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何在後,我先找了一個公共浴室洗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後又找了一家麵店喂飽肚子,我點的是簡單的陽春切麵,因為媽媽在唐人街上就是開麵鋪,而且她隻會做這一種麵。我相信全世界的陽春麵館都會比我媽煮的好吃,但卻沒有那種味道,家的味道。
我還點了一碟咖喱土豆,因為明祥省天氣炎熱且持續時間很長,為了增進食欲所以人們酷愛食咖哩,並且多種混合香料製作出各式各樣的咖喱美食。但再好吃的東西對我來說味道都會平平,因為我是靈異絕緣體,什麽是靈異絕緣體呢,看過唐人街的朋友一定會很明了。然則大多數人不知道,我來解釋一下,就是具有特異功能的人或事物在我身上未必會有效,如讀心術就看不穿我的想法,催眠術也無法使我入睡,即使是時間靜止術,我也可以來去自如,就是這樣。
但像何在那種使自己手腳變長來碰到我的,就屬於我無法絕緣的對像。
我很好奇會遇上他,因為在認識他之前,我已經遇到了很多很多異能人,發生過許多好玩和不太好玩的事(如果想要知道,請看《唐人街13號》)。但像他這樣實際作用到我的人還是第一次遇見,想到這一路和他從打架、互誹、受騙和產生淡淡的好感,不禁又輕笑起來,就在我一邊想著,一邊嚼下一大口麵時,我覺得在這家小麵館裏,從某個角落朝我射來一道目光,仿佛有人始終在窺視著我。
我脊背一陣發涼,於是扭頭四處掃了一眼,在座的客人卻都很正常,吃麵的吃麵,說笑的說笑,完全找不出是誰在注視我。我隻得扭過頭繼續吃麵,但還是覺得怪怪的,於是我吃完後立刻付錢走人。
走了半截隱隱覺得被人跟蹤,扭頭,一個人也沒有,好古怪,繼續走。
來到長途客車站的地下售票亭時,正趕上最後一撥售票,忙掏出錢來買隔天就發車的班次,可是售票員卻理直氣壯的管我要身份證,我的確滿十六歲領到了身份證,隻是很納悶像這樣非正規的交通線為何還要憑身份證才能買票,似乎為了防止遇到警察的臥底一樣。
我隻得再從背包裏找身份證,翻了半天。
咦?!我的身份證呢?!
怎麽不見了,不可能啊,我非常妥善的將它放在背包中最安全的內袋裏,一路上即使偶爾拿出來也會立刻放好,它到哪裏去了?!我轉著眼珠瘋狂回憶在進入售票處前發生過什麽事,三分鍾過去,售票員下班關上窗戶,而我兩眼一黑的想到,既然來的這一路上我都沒有解開背包,那麽隻有在女子學院前和何在告別時那一個擁抱,憑他的彈簧手指想輕而易舉從包中挾走一張身份證又是多麽容易!
我可不是白癡啊!他想報考女校,除了改頭換麵扮成女人外,更需要一個真實的身份去考試,而我恰巧又被他利用,我的身份證成了他最需要的東西,於是他乘機偷走了。
這是最好的解釋,像那樣一個騙子有什麽事幹不出來,我竟然還有那麽片刻把他當成了朋友,真是混蛋中的混蛋,敗類中的敗類。
我怒了!狠狠跺著地麵,大踏步朝外走去,我一定要找到他,並把他揪起來朝死裏打一頓泄憤!否則我就不是中山省緋羅城唐人街上赫赫有名金字招牌羅家的人!
我衝上街麵,天色已經昏黃,我往前跑去卻迎麵撞上了某個黑衣壯漢,此人身形巨大,像尊鐵佛,說話聲音
極其低沉,像一連串的嗡嗡聲,但他隻是把一張名片遞給我道:“請小姐速按名片上的地址盡早登門拜訪她。”
可他怎麽知道我是女孩子,像我這樣的假小子基本不會被人一眼看穿是女的,我抬頭望著這個“銅人”,但他站在背光麵,實在看不清樣貌,感覺就像電影中扛火箭筒的鐵漢,我也算是經曆多的少年人,但麵對這種來曆不明的大個子還是有些怕怕的。我往後退了幾步,低頭看名片,上寫著——明祥省私立高等食府•尚雲頓天萍女子廚藝學院!!!
真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我抬起頭,咦,那個大個子呢?這樣的身形竟然可以跑得來無影,去無蹤嗎?那麽剛才跟蹤我的是不是他?我滿心狐疑,匪夷所思。
為什麽要我去這個女子學院?我和他們很熟嗎?有關係嗎?但……會不會是何在拿著我的身份證闖了什麽禍呢?就這麽點時間他可以做些什麽呢?我越想越抓狂,越想越得乘早找到他。
我忙朝天萍學校跑去,希望他還會在那裏,我跑啊跑啊,心想自從認識他之後,我竟然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奔波霸”!
當我終於跑到天萍學校前的時候,哪裏還找得到何在的鬼影子,想到他那副娘娘腔就來氣,我在那裏打轉,但也沒有進去拜訪,誰知道他們找我何事,我最後打量了一眼名片,上麵還寫著校董兼校長天萍雲雲,我把它隨手插在門縫裏,揚長而去。
我要去雲夢澤,對我來說,天萍學院算什麽!
我在大街小巷上尋找何在的蹤跡,直到夜色漸深,我實在困得不行,隻得找了一家小旅社睡了一晚通鋪,隔天一早又上街找他,記得他說兩天後天萍學院入學試,也就是說實在沒辦法我就等到明天去逮他,可萬一連想上學都是他的謊言怎麽辦?!
我急得抓耳撓腮但苦於無法,又找了半天後坐在一家冰品店的靠窗座上撐著腦袋,吃著刨冰,看著窗外的行人內心煩悶。
尚雲頓是個邊疆小城,土著居民多半穿著自己族類的服裝,雖有鮮豔但並不時髦,這時倘若出現一個身後還跟著打傘管家的貴族公子,一襲白色製服,少年英姿,風采飛揚,那簡直是吸引掉所有人眼球的事。
而此事真的發生了,我和眾人都詫異的注視著他走來,從冰品店的窗前緩緩經過,白衣少年的氣質華貴非凡,就像某個小國的王子,而他身後一頭銀發的管家也顯得老而威儀,畢恭畢敬的為少主人打著純銀手柄的傘,那畫麵真叫人嘖嘖稱奇。
眼看他們要從眼前經過,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衝進畫麵,直撞向白衣貴公子的前方,此人像被自己絆了一跤,馬上要摔倒,貴公子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攬住“她”,“她”也乘機把手擱到了他的身上,狂拋媚眼。
“哇!何在!”我喊了起來,不是這個卑鄙的家夥還能是誰,真是踏破天鞋無覓處!還說一門心思想上學,原來男扮女妝在這裏勾搭有錢公子!我大喝一聲提著背包朝外衝去,二話不說奔向他們,一拳往何在揮去,他聽見喊聲早就察覺是我,慌忙躲避,從白衣公子身上挾出的皮夾也因此落到地麵。
“原來你又偷!”我罵道,這次何在沒有及時攔住我,被我喊得街知巷聞,圍觀者多了起來。
“你!”何在剛想反擊,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女人身份,忙掐細了嗓子道:“你要死啊!
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就想逃,結果被人一把擒住手腕,扭頭一看,竟然是白衣公子。
“鬆手啊!”何在掙紮著。
而我揮拳又要打:“把我的身份證還給我!”
“誰拿你身份證了!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不認識你啊!”何在一味狡辯,於是我更是怒不可遏,揚拳就打,他雖然被白衣少年擒住,但還靈活的左閃右避,並且大聲嚷嚷。
“男人打女人啦!大家快看啊!一夥男人打女人啦!”
“你才男人!”我徹底怒了,舉起背包向他砸去,誰知何在一個大仰頭,背包隻是從他頭上飛過,直接砸到了白衣公子身後的管家臉上。
我還來不及向他道歉,隻聽轟得一聲,可怕的事在眾人眼前發生了。
一陣強光中,穿著黑色管家製服身材筆挺的白發老人突然之前毫無預兆的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雄獅,白色濃密的鬃毛迎風獵獵飄舞,雙眼怒瞪像兩顆銅鈴,衝著我和何在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我的媽呀!我和何在全部腿軟,癱倒在地上,而圍觀的人群早就嚇的逃散了。
隻有白衣少年渾然無事的立在原地,麵上總帶有一絲極具風度的微笑,他拍了拍獅子向我們說:“別害怕,豆管家一受到刺激就容易變身,其實他不會隨便傷人。”
我和何在抓狂的簡直都想哭,根本不管他怎麽解釋。
“別怕,起來吧。”少年向我們伸出手,卻又是一陣強光,雄獅又在瞬間變回了豆管家,板著臉,昂首挺胸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隻是捋了一下有些亂的發絲。
豆管家彎腰拾起錢包,恭敬的捧給少年道:“角少爺,您的錢包。這兩個人是小偷,請不用可憐他們。”
“誰是小偷?”我這才反應過來,而何在偷偷翻身想要溜走,正在此時,其他圍觀群眾早就報了警,警察趕來,從身後一把揪起我們。
“角少爺,就是這兩個外地人驚擾了你嗎?我們現在就抓捕扣留他們,嚴加審訓,請角少爺放心,尚雲頓警局將全力維護您的安全!保證我們的治安再不出紕漏!請繼續散步吧!”一名警察絮絮叨叨的說著,而且竭力強調我和何在都是外地人,尚雲頓城內人卻是安全的。
“喂,喂。抓錯人了!”我當然要掙紮。
何在也扭捏著朝貴公子拋媚眼:“角少爺,救救我們,告訴他們這隻是一個誤會呀!”
“白癡啊!渾蛋!”我一腳踹向何在,“都是你惹的事!娘娘腔!”
“切!我本來就是美少女!你這人太沒教養了!”何在狂朝我遞眼色,不準我胡說八道。
“把身份證還我啊!”我喊。
而豆管家也不失時機的向角道:“少爺,我看這兩個外地人精神不正常,不如讓警察去處理,他們要真是被冤枉,相信此地警局也會還他們自由,請少爺勿需擔心。”
“好吧,請不要太為難他們。”角向警察道,但就因為他一句好吧,我和何在就意味著得坐牢。
“角少爺,您就是太善良。”豆管家說著,竟然還露出倍受安慰和激動的樣子。
“白癡啊!”我和何在終於異口同聲的罵道,但架不過數名警察,被他們拖走。
“我不能坐牢啊!”一路上隻聽得我們兩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