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上正襟危坐,夏侯澤、夏侯宸並排立於一側。
皇上抿了口茶,微歎了口氣:“頌兒雖犯了不少大錯,但終歸是朕的兒子,他的性命朕說了算,朕絕不允許那刺客膽大妄為。可惜,幾天已過,刺客仍毫無消息,令朕惶惶不已,一想到皇宮內苑潛伏著一個刺客,朕就寢食不安。”
“父皇!”夏侯澤沉聲道:“此事已交由衛統領和文將軍徹查,衛統領已嚴守皇宮各大門,並仔細盤查出入皇宮之人,一定會將刺客擒拿歸案的!父皇請放心!”
他沉默了一下,問道:“宸兒,依你之見,你三皇兄之事該如何處理方圓滿?”
夏侯宸頓了一下:“溱王府中的家眷流放邊關,無征召不得回京;六皇弟略有涉及此事,降爵削位;至於溱王府的幕僚,格殺勿論。”
“此事就交給你了!”皇上重重呼了口氣,點點頭,幽幽看向夏侯澤,眼底有些說不清的深意:“澤兒,今日朕聽聞東宮這幾天常有太醫出入,甚至深夜亦是如此,不知是因何事?”
夏侯澤暗捏了一把汗,宮中無不透風的牆,無論怎樣遮掩還是避不了走漏風聲。
“怎麽?澤兒可是有難言之隱?”見夏侯澤垂頭不語,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洌,厲聲道:“你是太子,朕可不希望你做些令朕失望的事!”
略帶隱晦卻分明有所指的話語,聽在兩人耳中,臉色都稍稍變了一變,夏侯澤臉上露出哀戚,忙跪了下去,狠狠地瞌了個頭,道:“兒臣妄為,請父皇責罰。”
“這麽說,真的是你——”
“父皇——”夏侯澤截斷他後麵的話語,再磕了一個頭:“兒臣請父皇成全!翩旋懷有兒臣的骨肉,兒臣才擅作主張,將她偷偷留在東宮,這幾日,她身子屢屢不適,故而才召太醫。兒臣本想在祭天後細稟父皇,奈何一直未有合適的機會,因而才拖到現在。”
偌大的禦書房,刹那悄然無聲,耳際如響過一聲驚雷,夏侯宸狠狠握緊雙拳,突然想好好狂笑一番。
良久,皇上眨眨眼睛,向前傾了傾身子,不確定問道:“你說殷翩旋有了你的骨肉?”
“是!”他肯定的應道,堅決杜絕皇上萌生的他窩藏刺客的想法:“兒臣懇請父皇成全!”
夏侯宸怔怔看向他,冷峻的目光中有迷惘、有疑惑,但,他的目光是無比的堅定,竟看不出任何的掩飾痕跡,遽然出聲:“成全?!皇兄還想要怎樣的成全?!”
夏侯澤仰起頭,懇切的看向皇上,定定喚了一聲:“父皇——”
他看看兩人,好一會兒才動了動身子,沒說一句話,隻幽幽起身,往外走去。
——————————————————————————————
他終於,笑了,笑得苦澀,原來他真的是在自作多情,可悲的想要她的心,她卻狠狠的將自己的尊嚴踩在腳下。環顧著雲悅軒耀目的紅,仿似在嘲笑他,是他在自作多情,她一直來的不情不願原來都是真的,她不喜歡雲悅軒,不稀罕瑨王府,一切在她眼中是如此低廉。
是,她那樣的一個女人,邪媚到連太子都為她癡狂,她又如何會對區區一個王妃感興趣呢?依夏侯澤對她的情,皇後非她莫屬。皇後寶座,或許才是她想要的,天下哪個女子不窺覷皇後之位,既可唾手而得,怎會不接手之理?
“啊——”他仰天長嘯,困獸般的喊聲激**在雲悅軒,最後一個尾音**散在空中,他怒而躍起身,偉岸的身形急速的穿梭在雲悅軒,銀光忽閃,待他穩穩的站在遊廊上,黑眸深處,殘忍、嗜殺、暴虐的光芒昭顯無遺,嘴角勾起一絲陰寒:殷翩旋,你會為你不接受本王的情而後悔,本王要將你打入最卑微的國度,匍匐於本王的腳下,仰首本王的氣息,讓你永無翻身的機會。
你想坐上皇後寶座,本王偏偏不如你願!
狠絕的背影消失在遊廊後,雲悅軒如遭狂風驟雨,斷枝敗葉,慘不忍睹,一樣慘不忍睹的是他傾心付出卻遭漠視的情,而這份情如雲悅軒般不再完整,似昔日的婉約、夢幻般,**然無存。
“奴婢見過王爺!”她垂顏側立一邊,柔柔行禮,軟聲淺顏,無不得宜。
銳利如獵鷹的眸光一斂,取而代之的是諱莫如深的眼神,他停住腳步,嘴角微翹,上下打量了一番,倏然抬手將她擁入懷裏,啞著聲道:“本王喜歡乖巧、本分的女人。”
大手撫上她突起的肚子:“從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婕夫人,好好照顧本王的孩兒,本王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的!”
“嗯!”她嬌羞的應了一聲,更深的倚在他懷裏,眉梢不覺揚出一絲笑意。
——————————————————————————————
曼瑤有些不安的絞著雙手,他還是納阿珠為夫人了,著實讓她吃了一驚,又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是哪裏出錯了?本以為先發製人,卻不想弄巧成拙,是這樣嗎?阿珠,你確實有手段,她輕嗤一聲。原想讓你成為我的一步好棋,沒想到反而被你將了一軍。
她側眸掃了一眼安然入睡的孩子,她的瑾兒身體愈來愈虛弱,像個瓷器,她整日小心翼翼,隻怕一個不留心,傷了他。瑾兒,你一定要好好的,為了娘,好好的,你是娘的全部!
“王妃!淑夫人和媛夫人來了!”蘭兒進房稟報道。
“請——”
林婉和呂秋素輕步而進,小聲客氣了一下,林婉心憐看著孩子:“王妃,我已跟王爺稟報了一聲,選了個吉日到碧慈寺為孩子祈福!”
曼瑤微微抬眸看著她,心頭有些感動,瑾兒多病,她無暇顧及王府事務,因而王府事務仍交由林婉打理,林婉一如往常,不卑不亢,對孩子卻是極好,總是為瑾兒著想:“謝謝淑夫人!”
林婉微微一笑:“王妃何必客氣,我會細心打點好祈福事宜的!”
兩人坐了一下,告退出了天香閣。呂秋素乏累,回了處所歇息,而林婉直接攜嫣兒出了王府,直奔文府,他的態度太過異常,當她看到雲悅軒的殘敗時,心都顫了一顫,不敢直接詢問他,她隻能求助於另一個人。
文季遙默默聽完她的來意,笑歎了口氣,吐出一句讓林婉膛目結舌的話:“殷翩旋已懷有太子的骨肉!”
林婉隻覺密密纏繞的結四麵八方湧來,一切的一切,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是真的嗎?”
“太子殿下當著皇上的麵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不成?而且皇上親自領著太醫前往東宮,已經確認了!礙於懷有身孕的太子妃,故而才未冊立為妃!”
她恍惚的出了文府:太子?瑨王?薑澈?你情歸何處?你如一個謎,旁人猜不透,剝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