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暮秋見二人不再說話,這才緩緩說道:“那巨闕劍本是春秋末期越國著名鑄劍手歐冶子所造,相傳越王勾踐臥薪嚐膽,意欲吞吳,一雪平生之恥,請來鑄劍手歐冶子,為他鑄劍,這歐冶子倒也是熱血男兒,聽勾踐說明情由,二話不說,埋頭鑄劍,他一共為越王勾踐鑄了五把寶劍,分別是湛廬、純鈞、勝邪、魚腸、巨闕,在這五把寶劍之中,這巨闕劍在五把寶劍中排名最後,有人說這巨闕劍,當並非歐冶子的得意之作,巨闕之前,除了湛廬、純鈞、勝邪、魚腸等,尚有湛盧、純鈞、勝邪等劍,然則當時歐冶子本已名聲大噪於列國,當時吳王夫差已是一方霸主,他為勾踐鑄劍,這吳王如何會查不出來?倘若他嘔心瀝血一番,最終還是為敵國做了嫁衣,他又如何能夠接受?”
三人此刻已到了祠堂門外,但韓逸聽得有味,硬讓柴暮秋繼續說下去。
柴暮秋雖脾氣古怪,但卻頗喜歡小輩聽他說些陳年故事,於是接著說道:“這歐冶子心憂於此,故而在排列自己所鑄諸劍時,刻意地把它排在了最後,因此得以留在越國,這巨闕劍刃長三尺有三,柄長七寸,刃寬約五寸,重約五斤,非天生神力者不能舞之,一旦使出威力無比,有“天下至尊”之稱。本是他所鑄之劍當中最為鋒利的一把,但歐冶子刻意隱藏,把他打造得鈍而厚重,當年夫差隻看了一眼,便揮了揮手,又送還給了越國,傳說巨闕劍初成時,越王勾踐坐於露壇上,忽見宮中有一馬車失控,橫衝直奔,驚嚇了宮中的伺養的白鹿。於是越王勾踐拔出歐治子剛鑄成的巨闕劍,指向暴走中的馬車,欲命勇士上前製止。但卻在這拔劍一指時,手中的劍氣卻將馬車砍為兩節。隨後越王勾踐又命人取來一口大銅鍋,用此劍一刺,便將銅鍋刺出了一大個缺口來,毫不費力,就如切米糕般輕易。巨闕也因此而得名。”
韓逸驚道:“我隻還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傳說,沒想到這天下間真有這樣的神兵利器!”
柴暮秋笑笑,繼續說道:“在造巨闕劍時,還剩下了一塊鍛造巨闕劍的神鐵,於是歐冶子用這塊神鐵,造就了一把匕首“天問”。據說,在這把匕首造出來後就下了紅色的雨。所以,歐冶子取名“天問”。後來受用於朝廷之中,因其煞氣重,而用於處死朝中重臣。古時相傳,重臣乃是星宿下凡,非一般刃器所能傷,故用“天問”之煞氣,而克之。而後來,“天問”的下落無人可知。”
韓逸試探著問道:“前輩,你手中拿的該不會是那把天問劍吧!”
柴暮秋轉過頭來眉頭一揚,“你覺得我不配擁有此劍?”
韓逸笑笑:“前輩說笑了。”說完,對柴暮秋手中之劍又多看了兩眼。
柴暮秋不以為忤,繼續前行,不多時三人已到了祠堂門外,柴暮秋心憂愛子,當先搶入,恰逢孫婆婆正在對寶亮施以毒手,忙隨手撇過暗器相救,但到了近前之時,孫婆婆與柴封二人卻又不見了蹤影。
韓逸看到這一幕,麵露慚色,心想自若不是問這問那,也不會讓寶亮險些喪命於孫婆婆手中。
柴暮秋卻沒有太過介懷,輕聲說道:“你不必自責,生死有命,怨不得人,且不說我救了寶亮,便是沒有救得寶亮,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罷了。”
若楠低下頭,“爹爹都知道了。”
柴暮秋微微頷首,把寶亮送到一旁休息,仔細查看一番,發現寶亮不過是驚嚇過渡,身體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輕聲說道:“隻是沒想到,這柴封如此無情,竟任由外人對寶亮下手,不做阻攔……他怎麽半點親情不念,我到底是哪裏開罪於他了?”
若楠心裏對寶亮氣惱,不再看他,上前握著柴暮秋的手,“爹爹,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去相救大哥二哥?”
柴暮秋搖搖頭,“他們早被我救出來了,正在安撫那些死傷家屬的情緒,這個帳,我親自去找柴封去算!”
若楠輕聲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去做?”
柴暮秋想了好一會兒,“去捉了叛徒出來。”
若楠疑道:“這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又該到哪裏去找?”
柴暮秋轉過頭來,盯著若楠,眼神冰冷,若楠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爹爹,你怎麽了?”
柴暮秋聽到女兒的柔聲細語,一口氣長吐而出,“若楠,知道就是知道,你該長大了,許多事情要學會麵對才是。”
若楠垂下頭去,柴暮秋回過頭來,眼望韓逸,二人默契地點了下頭,一左一右拉起若楠的手,便向山上奔去。
地洞之中,孫婆婆走在前麵,柴封緊緊跟在後麵。
不多時,柴封與孫婆婆二人便已到了地洞中的圓室之內,孫婆婆站定身子,仰望這番鬼斧神工的構造,嘴裏輕聲說道:“不得不承認,柴宗訓當年真是才思敏捷,這般規模的地洞設想,放眼天下,隻怕是無出其右了。我雖來這祭洞數次,但每每見到,仍舊是心神激**。”
柴封站在原地,嘴角**,孫婆婆看在眼裏,微微冷笑。
孫婆婆走到放有柴榮和柴宗訓牌位的那間暗室,望著眼前桌上的兩個牌位,一時間百感交集,氣息起伏不定,隻是定睛看著這兩尊牌位,仿佛在讀一本天書一般。
“現在你該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來我柴家穀究竟有何目的?寶藏在哪,這個地洞你我來了不下十次,如果你當真知道,為何從前不取,偏偏要等到今天?”柴封站在石室之外,表情木然,急切地問道。
孫婆婆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我說話,變得這般急躁,不是你著急,便是我著急,你說,我們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柴封淡淡說道:“如果我有一件事瞞了你五十年,你的心情,隻怕會遠勝於我吧!”
孫婆婆澀然一笑,眼中淚水瑩然,隨即放聲大笑起來。
柴封肅然而立,一時間心神**漾,一股涼氣自心底裏升騰,周身不受控製地顫抖,柴封手指孫婆婆:“你怎麽?怎麽?”
“柴封,你是想說我怎麽內力竟然如此充沛,似乎遠勝於你吧!”
柴封臉上陰晴不定,不做聲息。
孫婆婆輕蔑地看了柴封一眼,“你知道就好,告訴你,我不殺你,不是殺不了你,而是不想動手而已。”
柴封冷哼一聲,揮袖而立。
孫婆婆見柴封如此,連連說好,指著麵前的桌子,“你先把它移開,咱們進去再說!”
柴封臉現迷茫,“進去?進哪裏?”
孫婆婆譏誚說道:“當年你那個好父親沒有告訴你?”
柴封搖搖頭,“我卻是不知。”
孫婆婆負手而立,“如此還等什麽,趕快動手吧。”
柴封猶豫說道:“這可是我先祖牌位,我怎好隨便動得?”
孫婆婆冷哼一聲,“活著的人你尚且都可下毒,死了的人你又這般假惺惺地做什麽?”
柴封臉色微紅,眼望牌位,俯身拜了三拜,孫婆婆續口說道:“好啦,你祖先地下有知,定是深深懂得這番孝心的,快動手吧!”
柴封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三個牌位和兩個骨灰從桌上抬起,輕輕地放到石室一角,接著力沉雙臂,成合抱之勢,把桌子用力向上提起,桌子本是巨石打造,倒也有些分量,柴封直使上全身力氣,方才挪動,一點點向邊上移去。
孫婆婆站在原地,眼中光芒由暗淡轉為精盛,神色緊張。
孫婆婆伸手入懷,取出一支金色橫笛,望著柴封的身影,朱唇輕附,音律飄飛。
但聽此中音樂,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曲子起先如一人從一片飄渺而來,似在傳述一個古老的故事,音律層層而起,不斷升高,待到後來,猛得一下,一片豁然之聲,仿佛峰回路轉,一陣氣勢奔騰,直聽得讓人心醉,仿佛在沙場廝殺一般,馬嘯聲,呐喊聲,兵刃相撞之聲,充斥兩耳,隻覺心中豪氣衝天,揮斥方遒,慢慢地,偃旗息鼓,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一切有如過眼雲煙一般,聲音漸漸低緩,直至停止,但給人的感覺,卻似那般淒婉,餘音飄**空中,經久不散。
柴封此刻已經把石桌完全挪開,站在原地,臉上滿是詫異之色,但見麵前,一道石門出現,想是年代久遠,石門上已落滿灰塵,若不仔細辨認,卻是無法看出來。
柴封心中疑惑,“她怎麽知道這裏有道暗門,難道當年他和我柴家有什麽淵源?怎麽從未聽父親兄長提起過?嗨,父親終究是不相信我!”
孫婆婆收起橫笛,邁步向前。
走到石門之前,用手輕輕地擦拭壁上灰塵,“哎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一晃就是六十年過去啦……”
柴封站在原處,喘著粗氣,目不轉睛地看著,待到氣息轉勻,那道石門已經完全閃現在眼前。
柴封定睛一看,眼前那道石門之上,出現一條龍的雕刻,那雕刻刻得甚是深刻,柴封馬上想到穀外柴宗訓的字,暗暗想到,“看來這定然也是先祖所刻了。”
柴封正自思索,孫婆婆朗聲說道:“過來。”
柴封緩步上前,走到孫婆婆身側,孫婆婆左手抓起柴封的手腕,右手閃過,手中已多了三枚金針,在柴封腕上一滑,鮮血汩汩而出。
一切盡在電光火石之間,柴封腕上吃痛,待到反應過來,想要縮手,已是不及,三泓鮮血流了出來,孫婆婆緊緊抓住柴封手腕,柴封竟似半點動彈不得,柴封大怒:“你幹什麽?”
孫婆婆似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就要好啦。”
說完,孫婆婆抓住柴封的手腕向前一探,鮮血順勢而下,盡皆流入那雕刻之中,血越流越多,柴封百般掙紮,毫無用處。
孫婆婆看也不看柴封一眼,眼睛隻是盯著石刻,滿麵期待。
不多時,鮮血充沛石刻,變化出現,隻見那壁上石龍似乎動了一般,柴封此刻已忘了疼痛,怔怔地望著麵前景象,孫婆婆哈哈大笑:“我成功了,今年本是距那柴宗訓製此石壁的第二個甲子輪回,我蟄伏穀中五十年,終於等到這一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