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到了白羽微這個年紀，不管是親疏遠近的人，大家問的永遠是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什麽時候結婚我給你介紹一個吧？似乎所有人關心的都是她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狀況，而不是白羽微這個人。即便白羽微現在已經成為了律所的高級合夥人，但她能被談論的卻不是向男性一樣的事業有多成功。正因為白羽微從小看了太多母親在父親那裏受的苦，所以才拚命地努力想要讓自己隻是自己，而不是被打上標簽的“誰誰的妻子和母親。”
每個夜深人靜在律所加班的夜晚，喝著咖啡看著地上月亮的白羽微都在想婚姻到底帶給女人什麽呢？難道就是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家務、還有那永遠不爭氣隻會對家人發火的男人？如果母親沒有自己是不是過得會更好？如果自己沒有出生會不會媽媽還能夠是她自己？
但當所有人都在宣傳媽媽的偉大，都在說女性為母則剛時，又有誰還曾記得媽媽應該先是她們自己，而後才成為媽媽的呢？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很喜歡看書，各種各樣的書她都看。那顆遙遠星球上的小王子和一直等待他的玫瑰、在城堡裏自強不息的簡愛、還有亂世中頑強獨立的郝思嘉都是媽媽曾哄她睡覺的拿手故事。媽媽還很喜歡在縫紉機前製作那些漂亮的小裙子，那些碎花的裙子在陽光下就像媽媽曾經的夢想一樣閃閃發光。
但不知道何時開始，小王子隻能在廚房的柴米油鹽裏度日，簡愛也失去美麗的裙子隻能變成洗衣婆，而郝思嘉也隻能圍著客廳打轉，她們都像媽媽最愛的縫紉機一樣蒙上了灰塵被擱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又不知何時被賣掉成為爸爸喝下去的白酒，消散在了作為陳明君的人生中，從此陳明君隻能成為“媽媽。”
客廳裏的白玉成聽著女兒的話，惱羞成怒地走到女兒身邊一個耳光扇在了白羽微的臉上吼道：“你跟你媽一樣都是白眼狼！你自己問問你媽她嫁給我到底是因為什麽？如果不是因為她弟弟生病著急用錢，她能嫁給我嗎？說白了還不是為了我的錢？現在倒好看著老子沒能耐了老了，就想把我踹了是吧，我告訴你沒門！”
白玉成一巴掌將白羽微臉上的眼鏡框打到了地上，鏡片裂開了一個縫隙，碎了一地的卻是白羽微一直渴望父愛的心，白羽微閉著眼睛心裏暗暗下了決斷，等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沒有了軟弱的神色，渾身散發出在職場上的強大氣場開口道：“我知道你的劣根性我怕成為向你一樣的人，所以我從來不談戀愛，但無論我怎麽否認，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是你的女兒，我和你一樣的懦弱又自私。就是因為我的懦弱和自私，所以從小到大我都對不起我媽，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痛苦中掙紮眼裏的光亮一點點消失，但我卻不敢開口勸我媽跟你離婚。”
白羽微牽著母親布滿皺紋滿是雙繭手不停地摩挲，似乎是在感受這些年母親因為她所受的苦，白羽微開口道：“因為我害怕，我害怕一旦我媽跟你離婚後，我連一個能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我害怕學校的那些人會更加的欺負我，也害怕再也不能上學。所以就算我看見了媽媽的那些日記也裝作視而不見，每次媽媽挨打時我都捂著耳朵躲在屋裏被那些我根本就不懂的法條。”
“但我的懦弱換來的是什麽呢？換來的是你變本加厲的欺辱我媽，換來的是我沒有辦法麵對我媽，換來的高中時候站在樓梯上無數次的想就這樣滾下去就好了，是每一次被堵在廁所裏欺負時都希望他們打死我，這樣我媽就再也不用忍受你了。”
白羽微眼圈微微泛紅，盯著母親那雙經曆了太多難過哭得渾濁的雙眼哽咽道：“我常常會想，是不是沒有我，她的日子就不會過成這樣，所以一切的錯誤都在我，如果我能結束這一切就好了。”白羽微說完話後又笑了笑看向白玉成繼續道：“是真的爸，如果沒有王闖的話，我可能挺不到現在了。我感謝王闖的出現，卻也更加痛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我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後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我媽，讓她跟你離婚，但是她卻說如果你們離婚了以後我嫁人一定會被挑剔，她不肯。所以我告訴她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我希望她能成為她自己。本來她還念著跟你這些年的情誼不肯，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對她的呢？”
“她陽了之後高燒四十度想喝口水都沒有人接，隻能拖著病重的身體摔在飲水機旁被熱水燙到。她在家裏餓得一天沒有吃飯就因為你去打麻將了，我早就給我媽準備好了退燒的藥品，卻因為你拿去充麵子給了喝酒的狐朋狗友我媽差點就沒了。”
“我已經沒有父親了，如果我媽再不跟你離婚，恐怕我連媽媽也沒有了。就是因為這個事兒，所以我跪下求她求她跟你離婚，我媽才肯答應重新做自己，重新成為陳明君，而不是白羽微的媽媽！”
白羽微擲地有聲地說完話後，走到了窗戶邊的白玉成身邊拉著白玉成的胳膊平淡地道：“你同意的話明天我媽就跟你辦手續，每個月該給的養老錢我一分都不會差你。如果你不同意還想威脅我媽的話，那我就和你一起跳下去，既然我媽這些年的痛苦都是因為我倆造成的，那我倆就還給我媽自由。你放心，我的郵箱裏還存了把你這些年幹的事兒那些破事兒，是怎麽家暴我媽怎麽把我的學費拿出去喝酒的，到時候我就發給王闖讓她全都打印成報紙，發給你的牌友酒友還有你老家的人。你不是最好麵子了嗎？你的事跡一直在這些人的口中相傳，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柄。”
白玉成看著眼前的女兒慢慢的放下了扒著窗框的手臂，垂下手臂的時候那昂了一輩子的頭也終於低了下來。白羽微看見了白玉成頭上的白發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心疼，隻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白玉成沉思了一會兒眼睛裏滿是算計地看向白羽微開口道：“你現在的工資可不低吧，每個月給我的錢可不能少了啊。”
“都說不孝的人以後沒有出息，你還逼著你媽和我離婚，我看你以後能有什麽能耐。你要是不按時給我錢的話，我就去你單位找你我告你。”白玉成看著白羽微說道。
“以前我最喜歡看的動畫片就是哪吒鬧海，我羨慕哪吒能夠剔骨還父的勇氣，如果能夠我身上屬於你的血都還給你，我也會這樣做。但我是個律師現在是法律社會，所以你放心該給你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少的。”
“你隻要答應跟我媽離婚放過我媽，你要多少錢都可以。”白羽微握著母親的手對著白玉成冷冷地道。
白玉成眼神一轉又看向陳明君道：“當年你要了我家那麽多錢，這些年照顧我也是應該的，誰家不是男人養家女人照顧孩子。怎麽到了你們這裏，就非得說受我欺負了？那按照你這麽說這些年別人家都做錯了，就你們是對的？”
“白玉成，當年我我沒去參加高考照顧你，是因為我感謝你對我家的幫助，感謝你總是在下雨天給我送雨傘，你曾經也是會把熱乎的雞蛋糕藏在衣服裏，騎著好幾公裏的車給我送過來的，所以這些年我知道你不如意的時候也沒有怨過你。你總說是你沒能耐了，我看不上你了，你永遠隻會從別人那裏找原因，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你還是那時候的白玉成嗎？小羽從小到大你又關心過她多少回？算了不說了，我也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也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你也別再埋怨小羽，這是我的決定。”陳明君看著白玉成道。
一旁的趙無言聽著白家三口的對話，實在壓不住內心的吐槽開口諷刺道：“大叔啊，我說你眼瞅著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怎麽就這點道理都不懂呢？難道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就是對的嗎？那為啥要分對錯為啥要有警察和法院，以後啥事兒就都舉手表決，多數的就是正確的就行了唄。”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年紀大的人這些壞榜樣在這，才教壞了更多的男青年們導致男性質量下降，還怪小年輕們不想結婚生孩子？我要是個女生我也不會選擇跟你們這樣的人在一起，獨自美麗不好嗎？”
“要我說呀，也就是我們明君阿姨心地好還願意照顧你這麽多年，您這樣的要是放在現在的婚戀市場上，您就算是個上千萬的富豪，也買不來一個真心願意跟你結婚的女生。您能娶上媳婦還有個這麽漂亮優秀的女兒，這是浪費了您祖上積累的多少福報啊，您還不珍惜這樣對待他們娘倆，我要是您祖上的人啊，立馬就能氣的把你帶走好好教育教育。還有啊……”
王闖見白玉成的臉色不停的變換著，害怕因為趙無言的話再讓白玉成起什麽幺蛾子，趁著趙無言的話還沒說完就連忙打斷他道：“趙無言閉嘴吧你，就像你能找到媳婦一樣，天下烏鴉一般黑。”
“嘿闖姐，這就是你不對了啊，我找不著媳婦那是因為我知道我還不夠厲害，不願意耽誤人家小姑娘。那我這種有自知之明又不普信的男生，已經算是優秀的啦。”趙無言回複道。
林了了看著白玉成鼓起勇氣從王闖和趙無言身後走出來開口道：“叔叔，你總說阿姨當年嫁給你是因為你的錢，但我覺得阿姨一定也是有真心的。就算看過了那麽多的不好，但我還是相信愛情的，我不知道美好的愛情能不能降臨在我身上，但我也很期盼未來能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然後和他組建一個小家庭生一個自己的孩子，無論風雨都攜手走到白頭。但這世上總歸有緣分和變數在，既然阿姨和你的緣分就到這了，不如就好聚好散的放手吧。畢竟不管什麽時候，羽微都是您的女兒。”
林了了柔聲的勸慰讓白玉成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一點，白玉成看著屋裏都和自己針鋒相對的一群人突然覺得無趣極了。王闖怕白玉成反悔，連忙給趙無言使眼色。趙無言接收到王闖的信號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換上一副嬉皮笑臉地模樣道：“叔叔啊，您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喝點酒打兩把麻將，再去大池子裏泡一泡按個摩洗個舒服的澡多好啊，還在這跟這一群女的浪費什麽時間，反正離婚了您也沒什麽損失，白羽微以後定期給您打錢，也不用再跟家裏人置氣喝個酒還得受限製了。您隻要自己有了錢什麽樣的保姆找不到，您雇一個專門收拾屋子給您做飯的，跟阿姨在家幹的活不也都一樣嘛，您也可以挑個順眼的對不對？隻要您有了錢，您舒坦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白玉成聞言覺得趙無言說的話在理，也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開口道：“你這小夥子說話還有點靠譜的，這幫女的根本就不懂我們男人的苦，還得是男人才明白男人，哼，你這麽大歲數和我離婚了就等著背人指指點點吧。”
“是是是，叔叔您別跟他們置氣，我知道有家洗浴中心特別不錯，那大池子一泡洗去所有塵世煩惱，咱明兒就跟她離婚拿著錢過著舒舒服服瀟灑的小日子去啊，咱們男人大人有大量不和這幫女的計較對不對。男人有什麽最重要？當然是有錢了啊對不對，咱們有錢了就喝酒就打麻將。”
“自古離婚都是女的被人瞧不起的，沒聽說過誰家大老爺們因為離婚被人家冷眼相待的，都是瞧不起女的對不？咱們也不跟他們墨跡，離婚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