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冉找上門來,勢必不會就此作罷。

薛菱跨出門檻前,回頭看了程竟一眼,說:“我去去就回來,你在家等我。”

程竟默不作聲好半晌,等門關上了,薛菱已經走了,才對著空氣說了聲好。

薛菱沒聽見。

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出逼仄的走道,陳冉拿了盒煙盒擺弄,心不在焉抽出一根叼著,壞笑著,說:“過年不回你爸那了?真鐵了心要和那個一無所有的男人過下去?”

薛菱覺得他在說廢話,沒給好臉色:“用不著你關心,想說什麽快點說完,別浪費大家時間。”

“薛菱,你欠我一個人情,別忘了。”

“我沒忘。”

“那還作不作數。”

薛菱冷笑了聲:“你想我做什麽?”

“很簡單。”陳冉拿打火機點燃了煙絲,抽了一口才繼續說:“你打算怎麽還我?”

這又把包裹甩她身上,薛菱說:“你說,我欠你的人情。”

“不要繼續跟他在一起,離開他。”

“不可能。”

陳冉猜到她會說不可能,他咧嘴笑:“薛菱,你不是一直想替那傻子伸冤嗎,有這個機會,你想不想試試?”

她的軟肋不就程竟,除了程竟還能是誰。

陳冉**裸拿著程河的事情威脅她,為的讓她在這件事情上做個抉擇。看看是可以假裝不知情繼續跟程竟好,眼睜睜看著程河被害死,不為所動,還是可以為了程河報仇,離開程竟。

薛菱剛開始不明白,沉思想了一會兒,還是陳冉說:“幫那傻子報仇還是繼續和程竟好,你繼續選一個。如果你要繼續跟程竟好,那我就再也不找你,如果你要幫程河報仇,就離開程竟,我可以幫你。”

二選一。

陳冉讓她選。

薛菱咬著牙齦,半天沒說話。

陳冉有的是耐心等她的答複:“薛菱,我不急,我有時間等你,給你幾天時間想,你想好隨時找我。我手機沒變,你隨時可以聯係我。”

“一個傻子而已,你當然可以繼續跟程竟過沒羞沒臊的生活,和他做的時候,我希望你不會有負罪感。”

陳冉靠近她,抬手摸她臉蛋,忍不住低頭湊近,停在她耳邊,而後低聲說:“你知道所有真相,可你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對吧?阿菱,我可以幫你,幫你擺脫眼前的困境,你還是以前的薛菱,要什麽我給什麽。”

他靠的近,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不是香水的味道,是她自己的體香,他以前也談過不少女人,什麽樣的類型都有,可嚐遍了,最後還是喜歡薛菱這種,該野的時候野,該乖的時候又乖,還很倔,他就是不受控製被她吸引。

早在很久之前,他沒有意識到,等薛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才醒悟,應該早點對她下手的才是,即便冒著得罪薛仁凱的危險,也要對她下手。

他這種思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挺齷齪的,他長她也不少,三年一個代溝,他也有兩個半的代溝了。

可薛菱寧可跟一個沒錢沒勢的窮鬼在一起,也正眼看他,他哪裏不如那個男的了?

身材有什麽用,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去健身房鍛煉,隻要她喜歡。

薛菱不為所動,冷眼看他靠近,在他要貼過來的瞬間,她側頭躲開了,說:“不是說給我時間想嗎,你著什麽急。”

她這話似乎有回旋的餘地。

“好,我給你時間想,你會想清楚誰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薛菱回到家,門口亮著燈,她剛走到走廊,就看到程竟靠在門口的牆壁站著,影子被走道上的燈照的拉得很長很長,孤零零的站在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聽到腳步聲,程竟抬頭看到她回來,像是明顯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等她走過來。

薛菱快步走過去撲進他懷裏,雙手用力圈住他的腰,十指交叉緊緊扣著,說:“是在等我回來嗎?”

“嗯。”程竟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沒有推開,反而用力回抱她,有那麽一瞬間,讓薛菱察覺到他隱忍的表麵下有幾分失控,就好像,好像怕不會回來一樣。

這種感覺莫名的讓她心慌,不安和負罪感。

進屋後,薛菱依偎在他懷裏,說:“你手好冷,怎麽不知道多穿件,感冒了怎麽辦,又要讓我擔心。”

程竟愣了下,頭低低的,說:“對不起,我下次注意,不讓你擔心。”

薛菱聽出他口氣的失落,她的心被狠狠的一揪,嗓子發啞,沉沉的,說不出來話。

因為她心裏沒底。

她難以麵對程竟。

晚上程竟難得主動糾纏她,一遍遍在她耳邊叫她名字,深情的,難耐的,還有不舍的。

薛菱心裏愈發心虛,想哭又不能哭,他好像知道什麽,可又不知道什麽。

薛菱不敢問,她怕問出來就真的覆水難收。

她在他的一次次攻勢下徹底失去意識,無力躺在他懷裏休息,她很累,沒有這麽累過。

她睡著以後,程竟一直抱著她,怕吵醒她,他一直保持原先的姿勢沒有動過,等她徹底睡著了,他才起身,去浴室拿熱毛巾給她清理。

程竟吻她的唇,在她耳畔低語了一句,她睡著了,沒聽見。

隔天早上起床,薛菱渾身酸疼,翻了個身,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而房間裏還有一股很淡的味道,是昨晚留下來的,她起床看到自己身上穿著寬大的睡衣,不用想,肯定是程竟給她套上的,怕她凍到。

這間房子年代久遠,比較老舊,沒有地暖,也沒有供暖,比較冷,薛菱起床就感受到了,連忙穿衣服,傳完衣服才走出去,程竟卻不在,這會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給程竟打電話,他才說:“在外麵幹活,等會回家,還有一點點就做完了。”

薛菱就調侃他:“你老人家體力真好,昨晚折騰我那麽久,早上還能起來幹活。”

程竟咳了咳,立刻走到角落,才說:“你還疼嗎?”

“不疼啊,就是不知道你腰還能不能行。”

程竟嗓子沙啞:“大白天的別鬧我,你要是還想,晚上再陪你。”

“程竟,你怎麽變得這麽饑渴!”薛菱又忍不住笑,說,“也是,你都沒有抵抗力,也難為我了,那我等你回來。”

程竟老臉掛不住,又交代她幾句,提醒她吃早餐,就在桌子上,他出來之前都準備好了。

薛菱滿口答應,電話掛斷後,臉上的笑容瞬間**然無存,她望著桌子的早餐,陷入沉思。

陳冉的母親和司家有親戚關係,按輩分,司微要叫他一聲三表叔,他輩分虛高,年紀還算小的,他可以和司微父母輩平起平坐,甚至可以還能讓司微乖乖叫他一聲三表叔。

逢年過節,很多人回鄉過年,小鎮一下子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門口都停著外地回來的車,車牌各市的不等。

包括司微家。

而薛家今年出的事情較多,薛仁凱沒有回鄉過年,帶著小老婆和兒子去丈母娘家過了,至於薛菱,薛仁凱就打了一通電話,再沒有過問。

司微談了個男朋友,還是父母給她介紹的,陳冉被母親勒令去走親戚,看到了司微和她那個男朋友在院子裏聊天,眉眼都是笑,兩個人那個膩歪勁,跟陷入熱戀期的小情侶沒什麽區別。

陳冉不苟言笑走過去,司微不能無視他,乖乖和男朋友拉開點距離,叫了一句:“三表叔,你來了,我爸媽都在家,你進去就好了。”

陳冉不著急走,饒有趣味說:“你什麽時候談戀愛了?保密功夫做的不錯,要不是我媽跟我說,我都不知道。”

陳冉裝作不知道她那男朋友是父母介紹的,司微自然就把情況說了,她男朋友也站起來跟陳冉打招呼,看陳冉打扮像個商人,她男朋友就伸出手來想和陳冉握手。

陳冉伸手回握。

司微開玩笑說:“三表叔今年怎麽還不帶女朋友回家,大家都在催你,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吃到三表叔的喜酒。”

陳冉說:“不急,也快了。”

“嗯?三表叔的意思是有女朋友了?”

陳冉嗯了一聲,“先幫我保密,別讓她聽到風聲,萬一把她嚇跑就不得了了。”

司微附和笑著。

等陳冉人進了屋,邊上的男朋友說:“你三表叔是做什麽的?看起來好像像是做生意的,生意做的大嗎?在哪裏做生意,做什麽的?”

司微沉了臉:“你幹嘛啊,很關心嗎?”

“我這不是想多認識一點人,出門在外多個關照,這也是為了賺錢,為了我們以後,等結婚後你可以安安心心在家裏做太太,我出去賺錢養你。”

他說的有道理。

司微卻提不起高興的勁,她一直在假裝,每次看他,都忍不住和程竟做比較。

她又不傻,怎麽會相信這男人的鬼話,不就是想借著她和陳冉親戚的關係,想和陳冉打好關係,勢力又攀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程竟沒錢是沒錢,可他好歹光明磊落靠自己的本事,不會跟個小人似的,到處陪笑臉,討好人。

她很煩,不想繼續下去,可這是她家裏人安排的,她不能不聽話。

否則……

“微微,你在想什麽?我們進去跟你三表叔喝杯茶,坐會聊聊。”

司微回過神,冷淡哦了一聲,又說:“你去吧,我肚子有點疼,我回房間休息一下。”

“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沒事,休息會就好,等下你們聊完了,你來房間叫我。”

“好,那你快去休息。”

司微轉身回房間,臉色唰的變得很冷淡。

陳冉以前有來走親戚,司微和他見過幾次,關係還可以。

司微回到房間,拿了手機在看,她輸入一個熟悉的手機號碼,遲疑了會按了撥通鍵,她心跳如鼓點,有些期待他能接聽。

終於接通了,她聽到程竟喂了一聲,她立刻鬆了口氣,笑了出來,說:“新年好,程竟哥。”

程竟那邊沉默了會,似乎在辨別她的聲音,幾秒後,他說:“你好。”

“程竟哥,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

“知道就好,新年好,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跟你說一句新年好。”

程竟很冷淡的口吻,說:“聽到了,多謝。”說著他就想掛電話了。

怕他掛電話的司微幾乎是同時開口:“程竟哥,薛菱在嗎?”

果然,那邊一頓,問:“你找她有什麽事?”

司微握著手機在房間踱步,咬著手指甲,說:“她對我有點誤會,我想和她和好,可她不理我,我隻能給你打電話了……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特地給你打的……”

“她很好,沒什麽誤會。”

司微心裏一咯噔,以為薛菱都跟程竟說了額,她又試探性問:“程竟哥,是不是薛菱跟你說了什麽……”

她那邊之所以敢跟薛菱說出那些話,也是被逼急了,薛菱懷疑她,可沒證據,她才有膽子故意說出那些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擔心受怕,很怕薛菱把這事捅出去,結果什麽都沒有。

事情過去了大半年,她才放下心,也以為程河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我和薛菱還是……”

司微還沒說完,就有敲門聲,她連忙把電話掛斷,“誰?”

“是我,微微。”是她男朋友。

司微立刻調整情緒,說:“你怎麽這麽快過來了?不是陪三表叔喝茶嗎?”

“你三表叔有事先走了,我就來看你,你肚子還疼嗎?”

司微麵上不耐煩,“我還在睡覺,還沒緩過來,要不你今天先回去。”

“我進去看看你。”

“不用,你先回去。”

他心裏覺得奇怪,明明剛才她還在打電話,他一敲門,她的反應就很大,他也明明聽到了她講電話的內容,可是為什麽要躲回房間講電話。

司微沒聽到聲音,喊了他一聲。

“微微,你剛才是不是在打電話?能讓我進去說嗎?”

“你等會,我穿衣服。”

他一時半會是不會走了,司微隻能安撫他,讓他進來。

過了一陣後,她開門讓他進屋,她故意整理了下衣服,說:“怎麽了?”

他在她房間裏走了一圈,發現沒有異常,才笑了笑,若無其事靠近她,想抱她,她也沒拒絕,他說:“沒事,擔心你,我看看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說著便動起手來。

司微不想被他占便宜,一邊拒絕一邊說:“你別,等下我爸媽看到多不好。”

“這有什麽,我們都是男女朋友。”

司微臉色難看,又不能表露太過,一邊抗拒一邊躲著,說:“我來那個了,不能,不要繼續,我怕。”

“那好吧。抱歉,是我衝動了。”

“等結婚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現在我還沒做好準備。”

“那好,那我再忍忍!”他放開她,整理衣服,隨後又想起什麽,說:“對了,剛才你三表叔和你爸媽提到了一個人叫程竟的,你認識嗎?”

“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提到他?”

“沒什麽,你爸媽說想把家裏裝修一邊,家裏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床啊衣櫃啊想找人過來修一修,還能用,他們戀舊,不想買新的,就提起了這事,你三表叔就說一個叫程竟的木工會做這種活。奇怪的是,你爸媽好像對這個人有意見,一提起這人就板著臉,不想提。”

司微連忙解釋:“哪有,你多心了,可能我爸媽就是這樣,好了你別想太多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送送你。”

好不容易把他送走,司微回到院子就被爺爺叫去客廳。

“要是相處的不錯,早點把事情定下來,你也不小了,該結婚了,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戶人家,你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人家不嫌棄你,你就別擺譜。”

司微站在那不說話,沉默對抗。

“說話。”

“爺爺,我不是沒權利做主嗎?那就都聽你們的。”

“你沒權利,你是沒臉做主,我跟你說,就他們家了,不行都得行。”

司微別開臉去,“那要是他們家聽說我的事了呢?要是他們反悔,就不關我的事。”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司微很快開始落淚,滿腹委屈。

“你還有臉哭,你害死人家弟弟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哭?我可告訴你,你有臉做出這種事,就要承擔你做這種事的後果,要不是我請你叔叔幫忙,你早就被抓了!”

司微去找程河的那個晚上,正好被醫院的人碰見了,那人還是她爺爺以前教過的學生,看在這層關係上,才來把事情告訴了她爺爺。

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司爺爺沒有揭穿這事,而是托那人幫忙隱瞞下來,又各處托關係,把相關的證據全部扼殺了,為此,花了不少人情和精力。

司微還不買賬,一點都沒後悔的跡象。

“我又沒推那傻子下樓,是他自己跳的樓,爺爺,您不能怪我,我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我說話又不犯罪!”

家裏沒有其他人,老頭子才敢把這事抖摟出來說:“你就說了幾句話白白葬送人家的命,你還有臉委屈,我是造了什麽孽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