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亂世之中活下來呢，秦婉有預感，饑荒很有可能還會持續。
她將沈岐安排在自己屋子裏，轉而去偏房準備藥材，蛇馬草已經備好了，徐如風正在搗藥，至於那個水蘭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估計是覺得她這裏沒什麽好待的，跑了便是。
秦婉扯了扯嘴角，心中鬱悶，沒來由的鬱悶，總覺得別人都是開局輕輕鬆鬆走劇本，而她一開始就是煉獄模式，風裏來雨裏去，愣是半分舒服日子都沒過。
許是老天爺看她過的不好，所以特意來折騰一下她。
沈岐夜裏醒了一次，見到秦婉還未入睡，正在燭燈下看書，一張側臉被染上暈黃光暈，姣好的臉蛋看著極為順眼舒服，他不禁輕咳了一聲，就見秦婉側過頭看他。
“什麽事？”秦婉語氣帶著一絲絲涼意，她似乎一直這樣，對誰都是語氣稍顯涼薄，甚至不願說話，就跟一個謎團一樣。
沈岐頓了半會兒之後道：“沒事，隻是在想你為何還不睡。”
“你覺得我能睡？”秦婉低嘲一聲，“我要是睡了，程有光就睡不著了。”
程有光此人就跟毒蟲猛獸一樣，說真的，她倒是有幾分不想見他，可若是不盡快拿出成果來，這一大家子都得吃西北風。
“我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沈岐麵色緊張，他察覺到秦婉煩躁的情緒了。
“你睡好，就可以了。”秦婉沒有看他，輕飄飄道了一句，“這種活兒隻能我來幹。”
空間裏倒是有些東西可以拿出來用，卻很緊缺，雖然空間裏麵庫存還是有的，但這都是要靠能力才能取的，而且這個東西不能表露在外頭，要是讓別人發現了她的秘密，那可了壞了事了。
到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人解釋自己手上憑空出現東西的事情，雖然和沈岐關係好，信任對方，但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也不好解釋不是。
秦婉腦海中響起這句話，她莫名扯了扯嘴角。
因為人要是沒了，空間可能也就消失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等同於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得靠自己。
還得解決斜陽城的瘟疫。
秦婉現在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投毒，大家都死了算了。
“你沒事吧？”沈岐見她麵色緊繃，實在有些安心不了。
就見秦婉起身，走到他麵前，將他身上得被褥往地上一攤，然後整個人直挺挺的躺上去，眼神空洞道：“睡覺！”
既然如此，何必拚命？
再拚命都沒了。
秦婉如是想著。
不知道為何會這般的沈岐摸不著頭腦，直到深夜秦婉一直在念叨：“沒有飯吃了，沒有飯吃了。”
本以為她醒了，沒想到她在說夢話，而且這個夢似乎還挺長的。
可見她是真的遇到了困難。
沈岐想著，幫秦婉減輕一點負擔，畢竟她也不容易，日子也不好過，還要幫他養孩子，太過不容易。
甚至……他長歎一聲，起身去找幾個孩子。
長子倒是沒有睡熟，見到他明顯有幾分激動，沈岐示意他噓聲，上去替小女兒拉了被子，小聲道：“你們不要給秦姑娘添麻煩，知道嗎？”
長子自然聽話，點點頭：“她對我們很好。”
跟真的娘親一樣，可隻有沈岐明白，好都是有前提條件的，不可能會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尤其是秦婉這般性子 難以想象，她究竟是為什麽……
然而下一秒就見秦婉靠在門板上，語氣輕飄飄道：“你大晚上不睡覺來吵孩子睡覺？”
沈岐渾身僵住。
長子也笑了，發現一向無所不能誰都不怕的爹爹跟塊木頭一樣，在秦婉的麵前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妻管嚴嗎？
他以前就常聽人念叨村裏麵有個男人特別怕妻子，整日子裏跟隻鵪鶉一樣，想必就是爹爹這般了。
沈岐一臉愧疚，“隻是來看看，沒想到擾了你。”
秦婉皺眉：“我睡不著出來走走罷了。”
實際上她睡的很熟，隻是突然莫名其妙醒了，發現沈岐不在。
沈岐笑的眉眼彎彎，那她為何剛才說夢話？
說明是在裝傻。
沒想到秦婉還有這般可愛的時候。
然而秦婉卻被沈岐隨意一笑給麻了。
這個男人的確有幾分俊氣，是那種耐看且撲麵而來的俊氣，沒想到笑起來的時候卻也不減半分，她莫名有幾分想別過頭去，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辦法麵對沈岐，還是臉頰微紅，紅的跟煮熟的番茄一樣。
沈岐並未發覺秦婉得不對勁，反而跟著她一同離開，藥房那側還燃著燈，沈岐疑惑：“那個孩子？”
秦婉點頭：“是個倔強的。”
“不知道能活多久。”
她這句話聽著叫人心酸，卻又現實的很。
沈岐眼中劃過一抹心酸，“如若京城肯開倉放糧，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那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團著不肯百姓吃飯，無非就是造成饑荒得幕後黑手，然而他們也並沒有錯。
“達官貴人自己的東西，會分給別人嗎？換言之自己都快餓死了，有人問你要飯吃，還是一群人，你會給嗎？”秦婉反問，“這本就是人性，怪不得旁人，隻能怪這世道罷了。”
她不肯多言，卻話裏行間帶著一絲對沈岐話裏的反駁。
沈岐愣住，沒能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來。
“為官者是為民，要是人人都如同你所說，大家不都得餓死？”
“既然做了官就要為百姓。”
秦婉翻了翻眼皮，“都快餓死了。”
她懶的和這粗人爭論，還好沈岐沒有做官，沈岐要是做官了在官場上都能被人排擠死，這人就是純純得一塊木頭，木頭到了極點的那種。
“我沒那麽善良，不可能餓死自己，福佑別人。”她撂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沈岐盯著她纖細的肩膀，忽然想到秦婉隻是一個弱女子，他並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去左右一個跟自己不過是萍水之逢的人。
這本身就是不應該的，怪不得秦婉會和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