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頭?
林正抬眸望去時,卻見一個身穿彩色串枝石竹花紋金寶地錦衣衫的女子,唇紅齒白,玉貌花容,從頭到尾她沒看他一眼,可身上的氣度和韻致卻不得不令人多看幾眼。
林正似乎瞬間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當即義正詞嚴道,“林老太太,今日林正上門,是為了……”
老太太也不囉嗦,直接打斷他,“如果還是為了要娶林霜的事,恕我不留,你還是回去吧。”
“她要是肯見你,與你之間有個什麽說法,早就跟你見麵了。”
“我沈家又沒有捆著她,綁著她,想必,你也是看到了的。”
她說的,字字如實。
林正一時竟不知該回應些什麽,隻是,心髒某個地方隱隱約約的抽疼著。
她為何,為何始終都不肯……
“這個是我家的二丫頭,是我家幾個丫頭裏最襯我心的一個。”老太太絲毫不去管林正此刻難受不難受,招手便讓二娘子走過去。
此刻,二娘子亦覺得格外難堪。
她並不知林正今日會上門,老太太一早跟她說今日有重要的客人,叫她穿戴齊整些,她想著要會客便打扮端莊明麗,然而卻不曾想,那個貴客會是林正。
從剛開始出來到現在,他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很快低下眉眼不看她了。
二娘子從小到大無論去到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即便是飽讀詩書的男子,看見她也不免多側目,但林正不一樣,他是真君子,心無旁騖。
心若,明鏡。
想到這,她原本壓抑的心便又忍不住鼓動起來。
可是這可恥的。
她想壓製,卻又偏偏壓製不下。
林正何嚐又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他不好看二娘子,也明白男女大防,可老太太逼至如此,他也隻能擺明態度。
“我林家認定的妻便隻有林霜,若她不願嫁與我,我便終身不娶。”
終身,不娶。
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二娘子險些一個不穩,幸好身後廖嬤嬤出來的快,扶住了。
老太太也沒想到林正這人竟是如此的固執堅持,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就在林正與她皆有話說的時候,卻聽一直沒開口的二娘子開了口。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林公子方才所說的,我亦認同。”
“……”
老太太萬萬沒想到二娘子竟也會這麽說,一時又急又氣,想說什麽卻見二娘子抬頭一瞬不瞬看向林正,良久,才說了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這……
這一下,就連林正也怔住了,沒想到二娘子竟會說出這樣一番含蓄卻又直白的話來。
然而,二娘子說完之後便彎身行了一禮,隨後離開。
這便是她的態度吧。
她欣賞林正,她喜歡林正,但最緊要的是,她更尊重他。
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是那樣決絕,幹脆,絲毫都不拖泥帶水,跟她柔弱的外表分明不附。
這個二娘子,倒與他平日遇見的那些女子,有些不同。
雖有不同,可林正卻也沒有三心二意,他的心意從頭到尾都如一,“既然林霜拒絕了我,那我便等。”
“等到她答應的那天。”
這便是擺明態度了。
這個林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原本裝病的老太太這才是真的氣的胸口有點疼了。
*
另一邊,沈從霜借口出去買些東西,今日林正來,大太太早就想打發她出去,如今她要出來那些仆婦婆子如何會不肯放呢?就這樣,她輕輕鬆鬆出了門,書琴也跟在旁側。
之所以沒帶又夏是因為,又夏是沈家的老麵孔了,怕有人看見。
“待會兒將這個信塞進去。”
沈從霜說完書琴便接過信然後塞進了那個外室所居的別院大門外,離開後,沈從霜從旁邊酒樓的二樓扔下一個小石子,裏麵的人驚動後便打開門,隨後發現了信,於是拿進去,沒過多久,那個女人便哭叫著走出來了。
“沈如珍,我就知道是你!”
“是你把我的東兒拐走了!”
“娘子,使不得啊,歐家的人都說過了不許上門鬧的!”
“我管不了這麽多了!”
“……”
望著對方哭著鬧著上歐家的身影,沈從霜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也是又夏將那封信遞給大太太的時候,那封信裏有李嬤嬤對大太太往日諸多把柄,想來,不久後,她也要派人上門找大娘子。
大娘子今日,有夠忙的了……
“小娘子,這是坐在雅間裏的貴客送給你的。”
正看著,突然有個店小二上前殷勤道,沈從霜看了一眼麵前的酒,秋露白,要知此酒極貴,可謂是千金難換。
為何會突然有人送酒她?
見她麵露疑惑,店小二摸著腦袋笑道,“那位貴客說,若是想知他是誰,小娘子不妨進去看看。”
玩這種把戲?
沈從霜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思緒過後,還是起身走過去了。
雅間內,陳設了一道屏風,並不能看清裏麵影子,沈從霜不過才走近便感覺有些不對,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今日果真很巧。”
“一位是沈家的女婿,一位是沈家的表小姐。”
那個坐在主座滿麵含笑,低聲說話的,不正是幾日未見的趙元修?
沈從霜順著他說的話看過,果然看到了坐在他下首的歐陽翰,一時,心下微緊,看向趙元修的眸中也有幾分惱意。
他真是會搗亂。
“表小姐……”歐陽翰對於沈從霜的印象還不大深,在他意欲再看幾眼的時候沈從霜已經將隨身攜帶的帽帷戴了起來,“就不打擾諸位喝酒了。”
說完便要走,誰知趙元修動作卻是那樣快,走到門外便是將她攔住,順便用隻有她倆的聲音道,“你不是想看沈家的戲,今日若是走了,看的,怕就是你自己的戲了。”
“我有什麽戲可看。”她盡量裝作什麽都不知的樣子。
誰知趙元修唇角勾起,“你身上的戲可多著。”
說完,攤開手掌,竟是一個小石子,正是她剛剛扔進去的那個。
一時,沈從霜臉上的表情都變了,看向他的眼神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個人太恐怖了,他表麵行事風流不羈,實則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
見她那樣戒備看著自己,趙元修心情不由更愉悅幾分,能在勢均力敵中略勝一籌,是每個布局者都想看到的。
“怎麽樣,歐陽翰,你可願邀請我們一同到你府上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