴氣式飛機一樣不可能。

第二段相比第一段的平淡無奇,有太多值得探究和分析的未解之謎,可是現在去想天梯和養蠱洞是哪個時期的前人留下的,或者那些壁畫符號代表了什麽,都沒有實際意義。對我們考慮如何脫困有幫助的,首先是那道通向暗河的天梯,它的存在到底是修建者留下的進入這裏還是出去的通道?

從暗河一側天梯出口的隱蔽性上看,我們走的路應該是反向的。也就是說,那條螺旋天梯是離開養蠱洞這些人類遺跡的一個隱藏後門,或者叫逃生通道,它存在的原因不得而知,剛才經曆的一係列古人類遺跡作為一個整體,天梯就是通向外界的暗藏通道。這樣一來,我們的第二段行程,從天梯開始直到進入養蠱洞,實際上是逆向進入這個古人類遺跡的一個過程。

如果僅想到這些,那麽我們脫困的方向暫時沒有什麽問題,從亂七八糟的洞穴通過天梯進入到一個人類地下遺址,地下遺址必然存在通向地麵的出口,然後找到出口逃出生天……

可是稍等一下,還有個沒有考慮到的問題……對了,就是我們身後剛剛被堵死的窄洞,那個窄洞與天梯端口窄窄的出口都給我造成了極為難受的壓迫感,這兩個窄洞是不是同一種性質的隱藏逃生出口?

再假設這兩條窄洞都是隱藏的出口,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我們從一個隱藏的後門進到以養蠱洞為中心的古代遺跡中,然後剛才從另一個隱藏的後門又鑽了出去並且把它堵死,從而錯過了遺跡中真正可以離開地下,回到地麵的出路?

這想法無疑讓我擔心了起來,緊接著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暗示眾人我們會不會已經錯過了出路。顧光明弄明白了我的意思,說道:“雙頭蛇是不是故意將我們趕到現在這條歧途?”

顧光明將問題又引向了雙頭蛇身上,這讓我心頭再次一冷,一個大致的故事成形了,幾個在山洞中迷路的尋寶者,從某個隱藏的通道誤入了一個地下遺跡,在這個遺跡中苦苦找尋出去的路,而雙頭蛇做為這個地下遺跡的守護者,將他們從另一個隱藏的通道趕了出去。

雖然這個劇情暫時沒有結尾而且枯燥狗血的很,可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你不但不敢罵編劇,還能猜出更加狗屎的結局:最後他們都餓死了。

張選一直在細細品味著我的說法。大頭沒說話,我很少見他考慮什麽問題,不過這一次表情挺認真,忽然開口說道:“你和顧光明說的這些個,漏洞也太大了。”

“怎麽說?”顧光明直接問道。

大頭的語速放得緩慢,“第一,你倆不能認為我們已經離開遺跡了,沒有什麽證據;第二,咱們又不是考古隊,就算離開遺跡了,未必就是死路,反倒可能出口更多;第三,這蛇想弄死我們太容易了,別說我們這樣的,就是來十幾個百毒不侵的歐陽鋒也白給,它把我們趕來趕去,費這些勁兒幹嘛?”

……靠,又是這討厭的大頭式思維,苦思冥想的結果他幾句話就全給攪亂了,我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而且他……又拿歐陽鋒來惡心我。

張選鬆了口氣,看了大頭一眼,歎道:“我算服了你了,真正是‘每臨大事不糊塗’啊!”大頭好象還在琢磨“每臨大事不糊塗”是什麽意思,張選接著又轉向我,說:“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一路上還是要注意看有沒有一些古人留下的遺跡。先休息一下吧。”

這一路可以感覺到山洞是平緩向上的趨勢,這讓人安心很多,人在這種情形下容易形成定式思維,一是隻要向上走,再高也能爬到頂,二是順著人為痕跡走,有人進來過,即使再遠一定也能出去。

兩天以來的經曆雖說證明了這兩點其實嚴重不靠譜,延續下來的慣性還是讓我們下意識地跟著這兩條定式考慮問題。

大頭低頭看了看表,提醒張選外麵的時間已經是傍晚了,眾人開始接著吃越來越少的壓縮餅幹。雖說大頭剛才的分析邏輯很強大,顧光明仍然擔心我們現在的這條路,叨咕著要是有壁畫什麽的就好了,沒有了前人的遺跡總是不放心,起身拿起一支插在地上的火把走向前麵放水去了。沒多久,遠處忽然傳來了他的驚呼聲:“快來看,真正的古代遺跡……”

當我們三個匆匆忙忙趕到顧光明的旁邊,一座巨大的石台出現在眼前。

石台通體都是純白色,火光下和周圍黑色的洞壁對比鮮明,光滑的表麵離地不到半米高。這一處的山洞變寬了不少,正好能容下這個石台。隔著石台看過去,前麵隱約能看到洞還在向前方延伸。這個石台好象從天而降,在半路阻住了我們。

眾人下意識地向頭頂看去,卻也看不出什麽端倪,洞頂的高度和我們過來的地方沒有什麽區別,顧光明說道:“這好象是誰把這個石台從前麵硬塞進洞裏的啊。”

這個比喻很恰當,這石台所處的位置的確有一種把硬幣塞進沒吹好的長氣球裏的感覺,除了卡住硬幣這一塊向左右鼓起,別的地方沒有絲毫變化,而且這個石台的材質與周圍山洞明顯不同,有些象漢白玉一類的材料整塊雕琢出來的。

要接著向前找路就得踏上石台走過去,我有點心虛,大頭倒是二話沒說一步跨了上去,我們幾個也連忙隨後跟上。

真正把雙腳踏到這個石台上麵,直觀感覺仿佛是一個古老的祭壇,走了幾步四處一看,才發現它整體並不是圓的,而是被打磨成規則均勻的巨大八角形,左右兩邊緊緊地擠在洞穴中間,長寬大約各有十幾米。我蹲下身去,手指觸摸到漢白玉一般光潔的表麵,冰冷並且積沉了無數歲月的滄桑感一瞬間令人很迷茫,仿佛穿越時空感覺到了遠古的氣息。

很快這種感覺就被打斷了,張選這時已經慢慢走到了石台的中間,招呼了一聲,“看,這裏有門道。”

走到跟前的時候,我的腦袋突然開始發暈,匆匆瞥了一眼,石台正中間似乎正微微地向下陷去,接著不知何處傳過來一股和鬆樹枝葉燃燒差不多的香味,鑽到鼻間,那味道聞起來很是讓人受用,腦中的眩暈感卻來得更加強烈了。

全身的血液好象沸騰了起來,眼前一黑,我隱隱約約地感覺一直向下墜,直到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