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難得一夜的北風蕭條下去,雖然早晨還是寒氣甚重,迷霧重重的,街上熙熙攘攘的,少有行人。

陽光透過厚厚的鉛雲,整個長安城一下子亮堂了起來,一下子,街上塞滿了人絡繹不絕。一輛馬車緩緩的自蕭府中而出,簡裝出行,隻有三倆個小廝跟隨著,但是蕭何何等人物,一上街頓時被人認了出來,紛紛議論著這是要上哪裏去?

蕭何被封為讚侯,如今更是官拜相位,可謂是位極人臣,一言一行自然引得他人重視,一臉馬車內塞了白曉宇等五人,杜三省看著行人指指點點的,咋舌道:“蕭師弟,你可真是那個有名啊,這一路上可沒少見人矚目。”

蕭何尷尬一笑,道:“些許薄名罷了,都是浮雲。”

白曉宇點點頭,讚許道:“你能看淡名利這很好,到何時真正的身心都放心一切,那便是你入山之時。”

蕭何一臉的遲疑,喃喃道:“是啊,還要等段時間。”如今天下初定,正是他走不開的時候。

“老爺到了。”小廝在車外稟報來著,蕭何道:“拜上貼。”

小廝極其客氣的送上拜帖,那看護也是極其有眼力的人物,知道來者不簡單,忙回屋稟報,不消多長時間,便有管家出來迎接道:“恭迎相位大人,還請入內品茶,容我家小姐梳妝一番便來相見。”

蕭何和白曉宇等人這才下了馬車,大步而入,路上行人見蕭何居然來拜遺夢居,頓時大奇,不少人更是胡亂瞎猜,認到蕭何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不過這一切都無法傳到他的耳中,蕭何深得民心,自然是不懼怕這些流言,就算是真有其事,百姓全當茶餘飯後的趣事一笑而過,自古文人雅士哪個不風流呢?

隨著管家的帶路,五人穿過迂回的走廊,穿過庭院,來到了軒客廳品茶,白曉宇不禁驚歎,一別數年,想不到這裏早已經沒了當年的簡樸之色,倒是多了奢華之色,別的不多說,光眼前的柱子便是用上等的楠木所鑄的,香氣異常,上麵更是有一層上等的豬血包裹,整個紅豔非常。

杜三省奇怪的打量了四周,朝著白曉宇使眼色道:“這地方有古怪,小白你看出了嗎?”

白曉宇瞄了四周,靈識散開,很快便道:“此處暗合九宮之數,是深懂陰陽五行之人營造的,真是奇怪,一個普通的宅子居然造成這樣。”

寒焉寒著臉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防賊用的唄。”

白曉宇微微搖頭道:“不像。”

“哪裏不像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熟悉的悅耳之聲傳來,白曉宇身子一顫,忙轉過頭去看向門口踏進之人,朱顏素裝,卻沒有減弱她的華貴,反倒顯得尊貴不少。

小憐目光掃過重人,白曉宇看他的目光清澈無比,在看向自己時沒有一絲的遲疑,心中不禁一頓:“不是她。”小憐朝著蕭何一拜,道:“勞駕讚侯前來拜訪,真是小女子的不是。”

蕭何伸手輕揮忙道:“姑娘免禮,今日蕭某不過是做一回向導罷了,我來給你引薦一下,這四位是我師門中人,白曉宇,寒焉,杜三省,樺天。”

小憐微微一怔,隨即向著各位拜下,白曉宇至始至終目光死死的鎖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這樣惹的寒焉一陣不滿冷哼,杜三省在一旁咯咯的憋著偷笑,而樺天則是一臉的寒霜,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小憐覺得白曉宇目光有異,道:“公子剛剛說小可這裏有異,不知公子指的是什麽?”目光灼灼,似乎不似那柔弱的小雅。

白曉宇搖搖頭,嗬嗬笑道:“姑娘誤會了,我們隻是談及此處構造別致罷了,並未詆毀之意,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小憐一笑莞爾道:“既然如此,那不妨與我同遊這園中景色。”佳人邀請,自然是卻之不恭。

白曉宇看著園中景色,隻覺得數年前的一切都已經浮上心間,仿佛就在昨日發生,長安城中是寒風蕭瑟,而此地的花兒卻是爭相鬥豔,開的正歡,引得杜三省幾人的疑惑,白曉宇深陷回憶,卻是沒有發覺這點。

杜三省見今日白曉宇情況不對,瞧著機會拍醒了他,小聲道:“小白,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這裏情況不對勁,你說是怎麽回事?”

白曉宇收回心情,眼神犀利的觀察起來,頓時發現了什麽,一股妖氣衝天,分明是有妖邪在此作祟,頓時心中一股怒火要迸發出來,臉上的淡然漸漸化為了冷笑。見他如此,杜三省才放下心來,那個熟悉的白曉宇回來了。

白曉宇借著尿遁暫時離開了他們,獨自匆匆步入了庭院之中,他想要找出妖氣出處,然而這妖物倒是隱藏的夠深,整個庭院轉了下來,白曉宇愣是無功而反。

氣悶的他看向小憐,不禁有些奇怪,倆個人的樣貌不可能會如此相像,但是眼前的小憐決計不會

是小雅,因為她們的心思,性格,以及行為舉止一點都不同。白曉宇存心試探她,道:“久聞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絕,今日白某鬥膽,請姑娘彈奏一曲,讓我等幾人沾一沾這人間仙樂。”

小憐不疑有他,命人在亭台中擺下琴,悠悠的彈奏了起來,初聞幾聲琴聲,白曉宇冷笑起來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妖孽,還不現形。”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紛紛奇怪的看著他。

白曉宇指著一臉驚疑的小憐,怒道:“你隱藏的很深,甚至隱匿了全身的妖氣,但是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你根本就不是人,在你觸碰琴弦的那一刻,無意中將你的怨氣滲入了琴音之中,我想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白曉宇掐起了法訣,眉心處冒出一道金光來,照射在小憐的身上,頓時現出了一蛇尾,居然是個蛇精,慘嚎一聲,小憐衝出了亭台,身子扶在了亭台上,瞳孔收縮厲聲道:“你這個道人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害我。”被白曉宇的一道金光照射,她無法再保持人形了,那條長長的蛇尾拖在身後,有些不倫不類。

白曉宇冷哼一聲,恨聲道:“無冤無仇,你還敢說無冤無仇,你可知此地是何處,此地本就是我故居,我來問你,你侵占的肉身主人的魂魄如今何在?”不禁是蛇精大驚,就是杜三省等人也是大為意外。

小憐冷聲喝道:“算我倒黴,我說那丫頭有好好的地方不住非要往外跑,感情和你有一腿啊,臭道士,我勸你少管閑事,否則別怪我吃了你們。”

蕭何聽後大急,他雖然是一執事,然而卻不怎麽接觸到這一層麵上的東西,乍看到此物時,差點就昏迷了,若非又杜三省在旁提著,隻怕早就昏死了。

白曉宇很想就此出手殺了此妖,但是此地哪是長安,若是出手指不定要鬧出什麽亂子來,故而遲疑著沒有出手,但是他不出手,不代表一個人不會,樺天那小子身子一閃,提著寶劍出現在妖孽頭頂,提劍就砍。

小憐驚呼,忙拋棄肉身化作黑夜逃竄而去,白曉宇驚呼,卻不及阻攔,眼看著樺天將小雅的肉身一劈為二。

白曉宇呆呆的看著滑落地上的倆截屍體,感覺全身冰冷,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曾經恐怖的訓練基地,每日看著自己的同伴死去的痛苦再次襲上心頭,讓他一陣難受。

抬起血紅的眼睛,他質問起樺天:“為什麽你要毀了她?明知道那蛇妖已經走了,你為什麽還要砍下去。”

樺天一陣冷笑,他很是歡喜看著此刻白曉宇頹廢的表情,殘酷道:“因為那已經是個死人。”說完收劍離開。

杜三省忙攔住白曉宇追去道路,深怕倆人真的打起來,但是卻看見白曉宇整個人都呆了,癱坐在地,一動不動,麵如死灰。

任蕭何等人如何苦勸,白曉宇就是不動聲色,待夜晚降臨,寒氣深重,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片片雪花,老天似乎是在發泄著自己的情緒,雪花越發的大了,很快白曉宇就成了一雪人。

寒焉不放心,一直站在他身旁,不久,杜三省也來了,看著如此的白曉宇,大為氣惱,喝道:“你這樣有用嗎?人都死了你還這樣有用嗎?”

白曉宇全身一顫,忽然道:“死了,她是我害死的。”聲音沙啞,很是自責。

“我呸。”杜三省一把扯起他,喝道:“殺死她的是蛇妖,不信的話你去問地上的她。”

小雅的屍身一直沒人敢動,因為白曉宇不讓,麵如死灰的看著屍體,忽然他的眼中有了神采,漸漸越來越有神,扯開杜三省,白曉宇道:“我要救她,逆天改命,對,逆天改命,嗬嗬,我不就是逆天的人嗎?”沒人聽得懂他的話,但是直覺告訴寒焉倆人白曉宇要做一件十分瘋狂的事情。

寒焉忙喝道:“不許你做。”白曉宇頭也不抬,道:“來不及了。”隻見他的手腕上飆出一道血水來,灑在地上,竟然詭異的沒有凝固,而是慢慢的挪動,漸漸的組成了一道怪異的花紋,看著地上的血色花紋形成,白曉宇的嘴角勾起了詭異的笑容。

“九幽冤魂,聽我祈告,速歸原處,搜。”白曉宇身上泛起陣陣的鬼氣,突然間,四周的鬼氣森森,無數的雪花卷了起來,以白曉宇為中心。

無數的鬼魂搶著衝向了白曉宇的身旁,紛紛爭奪著這一次還陽的機會,世界死去的人哪個不貪戀紅塵,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次機會,還不爭鬥的你死我活,看著眼前的一幕,寒焉倆人駭的退了好幾步,白曉宇施展的詭異法術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所知。此刻的白曉宇在他們眼中越發的神秘了。

白曉宇眼中閃過越來越強的光芒,仿佛要洞穿九幽一般,但是很快他的眼神越來越迷茫,那種遍尋不著的著急感襲上心頭。“為什麽沒有你的魂魄,為什麽沒有你的魂魄?”白曉宇大惱,爆喝一聲,那些爭先搶著的魂魄被他這一震,震的魂飛

魄散,餘下一些更是害怕的四下逃竄。

唯有一片弱弱的殘魂向著白曉宇身旁飄來,目光呆滯,然而神情正是小雅,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曉宇大喜,不禁叫道:“小雅是你嗎?”

然而還沒等他驚喜過來,殘魂居然向著外麵飄去,欲要展翅高飛,白曉宇哪裏可能任她離去,手一招,頓時就將給拉回了手心,可是殘魂掙紮不已,似乎有心事未了,白曉宇大為不解,寒焉見了,猜測道:“或許她想告訴我們什麽?放了她吧。”

白曉宇聽從了她的話,鬆開了手,殘魂飄出了牆垣,白曉宇三人忙跟了出去,魂魄飄啊飄的居然飄向了未央宮,白曉宇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難道小雅曾經來到這裏嗎?

以三人的身手,自然是不懼怕任何侍衛,隱身隨著殘魂步入,來到了宮女屋中,這裏住著十來個小宮女,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也隻有四五歲,殘魂在一小女孩的身前停了下來,遲疑不停,似乎很留戀。

白曉宇大為驚奇,打開天眼瞧向女孩,驚駭的發現這女孩居然隻有半魂,而那半魂正是小雅,此刻他完全明白了,小雅當年遇害,雖然輪回轉世,卻不知是不是因為妖孽所害的緣故,故而轉世之時出了偏差,導致魂魄無法全部歸位。

“白師弟,怎麽回事?”當場隻有白曉宇一人開了天眼,自然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白曉宇一一將事情說了,頓時驚住了滿堂。

寒焉忙道:“那你還不將她魂魄歸位。”

白曉宇一臉苦澀,道:“我也想啊,可是魂魄殘破,非一時可複原,還需要一些丹藥才行。”破碎的魂魄想要重新歸一,就需要外界一些助力,否則很有可能因為魂魄分開太久,而產生雙重人格最後在融化時爆腦而亡,白曉宇可不敢貿然將她的魂魄融和。

寒焉道:“那咱們先回去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白曉宇點點頭,將小雅的半魂收了,本想將小宮女一起帶走,但是轉念一想不妥,最終還是將她留下了。

出了房門,白曉宇留戀的看了一眼屋內,突然那小宮女叫道:“不要咬我,不要咬我。”驚的哭坐起來,原來隻是一場噩夢,卻揪起了白曉宇的心。

在一旁的一小宮女被驚醒了,拍著她的後心安慰道:“不怕,漣房不怕,來,這不是沒有事了嗎?”

漣房臉上驚疑初定,一臉傻乎乎的嗯聲躺下睡了,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白曉宇又是一陣刺痛,隻有半魂的人一輩子都較常人弱智些,這不禁加劇了白曉宇要為她複魂的信念。寒焉瞧了,隻得歎息,不知為何,她此刻覺得鼻子很酸,很想像那個女孩一樣好好大哭一場。

杜三省則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下那個哄人的小宮女,輕聲道:“資質不錯,如此年紀便心念深重,此女日後修煉定有所大成。”

白曉宇微微觀察了那女子一眼,道:“的確是不錯的資質,不過可惜了,觀此女麵相,隻怕日後是紅顏禍水。”

杜三省聳聳肩,表示同意,倆人的對話聽在寒焉耳裏不是滋味了,罵道:“一個五六歲的童兒被你們倆個大男人說的如此不堪,你們還算是人嗎?給我滾遠點。”

三人笑罵著離開了宮殿,殊不知一切都被人看在了眼中,當夜那名被提交的宮女便失蹤了,仿佛從來沒有這麽一個人似的,消失的很是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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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白曉宇便開始收集藥材,準備開爐煉丹,這自然是引得杜三省一陣好奇,和他相處的越久,就越是覺得白曉宇很是神秘,白曉宇是沒有藏私,將自己前世所學的一部分傳授給他,倆人如此倒像是師徒一般。

不過白曉宇的煉丹之事卻不得不耽擱了,因為太原一戰出問題,今早公文加急送來,朝野震動,劉邦輕敵,不聽勸告,導致被圍白登山三天三夜,突圍不出,如今正值寒冬,戰士們缺衣少糧的,困苦不佳。

出動援兵救援隻怕還未到達劉邦已經被困死了,沒有辦法的蕭何匆匆找上了白曉宇。在聽聞了他的懇求,白曉宇皺起了眉頭。

白曉宇深覺事關重大,自己不得做主,修真者不得隨意插手凡間之事,違者必深罰,這是他所顧忌,迫於無奈,他向青木宗發出了求救飛箭。

蕭何在家中急的是坐立不安,白曉宇也沒了煉丹的心情,索性陪著他在廳內坐著,一邊喝著酒,一邊和杜三省聊天說地。

“蕭大人,你倒是說句話啊,該怎麽辦?”不少大臣齊聚大廳,征詢個辦法,但是蕭何急白了頭也是無用。看著滿堂的大臣,卻獨獨不見一人,不禁心中一動,道:“快去請淮陰侯韓信前來議事。”

提到淮陰侯韓信,不少大臣麵色有些難看,白曉宇則是眉頭一挑,不為別的,因為他曾經與此人有過一麵之緣,不過卻不是在什麽好場麵下,而是刺殺的時候遇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