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坐在側首恭敬的聽他訓講著,手中端的茶從進來到現在都沒喝過,絲絲嫋嫋的熱氣早已不再。

餘氏懷抱小小的奶娃子邊哄邊道,“待你做了皇上也要給你弟弟謀個親王郡王什麽的,他雖才生下來不久可日後也是需要勳爵傍身的……”

話說到這的時候突然頓停了下,盯著趙吉,“你那個王妃可有身孕了?”

提到身孕二字,趙吉麵色幾許尷尬,他連碰都沒碰過二娘子又何來身孕?

燕王原本心情舒暢聽了看見他的反應後不由有些怒了,沉眉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兒子也生不出來。”

餘氏怕他動氣忙在旁哄道,“那是,他如何能有王爺這般厲害,一生便是一打兒子呢。”

說到一打兒子,雖然從前的趙元修病逝了,可算上他加餘氏生的這兩個也確實為一打了。

燕王心裏很受用便也沒再用嚴厲的語氣跟他說話,而是命令他道,“不管怎麽樣,早些懷上子嗣,對你我都好。”

“王爺,你說……”餘氏方才便動了小心思而今慢慢道,“假若現在說他妾室懷孕到時候將咱們的兒子拿去以假弄真豈不好?”

如此一來,兒子成了皇上,小兒子則成了皇子。

如何不妙?

且不論趙吉此刻麵上是何表情,燕王竟真的在認真思謀著,原本他就對趙吉不甚滿意,為人太懦弱,且沒有野心受人擺弄,雖然眼下他也需要這麽一個聽話的傀儡,可一個連野心都沒有的男人算什麽男人,倘若將來他真的立不住,小兒子好好輔導一番,這江山也不至於落到旁人手中。

豈不是白費了他一番心思?

燕王竟真的覺得此計可行,因而朝趙吉沉沉望去,“王妃有沒有身孕倒是不急,她是沈家的人,可是你那個側妃嘛……”

見他主意打到了沈扶音身上,趙吉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忙起身道,“爹爹,扶音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從前,從前傷過,不能再有子嗣了。”

不能再有子嗣。

想到那個傾城之色的女子,全是此時燕王也有些心猿意馬,隻不過如今已是趙吉的女人,趙吉又對她傾心的很,雖說他聽話也不能將他逼急了。

“不能生育豈非更好。”在燕王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事兒,當下便決定道,“你此番回去便叫她假孕,到時候再進行掉包。”

餘氏聽到這兒也喜笑顏開道,“就是,孩童小的時候便有那長的高的,也有長的矮的,到時候掉包也不會引人懷疑。”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絲毫沒將趙吉的想法看法放進眼裏。

而趙吉也習慣了被他倆指使來指使去,形同傀儡,隻需要被支配命令便好,至於他在想什麽,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王爺,今兒走的這般早啊。”

“不留下來用膳嗎?”

臨走時,門房殷勤的問了句,對這位極有可能坐上將來皇位的趙吉格外熱情。

而趙吉隻是失神的,落寞的,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街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可他隻覺得心底某個深處,空虛的很,無肋的很。

*

四娘子如今也有七個月的身子了。

因著行動不便的緣故,平日裏便也隻在園中行走走,語桃跟朱兒左右各攙著她生怕她跌到傷到。

“夫人,如今天兒冷的很,清早起來這地上都打了霜,仔細滑。”

“還是回屋裏去吧,屋裏有炭火,多暖和呀。”

“……”

四娘子裹緊身上狐裘笑道,“不打緊,我隻是懷孕,又不是病了不能動了,再說,大夫都說了,要時刻出來走走。”

說話間卻是朝著院外的方向深遠望去,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兩個長兄怎麽樣了?自沈二老爺喪事後似乎沉寂了一段時間。

關於沈文宣的事,她又不好問李晟,畢竟事關朝局仕途,所謂至親至遠是夫妻,有些話,她好問,有些話問了便顯的她有事求他,她不希望跟他之間的感情變的如此不純粹。

“若夫人擔心,不若讓我回去問問?”語桃看出她的心事便在旁體貼問道。

朱兒卻有另一番不同的見解,“夫人實在不必擔心,如今兩位大爺沒上門倒說明他們眼下正好著,不需要您憂心,試想如若他們真的有事要尋人幫肋,哪會撇下自己的妹子呢?”

聽了朱兒的話四娘子這才深吸了口氣,對她點頭笑笑,旁邊語桃見狀,嘴巴撇起,這個朱兒自四娘子出嫁當日莫名其妙以陪嫁身份帶過來便處處討四娘子歡心,平時看著呆頭呆腦,倒是有個心思的。

思此,她心下更為不喜,要知道她可是四娘子身邊的心腹,跟著四娘子也有這麽長時間了。

“朱兒,你快回屋裏將炭火盆架起來,回頭夫人回屋冷。”

聽到語桃吩咐後,朱兒馬上聽話的去了。

四娘子看著朱兒離開的身影又看向語桃,語桃似有些心虛便主動提到旁的話題,“夫人,咱們要不要到老太太那邊去看看?”

老太太便是李晟的祖母了。

說來整個李家除了李晟以外,對她最和悅的便是老太太了,四娘子對這個祖母的印象也很不錯,想來也有幾日未去見她便點了點頭。

倆人正要走身後傳來朱兒歡喜的聲音,“夫人。”

“不是叫你去燒炭火了,怎麽又回來了。”語桃擋在她跟四娘子麵前,生怕她上來分走了屬於她的寵愛。

但見朱兒忙止下腳步稟告道,“回夫人,方才我才到院門便聽說王妃今日登門看你來了。”

王妃?

還有是誰,自然是沈從霜。

聞言,四娘子喜上眉梢,扶著語桃立時道,“快,快回去。”

*

李府內宅上廂房的待客廳是一座重簷樓閣,出簷高挑,外部形成回廊,莊重質樸,圍柱間有坐檻。四周草坪環繞,花木扶疏,亭北平崗小坡,林木蔥鬱。

“說來,那口井之所以取“天泉”這個名字,是因為乃唐朝遺物,終年不涸,水質甘甜,因而被稱為“天泉”。”

正屋中堂,李老太太坐在紫檀木嵌樺木藤心椅上笑眯眯道,她今歲雖七十有八卻精神矍鑠,和別的老太太不同,她不愛穿那些穩重的顏色,倒穿著一件杏黃色菊蝶紋暗花實地紗畫虎皮紋小單袍,頭戴抹額,滿頭銀發梳向後頭挽成發髻,瞧著氣質溫秀又有幾分慈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