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逸眨了眨眼,“請恕晚輩不能起身相送!”

“無妨事,無妨事……”宗澤依舊臉上笑意盈然,大步離開。

張定邊笑著向韓逸點了下頭,“小兄弟,莫要忘了你我約定!”

二人走後,韓逸一人躺在**,腦中思緒萬千,一會兒想著若楠去了哪裏?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一會兒又再尋思,宗兄弟是如何對若楠動了情愫,至於什麽要殺自己的人,自己中的毒,父親的羽衛,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父親有自己的近衛,而且如此看來,父親留在京城,不是無處去,而是不想走……

今日已是除夕,行人熙攘,昨日一場大雪並沒有衝淡人們過節的氣氛,他們已然相信今年來的這個宗大人,是真正為民作主的好官,相比王都尉而言,實在強上太多,眾百姓對王都尉的崇敬已經漸漸轉至宗大人身上,一個縣令都可以上山匪,那要這個都尉還有什麽用!百姓的思路有時候的確很簡單,但也不得不否認,也很直接,百姓或許不知道王都尉與田氏二虎的親戚關係,但那天誰都看到了王都尉的推諉。

王都尉陰沉著臉坐在大堂上,並沒有半點過節的氣氛,這幾日他真的是頭疼,自己的妹妹每天都在自己的門外太吵大鬧,他已經接連幾晚都沒能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此刻他臉色蒼白,木然地望著桌上放著的一柄寶劍,嘴裏恨恨地說道:“她要是再敢來,我就一劍殺了她!”

“報……”一士卒飛奔而來,垂著頭跪倒堂下。

王都尉豁得起身,順手拿起桌上之劍,寒光一閃,劍鋒出鞘,指著那士兵說道:“我的規矩你們是知道的,自今日開始,我長劍之下不光斬殺欺騙我的人,若有人再敢言及那賤人前來拜訪,我一樣殺了他!”

士卒也不多言,起身回頭便走。

“站住!”王都尉怒喝道!

士卒駐足,回頭看向王都尉,王都尉怒容滿麵,“你可是存心戲耍於我?”

那士卒依舊垂著頭,嘴角撥動,冷冷地說道:“王都尉好大的官架,既然今日心情不佳,在下隻能改日再來拜訪了!”

王都尉渾身一顫,連忙低頭仔細去看那士卒,失聲說道:“統領,我……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來了!”

士卒猛然挺起身子,冷哼一聲,“少說廢話,我聽說韓逸那小子還沒死!”

王都尉倏然色變,連忙低聲說道:“統領,當初是您不許我過問此事!”

“這麽說……應該是怪我了!”

“屬下絕非此意,統領,那您的意思是?”王都尉此刻已然換了副嘴臉,滿嘴盡是阿諛奉承。

統領豁然轉身,飄飄而去,遠遠傳來八字,“暫且隱忍,伺機而動。”

王都尉望著統領遠去,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嘴上喃喃說著,“韓逸,你究竟與統領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統領武功通玄,為何還要假手於我去殺韓逸?”

王都尉此刻琢磨著韓逸,卻不知韓逸也在想著他。

今天他起得很早,也可說他自昨夜到現在一直都沒怎麽睡,不得不承認,從昨夜至現在,他腦中的確是轉過許多念頭,可到最後,他得出的唯一一個結論便是沒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子有病,若是換做常人,此刻最是關心的,當是自己的性命才是,可韓逸努力讓自己裝得擔心點自己的性命,思路卻始終不由自主的蔓延開去,這讓他想起了王都尉,在他看來王都尉身具朝廷重鎮守衛之責,可怎麽就看起來活得那麽瀟灑!

門外傳來叩門之聲,無色禪師聲音傳來,“韓施主,可曾醒來?”

“大師,進來吧!”

門“吱嘎”一聲打開,遂又合上,腳步聲由遠及近,“韓施主,不知昨日我說之事,可考慮好了?”

韓逸決絕應道:“晚輩已然考慮清楚,如果這樣不死不活地苟活於**,那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好!還請大師不吝傳功,晚輩定當永感大師恩德,倘若不幸身死,晚輩亦是無怨無悔!”

無色禪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韓施主不必寬慰老衲之心,隻是老僧不解,昨日韓施主還是一副淡然生死的樣子,今日好像突然間有了生機一般!”

韓逸笑了笑,並不回答,而無色禪師好像並沒覺得韓逸會回答自己,淡淡說道:“我們開始吧!”

“易筋經原是佛家武學之至顛,練習日久,當助人於氣、血、形、神、髓五重改變,其中當經曆九起九落,方至大成,大成之後,通天地之事,曉神鬼之機,其中妙處一生受用!”

韓逸忍不住問道:“那不知大師練到第幾重了?”

無色禪師淡淡一笑:“韓施主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韓逸點點頭,心想這畢竟是大師自己的事,自己的確是不好過問,當下問道:“大師,我此刻躺在**不能動彈,不知該如何練這易筋經?”

“我已說過,這易筋經是從人體內部向外改變,韓施主雖躺在**,但氣血尚且運行,等下我可傳功助你練習,當可對你有所益處!”

無色禪師說完,伸手便在韓逸身上點了關元穴、中極穴和曲骨穴三處穴道,韓逸隻覺小腹處氣息一緊,仿佛一下子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感覺自己似是幾日幾夜不曾睡覺一般,很累很累,昏昏沉沉竟要睡去……

忽然一股氣流從小腹沁來,但不知身體裏是何之物總在與這股氣流抵抗,韓逸隻覺小腹頓時有如刀絞一般,身子忽而滾燙有如沸水,忽而冰冷有如寒冰,一時間韓逸猛然驚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氣流經體內之物一阻,十去其九,但仍舊有那麽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氣體緩緩進入,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氣流在體內越聚越多,開始緩緩流動起來,小腹也不如初時那般疼痛,韓逸感覺氣流在體內緩慢移動,身體裏遊散之氣一點點向這股氣流匯聚,韓逸漸漸人我兩忘,仿佛自己來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內,體內遊散之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努力讓一絲距氣流不過寸許的散氣向其靠攏,卻仿佛中間隔著千山萬水一般艱難,舉步維艱……

忽地一絲外力憑空生來,引著那股氣流緩緩移動,隻是這樣一來,氣流在體內遊動遠比氣絲在體內遊動要讓韓逸疼痛,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股氣流方才融和氣絲,如此又轉至下一處牽引氣絲,待到把韓逸渾身遊散氣絲都與氣流匯聚完了之後,韓逸已經痛得汗水直流,已把被子打個通透。

隻是精神已與未行功之時大不相同……

無色禪師手腕一轉,又引著那股氣流向關元穴衝去,氣流緩緩移動,到了穴道跟前明顯一阻,無色禪師手上又加了層力氣,氣流又再衝撞過去,韓逸清晰地感覺到穴道似乎顫了顫,心中一喜,待到無色禪師又再運氣催力之時,意念也跟著催動,無色禪師喜悅地聲音傳來,“韓施主原來內功如此深厚,已能內視自身,那當真是好極!”

韓逸卻是頭腦中閃過了那麽一絲念頭,看無色禪師行功之時,還能說這大段話語,除了大師內功通玄之外,想必也和內力直灌我穴道有關,倘若大師現下所用內力作用於我外身,當是當不得用處,現下隻怕無色禪師連半層內力都未曾用上,沒想到竟然有如此效力,看來武學於穴道經絡之處,大有讓人琢磨的地方。

忽地感覺身體裏氣流顫動,氣流隱有化為氣絲,重新散去之意,韓逸感覺自己去抓這邊,那邊氣體開始四散,去抓那邊,這邊氣體又開始四散,一時間茫然無措,心中想到,如此一來,豈不要前功盡棄,韓逸感覺自己仿佛被拋棄在一片沙漠之中一般,沮喪、憂傷、憤怒、寂寥的情緒接憧而來……

“凝神勻氣,抱初守一……”無色禪師感覺到了韓逸將亂的氣息,適時在耳旁提醒。

無色禪師的話聽在耳裏溫潤如玉,讓韓逸煩躁的身軀漸漸平靜,眉頭輕展……

無色禪師見韓逸氣息漸漸轉為綿長,知道自己的話語已然起了作用,溫和地說道:“複觀自性,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變化無窮。”

無色一邊口中喃喃,一邊手上加勁,五指撫在韓逸關元穴上,猛得加了三成力氣,一股勁氣猛得灌入韓逸穴道之內,穴道內登時充滿內勁,韓逸渾身一陣酥麻,穴道自然而解。

無色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又依法替韓逸衝破另兩處穴道,韓逸隻覺渾身越來越舒適,待到無色禪師收功,韓逸已然覺得小腹處暖洋洋的,有著無窮力量一般,豁得睜開眼睛,望見無色禪師正衝自己微笑,“韓施主的內功著實出乎老僧意料之外!”

韓逸望著無色禪師滿頭是汗,臉色蒼白,而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隱隱聽著門外似有爆竹聲,歉然說道:“晚輩累得大師辛苦,著實無以為報!”

無色撫了撫韓逸額頭,“無妨事的,其實這一切還是韓施主自身努力的結果,老僧隻是順水推舟之人罷了!”

韓逸此刻臉上多了分從容,少了分急切,緩緩說道:“不知大師此語何解?”

“其實老僧今日雖點了韓逸三處穴道,但心中並未覺得能為韓施主一日衝破,本以為能助韓施主衝破一處穴道,便已算成功了!”

“那不知,晚輩為何能夠一日內連衝三處穴道,難道真如大師所說,是與晚輩所練得內功有關?”

“恩,想必是的,老僧在助韓施主運氣時,發現韓施主身上的內氣似與佛家有關,又不全是,有些行氣之處,似又比之較為高明,而有些連老僧都沒曾想到過……”

韓逸心中想到,看來祖師爺這門內功果然了得,自己十餘年苦練也終究是略有所成!這個無色禪師僅僅助自己行氣運氣一周,便已知自己內功要義,看來無色禪師在武學一道上也是極有造詣,按宗穎所說,宗澤似乎比這老和尚遠遠高明,但宗澤在宗穎年少之時便送到老和尚身邊,豈非無因!

“韓施主的內功似乎不是來自玄門正宗,好似有旁人修改過一般,不知近些年來身體可有不適之處?”無色禪師突然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