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下野
南京，雞鳴山宋公館
從西安飛回來的我剛一下車，雲雁就一頭衝進我的懷裏。
“啊！”滿心歡欣的我立即遭遇迎頭痛擊，我捂著下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雲雁在耳邊說：“怎麽樣？想我了吧？”
“雁！你搶我的台詞！”
“哈哈哈哈！”雲雁緊緊挽著我，笑著走進宋公館，“走，去找張學良算帳去，敢關我的老公，哼哼！”
和我想的一樣，夫唱婦隨啊！“是婦唱夫隨！”雲雁立即糾正了我的輕語，爭論中我們剛要進門，一下子煙霧彌漫，“咳咳”，大嫂在旁笑著說：“去去邪氣。”
我們笑著經受了一場煙熏火燎後進入客廳，“大哥！我回來了！”
宋子文迎了出來，“小弟，別怪大哥沒來看你，實在是脫不開身！”
“不怪！”我看了看周圍，宋子文隨即醒悟，拉著我進了書房。
“大哥，你這次可錯的離譜了！”
“怎麽？難道我還不幫著三姐不成？”
“不是這個，是你讓漢卿一起回來這件事。”
“這個啊？弟弟不用擔心，介石保證過漢卿安全的。”
“大哥！你以為姐夫私下裏的話有多少信譽可言？公開保證漢卿沒事的可是三姐和大哥你！”
“難道你的預測是介石扣留漢卿？”
“恐怕是長期扣留漢卿才對！”
“不會吧？”
“大哥！你見我最近預測有不準的沒有？”
“那。。。那該怎麽辦？”
“那就看三姐和大哥想幫漢卿嗎？還是不想幫？不過就是不想幫也要有脫身之計，否則難免。。。”
看大哥思前想後、遲疑不決，我繼續說：“我估計時間不多了，恐怕漢卿在我們家的日子就這兩、三天了。”
“若要幫的話？我怎麽幫？”
“姐夫現在對漢卿的處理應該還未定，既然未定，小弟的上策是按民國以來的慣例，漢卿隻要在行政院之類地方宣布下野，三姐和大哥等一起出馬護送漢卿到上海租界，而後出洋即可。”
“這樣可以嗎？其餘兩策呢？”
“中策是大哥偷偷送漢卿去上海，而後出洋過幾年再說，不過這樣一來對漢卿控製所屬勢力雖然有利一些，但對大哥打擊卻會很大，被委員長記著可不是一件好事。至於下策，你們一起去請姐夫公開保證漢卿的人身自由，但萬一不行，恐怕前兩策就無法實施了。”
“用上策，漢卿的勢力在其歸國前恐怕又會遭受很大削弱；用中策，我們家的未來。。。；這下策則是把主動權交給介石了，萬一介石不承諾或反悔，漢卿遭軟禁，東北軍大部分會被分割瓦解。小弟，你認為我們該怎麽辦？”
“我覺得上策和下策都可以，大哥若不能決可問三姐，三姐若還不能決則問漢卿自己。”
“好，我們去吃飯，小弟還要休息，我先去問三姐再定。”
小別勝新婚。次日清晨，我和雲雁還糾纏在一起時，居然有很不適時宜的敲門聲。我們趕緊收拾，雲雁紅著臉開門，看見門口是大嫂，她有些尷尬的說：“大哥請弟弟去一下。”
“大嫂，好的，我馬上就去。”
和大哥簡短的討論過後，我們一起登上北極閣，“張副司令，別來無恙？”
遙望鍾山的張學良回過神來，“子安啊，弟妹已經來罵過了，還差點動槍，好厲害啊！”
怪不得我們上樓時他的副官隨從們眼色不對？嗬嗬！看他心情還不錯，我也開玩笑：“如嫂嫂那麽賢惠的可不多啊！”
張學良還沒回答我已經“啊！”痛的叫了出來。
雲雁抽回手，得意的笑，“既然子安回來了，前帳就不算了！下次，哼哼！小心點！”她笑著下去了；不過按計劃，她坐在樓梯口‘觀山景’。
大哥歎了口氣，首先開口了：“漢卿，真對不起，昨晚三姐告訴我們，她請介石公開保證你的人身自由被拒絕了；介石說‘漢卿小事聰明，大事糊塗，我要留他在這裏多讀幾年書’。”
（‘’內係老蔣的原話）
張學良微笑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了。
我趕緊添火：“除漢卿兄在西安打死的蔣孝先及委員長的其他幾個晚輩外，委員長的同胞兄長蔣介卿因你抓了委員長而焦急鬱悶、病勢突變，以至一病不起，於昨晚病故。”
（史實）
“我們討論了，唯今之計有三，一是漢卿去行政院宣布下野，而後我們送你去上海出洋，等過幾年再回來；二是我們偷偷把你送到上海出洋，不過路上要冒一些險，回幾年看局勢變化再定；三是留下來賭委員長的態度，但漢卿極可能遭受長期軟禁。”
看張學良依舊猶豫不決，我繼續添火：“如漢卿兄選三，則漢卿兄恢複自由之前二十餘萬東北軍恐將大部分不複存在；如漢卿兄選二、選一，若成，憑漢卿兄的本事和人脈，也許能留下大部分。”
過了一陣，張學良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卻問：“離戰爭還有多少時間？”
我一楞，“百裏和耿光先生都認為應該在明年夏秋左右。”
“我若現在出國，到那時會是什麽局麵？”
“我以為到那時肯定是全國同心一起抗日的局麵，敵黨、兩廣等方麵齊聚在中國的旗幟下攜手抗日；漢卿兄若能在出國期間控製住東北軍，到那時歸國依舊能指揮東北軍的大部分參加抗戰。”
“好！就依兩位兄弟言，我選第一條。”
聽張學良同意選第一條，我們趕緊布置。不多時，我和雲雁就坐著大哥的專車出發了，“走，我們去委員長官邸。”
回頭看看另幾輛車正在準備，大哥將陪同張學良去正在開會的行政院遞交辭職下野書，我望著車隊不禁長歎，改變一點曆史真不易啊！
仗著宋家的名聲及禮靜的‘官威’，我們一路暢通無阻，我和雲雁挽著手直達委員長辦公室門口。
“委員長！子安回來了！”
“啊！子安！還有雲雁也來了，坐、快坐。”蔣介石看到我們還是很高興的。
“委員長好，我就不坐了，我去看夫人去。”雲雁推辭一下就秘書一起離開了，辦公室裏就剩下我和老蔣。
“子安啊！在華清池多虧你了！姐夫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委員長是子安的好姐夫嗎！”一堆客套話後轉入正題。
“姐夫，這是我前些時候給你提過的‘軍隊戰功評定草案’，請姐夫過目。”
老蔣接過去細看，不時點頭。
“該方案是針對**某些將領屢屢謊報戰功而設，以計算繳獲和損失武器裝備為基礎，加上一些特殊情況的彌補措施，應該可以從根本上杜絕謊報戰功。”
“好好！前線謊報戰功一直是我頭痛的事！動不動就‘消滅’幾千、幾萬敵人，加起來足可以把敵區所有人口消滅了！弄的我是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還是子安想的周到，幹脆不算人頭，以武器彈藥算，嗬嗬！”老蔣笑過後，擔心的說：“不過這樣一來，有些將領冒功是不是會收繳民槍啊？”
“姐夫，收繳民槍也好啊！”
“怎麽講？”
“正規的省市縣屬的保安團隊沒將領敢冒功，其餘那些民槍多為土匪和劣紳所有，繳了他們有利於政府推行三民主義；若不繳，這些武裝大部分戰鬥力很弱，被敵人輕易繳去。。。”
“不錯！這份草案我準了，讓布雷他們去修改一下文字。”
“姐夫，還有我在西京招待所設想的‘陸軍建設建議’。”我又拿出一份材料來，“現在全國基本和平了，估計明年、至多後年，我們和日本大戰不可避免，為增強陸軍戰鬥力，在陸軍編製上我也有些建議。”
“編製？那是耿光負責的，這是和他商量的？”
“沒有，耿光先生關於陸軍編製的不少觀點我並不讚同，這份是我一人所為。主要觀點是現行陸軍小單位編製過大，現在沒問題，但大戰時低級軍官因傷亡素質下降後很難有效掌握，士兵很容易散失；而中高級單位編製過小，不但浪費人力物力，戰時還因多幾道上傳下達而降低戰鬥力。我以為應該縮小團以下單位的規模，團以上則減少指揮層次。”
老蔣一麵翻開一麵提問：“你要取消旅一級？將軍以上的軍團、路軍等合並成一種？”
“是的，現行陸軍體製，班、排、連、營、團、旅、師、軍、軍團、路軍，再上麵還有戰時預定成立的集團軍、戰區；軍政部還計劃在集團軍和戰區之間再成立一個兵團級！**的指揮層次多到實在太恐怖了！拿破侖說過：‘當作戰雙方其它條件相等時，勝利必然屬於較簡單一方。’姐夫，我軍指揮層次已經到了非減不可的地步了！”
（上述為史實，全麵抗戰開始後**才決定減少指揮層次，最終形成：班、排、連、營、團、師、軍、集團軍、戰區。這種較簡潔的指揮體製。）
“這個想法有不少可取之處，具體怎麽辦還需要開會討論。但子安你想過沒有，團以下縮小編製是多一些低級幹部；軍以上合並不過是改個名稱，大部分軍以上幹部沒什麽實質變動；而取消旅一級，全軍幾百個旅長副旅長你準備怎麽安排？”
“團以下縮小編製必然能多出不少團來，副旅長可以掛師部副職，比如師副參謀長之類兼任新團團長；三團製師也必然多出不少師來，副師長、旅長也可以擔任新師師長、副師長。”我正要繼續解釋，卻聽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
“報告委員長，張副司令正在行政院發表‘引疚辭職下野文告’。”
“啊？”老蔣轉頭看我，我正好作出一副呆樣；幸好老蔣隻看了一眼就匆匆走了出去，隻留了句：“子安，我有公幹，你自己隨意。”
我目送他離開後，趕緊跑到後樓三姐那裏，看到三姐和雲雁，長噓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