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薩2020/5/1023:49:57
外頭下雨,司微聽到爺爺在叫她。
“薛菱,你就是這樣令人討厭,怪不得薛奶奶不喜歡你,你家裏人也不喜歡你,你就是自私,隻顧著自己感受,你拖累程竟,害了程竟,你配得上他的喜歡嗎?我覺得你不配。”
薛菱很想罵回去,她本來就是潑辣的性格,別人欺負她,她會記仇,然後找準機會報複回去,可這會,她被司微說的沒話說。
手指攢成了拳頭,她站在不知所錯。
司微笑了笑,一改剛才的不善的口吻,說:“你就算書讀這麽多有用嗎,到頭來還不是愛上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到底是你不如我,還是我不如你。”
薛菱看著在笑的司微,她的尊嚴仿佛被狠狠踩在腳下,開始下雨,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很快就濕了衣服。
司微留下她就回家了。
薛菱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衣服很快就濕了,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雨水冷的讓人顫抖。
司微說程竟被她拖累,她隻顧著自己,根本不知道程竟在鎮上會遭受非議,她原本的名聲就不好,所以讓別人議論不會掉塊肉,然而事關程竟。
這段時間來,成型到底在鎮上被人怎麽非議的她都不清楚,甚至沒聽程竟說起過隻言片語,他就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不提。
對程竟來說,薛菱的事比什麽都重要。
司微剛回到家,就被爺爺問:“剛才誰來找你?”
“沒什麽,以前的同學,約我明天出去玩。”司微心不在焉的回答,又怕爺爺看出端倪,倉促上樓。
司微弟弟鬼鬼祟祟進她房間,說:“姐,你在外麵做什麽事了嗎?為什麽薛家人過來找你。”
薛仁凱就一個女兒,之前和程竟的事情在鎮上鬧的挺大的,不認識薛菱的都認識了。
“你閉嘴。”司微連忙把他拽進屋,關上門,壓低聲音警告他:“不準跟別人呢說,聽到沒?不然以後別找我要錢買零食吃。”
“威脅我,姐,你完了,我要跟爺爺說剛才是薛家人來找你。”
“你回來!”司微拽著他耳朵,“你給我聽清楚了,剛才就是我同學來找我,沒有什麽薛家人,不然,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司微弟弟被揪疼了耳朵,心不甘情不願是的,說:“你幹嘛,你是不是做了設麽虧心事,不然幹嘛怕我告訴爺爺,這有什麽。”
司微臉色沉的厲害,說:“以後她要是再過來找我,你就說我不在,也不認識她,聽到沒?”
這個她,自然就是指薛菱。
薛菱淋了一身雨回程竟那了。
開門進屋,一頭紮進浴室,一氣嗬成,饒是程竟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地的水漬。
程竟敲門,敲了好幾下,浴室裏才傳來薛菱的聲音,悶悶的,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在洗澡。”
“你去哪了?怎麽淋雨回來?”
“想出去買東西,走到半路下大雨,沒辦法就冒雨回來了。”
拙劣的謊言沒有騙過程竟,他也了解她的性格,要是不想說,怎麽都不會說的,除非她著急願意說。
程竟等她洗完澡出來,攔住她,說:“你聲音不對,哭過了?”
“沒有,你瞎說。”薛菱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很勉強,眼睛都沒有笑。
“薛菱,你頭發濕的,我幫你吹。”程竟去拿吹風筒,家裏以前隻有他和程河的時候,都不用吹風筒的,也是薛菱來了後,才有的吹風筒。
他熟練給薛菱吹頭發,她也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動,她的發質很好,很細很軟,差不多要到腰了,她前段時間還很苦惱,每次洗頭吹頭發都要吹很久,很想把頭發剪了。
當時還問他有沒有長**結,他要是有,她就不剪那麽短了,可以為他留長。他說都可以,主要看她自己喜歡。
薛菱忽然提起了這事,說:“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我長發還是短發?”
“都喜歡。”程竟把吹風機關了,說,“你怎麽樣都好看。”
“真的嗎?”
“嗯。”真的,他從來不撒謊。
“那你之前一直不理我,還推開我,還說不喜歡我,這會知道錯了?”
程竟承認:“嗯,早知道錯了。”
“程竟,你有沒有很討厭我的時候,或者,不喜歡我的時候,要不是我纏上你,你也不會遇到這麽多麻煩,還受傷。”
那次薛仁凱找人下的手可不輕,還把程河打傷了。
程竟沒有放在心上,說:“沒事,都過去了。”
薛菱卻不能忘,心裏全是抱歉的話,她把頭低下,絞著手指頭,很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程竟沒聽清楚,拿了梳子給她梳頭發,下意識問:“怎麽了?”
“對不起程竟,對不起,對不起。”薛菱心裏愧疚的不行,連呼吸都是痛的,她沒想過自己會給程竟帶來那麽多麻煩,而程竟遭遇的不幸,似乎也是跟她有所關係。
她現在才明白過來,當初是她一味強求,要不是她糾纏他,他也不至於被人戳脊梁骨議論。
程竟摸她頭發,眼神寵溺,說:“這有什麽,不用跟我道歉,薛菱,你不欠我,永遠不欠我。”
薛菱轉過身來和他麵對麵,就抱住他的腰,使勁抱著,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分開。
她真的是何德何能啊,綁上了這麽好脾氣的一個人,當初拒絕她的不耐和冷酷都是他的盔甲,現在盔甲卸下,全是他的一片赤誠。
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樣子。
薛菱把去找過司微的事瞞了起來,包括程竟在內都沒說過。
程竟一直不清楚她今天晚上為什麽這麽反常,以為是她奶奶剛去世,她沉浸在悲傷裏,所以才這樣。
薛仁凱的小兒子很得寵,還小呢,薛仁凱就給他辦置了很多昂貴的玩具,在物質方麵絕對不虧待他。
薛菱經常從陳冉那聽說薛仁凱一家人的動靜,陳冉父親和薛仁凱最近有合作在進行,所以兩家人往來頻繁,陳冉多次接觸薛仁凱,才了解這些事。
薛菱問他:“你到底是幫哪一邊?幫薛仁凱來羞辱我還是什麽?”
“我沒這意思,隻是讓你了解你家近況,讓你心裏有個底,別到時候家沒了都不知道。”
薛菱沉默會,說:“我早就沒家了。”
“薛菱,其實隻要你願意,你還是可以回到你爸身邊,畢業了可以進你爸公司工作,起碼給你爸的小老婆一個威懾,不然她真以為你不姓薛了。”
薛菱毫無鬥誌,說:“無所謂,跟我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了,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你爸的財產都成了外人?”
薛菱喝了一杯檸檬水,拿起背包就要走,說:“你別管。”
“薛菱!”
不管陳冉怎麽喊她,她都不應,直接走了。
她脾氣固執的要死,就她這種脾氣,畢業後找工作不得四處碰壁,陳冉讓她選擇跟她爸和好,畢業直接去她爸的公司工作,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她不聽。
……
非但不聽,還拉黑了他的手機號碼。
薛菱拉黑他,完全是因為司微的緣故,他和司微有親戚關係,那麽程河這件事情上他絕對站在司微那邊的,她不信陳冉了,再也不信了。
陳冉發現自己被拉黑後,立刻換手機號碼打她電話,她接了,聽出是他的聲音,立刻掛斷,再拉黑。
薛菱在這件事情上做的非常果決。
既然朋友做不成,也沒必要繼續做朋友了。
她想法固然充滿偏激,卻也是沒辦法的了。
轉眼半年後,入冬了,江城開始下雪,學校即將開始放寒假,薛菱和方隨在放假之前聚了聚,聊天的時候方隨問她:“薛菱,你過年回家嗎?”
薛菱說:“回老家,和我男朋友一起過。”
“你真打算和那個人過下去嗎?”方隨解釋說,“你家裏人一直不同意,你也不好一直跟家裏人唱反調吧?”
薛菱和家裏人關係不好,方隨一直都是知道的,每逢過年過節的,薛菱都是一個人,朋友圈從來不見她曬一家團圓的照片,也沒聽她提起過家裏人,仿佛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薛菱小口喝飲料,說:“我爸今年剛生了一個兒子,他也有新老婆,我弟沒了,剛好不阻止他另外有家庭。方隨,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他嗎?因為他好,比我好,我那麽壞,隻有他能包容我。”
方隨一直沒見過薛菱喜歡的那個人,偶爾聽薛菱提起過,每周末都要回去見他,她也不去外麵玩了,變了個人似的。
考完試,就是學校開始放寒假了,薛菱回宿舍拿東西,剛好碰到了室友,室友有些發怵,沒和她說話,她也沒看那室友一眼,拿了東西就走,她要回程竟那。
程竟沒搬家,這會剛交完房租回來,接到薛菱的電話,她說已經坐上車啦,幾個小時後見,他笑著說好,然後去車站等她。
因為過年的緣故,程竟的生意少了很多,他閑下來的時間多了,就有多的時間關心薛菱的學習,薛菱雖然不服氣,但還是乖乖的,不敢不聽他話。
車站裏人流量大,又下雪,薛菱提著箱子出現,程竟一眼就看到她了。
見到麵,程竟很自然幫她提箱子,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給她裹上,笑了笑,說:“回家。”
薛菱忍不住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說:“明明才兩周沒見,我怎麽發現你又變好看了,胳膊更壯了,更精神了。”
程竟說:“因為剪頭發了,變壯是因為衣服穿多了。”
他一本正經開玩笑,逗得薛菱仰頭大笑。
又傻又正直。
剛走出車站,薛菱突然停了下來,站在那不動了,程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司微和一個男的挽著胳膊,那男的他們都不認識,可看那兩個人的親密關係,很有可能是男女朋友。
薛菱一直記著司微所作所為,她看到司微,眼神都變冷了,還是程竟把她叫回現實,低聲說:“走吧,回家了。”
薛菱這才收回視線,跟在程竟身邊,一起踏上公交車。
薛菱隻要一想到程河是司微害死的,她心裏就難以控製住的恨意,可她一直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司微做的,所以至今司微還逍遙自在活著,還可以跟正常人一樣找男朋友談戀愛,甚至結婚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
而程竟要承擔失去親人的痛苦,還要被鎮上的人議論不止。
程竟當時想陪她去江城,最後沒去成,也是薛菱怕程竟離開了再臨,會感覺環境不適應,再臨是程竟的家鄉,他一直生活在這裏,也許會適應不了大城市的環境。
這是她擔心和害怕的。
回到家,薛菱著急上洗手間,風風火火就衝進去了。
她上完洗手間再出來,看到屋裏多了一個大叔,是房東來了。
房東和程竟關係不錯,對程竟很照顧,平時有什麽停電停水的通知都是先過來跟程竟說一聲,有幾次碰到了薛菱也在,一來二去,薛菱也就認識了房東。
房東上了年紀,說話慢,大聲,心地也要,知道程竟是做木工的,還給他介紹生意,幫襯程竟。
“小姑娘回來和程竟一起過年嗎?”
程竟說:“對。”
“那你們過年注意安全,別放煙花,我過年要去城裏和兒子兒媳過年,你們要是有什麽事等過完年再找我,或者打電話找我也可以,但不一定能及時解決你們的事。”
程竟說好,招呼房東喝茶休息會,房東坐了一會兒就要走,說是趕著下一家通知。
等房東走了,薛菱發現桌子上有一袋禮品,說:“這是什麽?”
“房東送的,每家每戶都有。”
“這麽好嗎?”
“嗯。”
晚上,程竟做了她喜歡吃的羊肉火鍋,羊肉對於程竟來說還是有點貴的,他舍不得吃,都把好的給薛菱,等她吃飽了,他才把剩下的解決掉。
洗碗老樣子,都是程竟做。
薛菱吃完飯在看電視休息,手機響起,她看都沒看就接了,裏麵又傳來陳冉的聲音,她下意識就要掛斷,陳冉連忙說:“我就在樓下,你出來!”
薛菱:“什麽?”
“你又在他家是不是?你出來陽台,我就在樓下。”
“……”薛菱不太想見陳冉,因為各種原因,她對陳冉僅剩的好感已經消耗殆盡了,所以她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你不下來我就上去敲門!”陳冉咬牙切齒,“你至於嗎?就因為我不幫你,你就這麽討厭我?”
“至於。”薛菱怕程竟聽見,她特地壓低了聲音,說:“一條人命,為什麽不至於。”
“你是把那傻子的死加在我頭上了?又不是我做的。”
“你維護司微,你就有罪。”
“我沒維護她,薛菱,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掛了。”
薛菱直接把電話掛了。
陳冉盯著被掛斷的電話氣的牙癢癢,他氣自己被她玩的團團轉,猜到她過年肯定會來這個男人家裏過,所以他才蹲守在附近,就為了把話跟她說清楚,她倒好,直接把程河的死怪罪在他頭上。
薛菱捏著手機想了一會兒,才起身去窗戶看了眼,的確看到了陳冉的車,應該是剛來的,她和程竟回來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他的車停在樓下。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程竟剛好從廚房出來,說:“在看什麽?”
“看到有人踩到狗屎了。”
薛菱說完回到沙發上坐著,繼續看電視。
程竟剝了一個橘子給她吃,說:“過完年我就搬去江城陪你。”他會手藝活,如果在江城找不到類似的工作,他就打算重操舊業好了,要是繼續留在再臨,她畢業要在江城生活,那他們倆個依舊是異地,他不想讓她繼續奔波兩地,不如他直接過去。
薛菱咽下嘴裏的橘子,才說:“不急,我還沒畢業,等畢業了我回來找你也是一樣的。”
“可這樣你會很累。”
“不累啊,回來找你哪裏會累。”薛菱說著就往他身上蹭,跟沒骨頭似的。
程竟剛想說話,就有人敲門了,他起身就去開門。
敲門的是陳冉。
程竟不認識他,他臉色陰霾,看到程竟沒好口氣,說:“薛菱在哪?”
程竟站在門邊,見到陳冉的瞬間就想起來他是誰了。
他當初和薛菱鬧矛盾,這個男人就出現過一次。
程竟一直沒問過那天出現在樓下的男人是誰,薛菱也沒提過,他認為薛菱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有自己的秘密,她不說,他也就不問。
然而今天這個男人找上門來了,程竟發現自己其實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意識到他對薛菱也不是那麽了解,薛菱的世界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陳冉說:“薛菱呢?”
程竟說:“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她。”
薛菱看到程竟一副隱忍又寡淡的表情,她想解釋什麽,卻也什麽都解釋不出來。
她扭頭對站在門口的陳冉說:“你有什麽事?”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