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紫閣
陌飛雲招呼奉天上了馬，這次卻沒有提馬走在前麵，他策馬走在他的右側，麵色沉靜，不知在想什麽。這裏距離城鎮不遠了，正午的時候正好可以停下吃點東西，避過毒辣的日頭，再啟程。
“我看水患剛剛過去，馬上江南就要鬧幹旱了。”奉天當然是信口胡言的，這是在抱怨。陌飛雲聽明白了，可是萬鍾靈不明白。
“慕容公子第一次來江南？這樣的天氣熱是熱，可是鬧不成幹旱。”萬鍾靈笑著道。
奉天看她一眼，低聲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萬鍾靈不知道奉天的心思，看到他這麽笑，心裏頓時說不出什麽滋味，這個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可是看起來卻……
奉天拿袖子扇了兩下，陌飛雲側過麵頰看著他，“不久就要進城，公子忍耐半日。”
“你覺得我連姑娘家都不如？”奉天給了他一個大白臉，在漠北行軍打仗多年是白打的麽？隻是這時的天氣難以叫人適應罷了。
垂著麵頰不語，陌飛雲不想在這麽熱的天氣讓他更煩躁。
正在這時，前方停了下來，朱靖揚聲道：“各位都是什麽人？”
循聲望去，前方幾個身材高壯的男子攔住了去路，來的不過是七八個人，手裏都帶著刀。陌飛雲留心四下，可不止這麽幾個。
“你們不知道麽？這一帶可是爺爺們的地盤，想要從這兒過，得先問問爺爺高興不高興。”
聽口氣是路霸，還是靠山吃山的一夥人。
朱靖揚了揚手，“天地盟朱靖，勞煩開路放行。”對方倒是聽得一清二楚，明顯是清楚這個身份。
“嗬嗬，我們擋的就是天地盟的路。”話音剛落，四下出來一群蒙麵黑衣人，和這些路霸看起來似乎不太相同。
“公子下馬！”陌飛雲一把抓住奉天的腰將人帶下馬護在身後。奉天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衣角的皺褶，一臉的不悅。
黑衣人圍了過來，行動有序，必定是早有預謀。看這陣勢，陌飛雲深皺眉頭。
護衛十幾人已經和這群蒙麵人動起手來。外圍的路霸將朱靖團團圍住，一時打得不可開交。
奉天玩興大起，看著陌飛雲劍花亂飛，心下也是忍不住要玩玩。徒手上前，一拳打上一個蒙麵人的下頜。聽見骨骼斷裂的輕響，他握了握拳笑道：“這群人還真是沒用。”
聽到他這麽說，陌飛雲一時不敢離他太遠，漸漸往他身邊靠。
奉天折斷那人手臂，扯了對方腰帶困住。等陌飛雲收拾了右麵的一群，回過頭來，正看見奉天將四個蒙麵人串成一串，每個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嚴重的可能就是斷了下巴的那個，麵頰已經腫的看不出原貌，耳朵往外流血，估計已經聽不見了。
萬鍾靈跟在陌飛雲身後，見到這幅樣子，也還是皺了眉頭。
奉天將幾人捆在一起，拍了拍手，笑道：“飛雲，我看一把火燒了他們算了。”
萬鍾靈抿了抿嘴唇，還是忍不住道：“那樣豈不是太殘忍了？讓他們交代清楚就完了，你也把他們修理得夠慘了。”
“你們是什麽人？”朱靖扯了幾人麵紗，沉聲問。
“殺了我們吧。”其中一人開口道。
奉天看著陌飛雲，“那些逃走的，打算怎麽辦？”
“如果是衝著我來的，這些人一個也不能殺，如果是衝著別的事來的，那就一個都不能留。”陌飛雲答得平靜。
“你們還是說出來比較好，直接殺了豈不是便宜了你們？反正你們也逃不了，不如留著給我使喚。”奉天笑著看著四人，“剜了眼睛，切了耳朵舌頭，廢了功夫，為我當牛做馬可好？”
可怕的不是這些威脅人的話，而是這少年的氣勢。
陌飛雲皺眉道：“公子，不必問了。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天玄門的人。”
那幾人大驚，“你……”
“放了他們吧。”陌飛雲朝朱靖示意，後者解了幾人束縛。一群人看了陌飛雲一眼，轉身就走。
“你怎麽知道他們的來曆？”萬鍾靈頗為好奇，莫說是功夫看不出來，就連獨門武器什麽的也一樣都沒有，哪裏看出來的呢？
陌飛雲看她一眼沒有答。
一行人進了城，陌飛雲仍舊陪著萬鍾靈和奉天二人坐在雅間用飯，奉天臉色不好，一句話不說，陌飛雲也不動聲色，萬鍾靈卡在中間也是覺得氣氛壓抑。
“封大哥，你瞧，這裏的菜色還不如天地盟的。色香倒是都夠，可是味道卻不足。改日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小菜讓你嚐嚐。你喜歡什麽樣的口味？”萬鍾靈開口緩和一下冰冷的氣氛。
陌飛雲微微抬起頭，搖頭道：“沒有，都好。”
他喜歡吃什麽樣的口味？奉天心下冷哼，這種事情果然隻有女人才會去在意。相處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想想卻也覺得好笑，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似乎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
萬鍾靈笑著點頭，又道：“其實我爹說過，封大哥性子與封叔叔極像，封叔叔在世的時候，特別愛吃醬豬蹄，改天也做給你吃。”
陌飛雲驀地抬起頭來看著萬鍾靈，眼神有些複雜。萬鍾靈笑著，也就不再開口。
因為夜裏更加不安全，所以陌飛雲堅持守夜，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這是奉天第二次露宿在野外，不過夜裏是很舒適的。
萬鍾靈畢竟是個女子，也就裹了毛毯靠在草地上睡了。奉天坐在草地上沒有什麽睡意，陌飛雲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看著夜空，不知在想什麽。
“你不想殺人所以才說他們是天玄門的人吧？你以為你騙得了我？”奉天突然開口。
“……”陌飛雲低頭看著奉天的背影，沒有支聲。
“不過罷了，我不在乎這些。”奉天站起身走到陌飛雲身邊，“怎麽，萬鍾靈對了你的胃口？”
“那些人確實是天玄門的人。他們的衣服上有一種淡淡的植物氣味，那是天玄門特有的月見草的味道，那種月見草很特別，開的是白花，而且有毒。他們身上既然有毒，放過他們也還是隻有一死。”陌飛雲則忽略了奉天的第二個問題。
奉天沉默片刻。
為什麽陌飛雲要隱瞞這件事？原因何在？陌飛雲似乎有太多的秘密，已經超出了他的容忍範圍。外表看起來，他衷心耿直，絕對學不會背叛，可是這樣的錯覺越是明顯，他就越不敢去相信這個人的忠誠。
“你在想什麽？飛雲，你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陌飛雲抬起頭，眼中什麽也沒有，他的目光太過坦誠，奉天承認，他有一瞬間被打動。
“明日還要趕路，公子還是好好休息。”頓了頓，陌飛雲又道，“屬下會守著。”
奉天靜靜躺下，聽見不遠處的草笛聲，隱隱約約，若隱若現。他們的距離不遠，但也絕對不近。他就這麽睡著了，不知不覺間。
抬頭看了一眼閣樓的牌匾，天紫閣？奉天冷笑一聲，跟著眾人進去。方仲天看來已經等了許久了，見到陌飛雲比見到自己親生女兒還高興。沐瀟也在。
“劍兒，你來得晚，我還怕你們在路上出什麽事。”方仲天拍拍陌飛雲的肩膀道。
“路上確實遇到些小事。”
方仲天點點頭，“我已經聽朱靖說了，一路辛苦，先不談這些，好好休息休息，武林大會期限將近，這幾日你還得見許多人。”看見陌飛雲身後的奉天，方仲天連忙道，“瞧我，慕容公子不要見怪，我已經準備了院落，好好休息。”
奉天笑著點點頭，又對著沐瀟道：“大哥，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沐瀟忍著笑意點點頭，算是占了點便宜，“天兒，你好好休息。”
奉天點點頭，也就跟著陌飛雲走了。
奉天睡不著，那是一定的。可是陌飛雲好不容易卸下一身擔子，疲憊不堪。剛褪了衣服，準備沐浴一番，便驚覺有人進了屋子。
“來者何人？”
奉天頓住，笑出聲。陌飛雲披著單衣衣襟大開，手上握著劍。
見是奉天，陌飛雲一驚，連忙收起劍道：“屬下知罪！”
奉天自己沒有從正門進來，而是翻了窗戶，所以沒有怪他：“不必管我，你接著沐浴便是。”奉天翻身躺到榻上。
陌飛雲愣了愣，隻得繞道屏風後，解了衣衫洗了個幹淨。出來時，奉天正看著他。看到這樣的情形，陌飛雲確實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公子不喜歡靠西邊竹林那間屋子？”
“不是，為何這麽問？”
陌飛雲不答，奉天挑眉道：“你怕什麽，我隻是睡不著罷了。”
陌飛雲也就不問了，轉身穿戴整齊。
“你做什麽？”
陌飛雲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隻皺眉看著奉天的一臉陰鬱。
“把衣服脫了，過來。”這句話說出口，隻能起反效果。陌飛雲已經沒有絲毫的睡意了，開始脫衣服。
事實上奉天並沒有想做什麽，當他看見陌飛雲將衣服脫得一件也不剩的時候，也是一愣。
陌飛雲見他不動聲色看著，沒有一點表示，也就坐下來。
奉天忽的笑出聲來，多麽可悲的關係啊。“睡吧，我看到你現在的臉根本硬不起來。”
陌飛雲不用看就知道，現在他大概臉色不佳，也難怪。他沒有說話，拿了件衣服穿上，躺下。
或許真的已經很累了，奉天看著這人的睡顏出神，他的這張臉無疑算是英俊，有多少女人願意對他傾心？從來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子有過親近之舉，男人亦是如此，這是否說明，這個叫陌飛雲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心？又或者，他把自己藏得太深，藏得太好，隻等著最後，把統統讓他不快的人全部狠狠背叛？
奉天不由背脊上冒了一層冷汗，他伸手放在陌飛雲的喉間，就像要動手掐死榻上靜靜沉睡的人一樣。可是他的手慢慢滑到那人的麵頰上，低笑一聲，附上雙唇，輕輕輾轉地舔吻。
陌飛雲緩緩睜開眼，那人已經離開，可是唇上的溫暖觸感依舊明晰，這個意味不明的唇齒糾纏尚且還算是吻的話，奉天又是出於什麽用了那麽溫柔的力道？
時間尚早，他又閉上眼，心口微微起伏，帶著跟隨已久的痛感。
踏出門來，奉天心情大好準備回房補個覺。他怎麽會不知道陌飛雲醒著？那個人就算是睡著了，也必定是有一半醒著的，何況還是在他注視著的情況下。
為什麽會想要吻他？或許隻是覺得有意思，畢竟，那確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情節推動很慢嗎？畢竟這兩個人都很難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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