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由於今日二娘子歸寧,且攜帶不少王府仆從所以擺膳的地方就安排在了東南角的園子裏,此處因多植白皮鬆、梧竹,竹色清寒,波光澄碧,又因園內竹色清寒,故名碧園。

“廳堂宏敞華麗,庭院富有變化,與山、水、石相融合而呈天然之趣。”

趙吉邊走邊稱讚道,沈該一同陪同在他左右,翁婿倆倒是有許多誌同道合之處,譬如都喜愛丹青筆墨,古玩字畫。

身後,大太太欣慰又得意的瞧著這一幕,又刻意朝沈扶音方向看了看,待會兒爺們兒吃飯在偏廳,她便是想在郡王麵前狐媚也不成了,思此,又惦記著心中之事,忙將二娘子拉到身邊。

“自嫁到王府,可有受什麽委屈?”

“無需隱瞞,大可跟母親說一說。”

“……”

那氣勢,仿佛隻要二娘子跟她講在王府裏的半個不是,她便要劈頭蓋臉的教訓趙吉跟沈扶音倆。

然而,麵對大太太的關心,二娘子卻是輕描淡寫,“母親不用擔心我,我好得很。”

“再說,我自幼便協同母親掌管後宅,有什麽是我沒見過經曆過,又是我不能奈何的。”

聽了她這番話,大太太的心可總算安安穩穩的放下了,隻是,想到三娘子那日回來告她的事,多少有些記持於是又想再問,二娘子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一記眼神過去,便冷冷淡淡的坐下了。

“今日回府歸寧,母親還是少生事端較好。”

這……大太太頓時愣在那兒,她不過關心幾句何以二娘子竟如此不耐煩?這在從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

“王妃今早出門還沒來得及用早膳,太太便是心疼,也等她吃幾口再說。”還是廖嬤嬤在旁岔開話題,大太太見廖嬤嬤如此說便也不再多話,忙吩咐丫鬟們將菜端上來。

今日因趙吉來府上的緣故,沈家還特意從宮裏請了禦廚前來烹製,就是怕飯菜不合趙吉的胃口。

沈扶音坐下時便看到席上有胭脂鵝脯,牛肉鯗以及藕粉桂花糖糕等在宮內才能看到的美食,又見趙吉被沈該拉到偏廳去,正廳這兒盡皆女眷,心中便知大太太的主意。

“你起來,跟我一道去屏風後的小廳裏吃。”

她才坐下不到一刻便聽三娘子頤指氣使的看著她,大有要將她趕到偏處的意思。

沈扶音又如何是那種任人搓揉的性子?但見她一動不動坐在原處,輕飄飄回了句,“是王妃叫我去那兒的,還是你。”

這個?三娘子一時沒轉過來便硬聲道,“是我。”

是她?沈扶音看著沒什麽好臉色的三娘子,心道這蠢貨還跟從前似的跋扈驕縱,也不瞧瞧今時今日的她早不是當年任人欺辱的那個林音了。

“你算什麽?也敢指使我。”

原本正是用膳的時候,高門府邸又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因而,沈扶音這一番話被同席的二娘子以及在偏廳的趙吉聽見了,三娘子才欲打斷她,卻被她搶了個先,一字一句駁道,“今日在此我大可告訴你,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側妃,除了他的話,誰的話我也不聽。”

“便是王妃姐姐說的,我也要思量思量。”

說到最後,她神色間幾分厭惡的看向三娘子,雖然沒講話,可神態分明在說,她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讓她聽她的?

同在席上的大太太等人尚未有反應時,趙吉已經坐不住的起身想要過來看看,他心心念念著沈扶音之事在場之人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這也表明,三娘子她們做再多也不過是打臉,既打了自己的臉,也順帶打了二娘子的臉。

這王爺心中,分明隻有沈扶音。

“三……”久坐在那兒的二娘子終於忍無可忍的喊了句。

可就在這時,門外一婆子急衝衝的進來傳話道,“稟夫人,東陽王妃來了。”

“一並來的還有李二少夫人。”

東陽王妃便是沈從霜,李二少夫人便是四娘子,聽了婆子的話後大太太甚為納悶,她倆怎麽也跑來湊這個熱鬧了?

正想著,卻聽二娘子已經吩咐下去,“既如此,快將她們迎進來。”

剛好席麵還沒動,等她們來一塊兒。

沈扶音便也跟沒事人般坐在那兒,任由三娘子氣急敗壞坐在自己身側,看她能奈自己怎樣。

不多時,婆子領著浩浩****的一群人往裏進,迎麵最先看到的便是沈從霜,四娘子,再往後便是沈自永。

他今日去跟四娘子報喪了?否則她們也不會匆忙前來。

沈扶音看著大太太等人起身迎接沈從霜,畢竟她身份在那裏,便是大太太不想接也得顧下場麵,而二娘子看上去便更高興些,仿佛跟沈從霜關係很好一般。

“妹妹來了。”二娘子說話間便吩咐下人擺座,“原想著今天要不要喊你一道,又怕你太忙。”

沈從霜今日的確是為了沈二老爺之事回府的,晨起沒多久沈自永便來府上報信,說是二老爺沒了,她心中記掛便跟他一道去了四娘子那兒,跟她一道回府了。

畢竟是四娘子的爹爹,她還懷著身子,身為姐姐的她多少也要照看著。

“姐姐客氣了,今日你歸寧之喜,我合該來的。”說話間沈從霜目光跟站在最未尾處的沈扶音對上,明明她倆才是親姐妹,可相較於二娘子等人竟如此尷尬不知如何自處。

好在沈扶音也起身喊了句,“阿姐。”

她喊的不是姐姐,而是,阿姐。

聽到小時候常聽的這倆字,沈從霜心裏多少感觸,遙遠的記憶亦重新浮現腦中,循著她的方向微微笑道,“小妹。”

一聲稱呼便讓道出了親疏之別,二娘子四娘子等人在旁看著,雖是微笑,心下卻都萬千思緒。

幾人才打照麵便聽老太太的聲音在後響起,“都來了。”

說話間,沈從霜等紛紛轉身給她行了一個晚輩的見麵禮,但見老太太在沈文宣的攙扶下,神情幾分悲痛幾分憔悴的緩緩走到正廳的交椅中坐下,過後,又見沈自永上前跪在她身側,幾人都是緘默不言,卻彌漫著難以言說的悲涼。

連處在偏廳的沈該跟趙吉也都紛紛走出,在看到沈文宣兄弟倆一身縞素的裝扮後便什麽都知曉了。

“原本,今日是二丫頭歸寧,不該說這些不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