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雲琢磨了些許,這是他第一次見秦婉這個女人,生的倒是清秀可人,一點都不像是村野婦女,倒是有幾分耐看,就是這手段,怪不得能將大人耍的團團轉,的確厲害的很。
他對此女有幾分興趣。
秦婉怔了一下,尤其是譚雲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她滿腦子都是瘟疫的方子,背後卻猛地一寒,這時譚雲緩緩走到她的麵前,道:“秦婉,你的方子什麽時候能給大人?”
“這方子不是要來救人的餓嗎?既然如此我先救了人不也是遵從大人的意思?”秦婉應對,麵色平靜的很。
譚雲笑了笑,“秦大夫誤解大人的意思呢,這東西如何不能讓大人先瞧瞧,若是有了差錯,大人也能及時阻止。”
“小女子倒不知你還是個大夫?要你是個大夫,那這瘟疫方子你自己寫吧,就不用繼續勞煩我了。”
譚雲噎住。
果然如今拿著方子,就能捏著大人幾分,此女定然不簡單。
見秦婉油鹽不進,譚雲隻能作罷,程有光今日極為不悅,甚至還有幾分羞惱,都是水蘭這個蠢貨,不是她方子早就到自己手裏了,這個蠢笨如豬的女人,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起了這樣的念頭。
程有光前一秒將人拉到府中,打算丟到死牢裏自生自滅,下一秒就見一身碧綠青衫的女子從遠處急急跑了過來。
是於悠然,於悠然淚眼婆娑瞧著人,上去就要扒拉人不撒手,嘴裏含糊念著,“你都多少日不願意見我了?”
爹爹一死,她全部的依靠都寄托在眼前的人身上,就連調動斜陽城兵力的印璽她都給了程有光。
要是眼前這人將她丟棄,她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這人是誰?”於悠然注意到被人拖著的水蘭,眼睛頓時瞪圓了,這是明晃晃將小妖精帶進府裏了,可為何會是這般狼狽的。
香菱小聲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這人是大人身邊的水蘭姑娘。”
於悠然一聽,腦袋瞬間炸了。
大人身邊的?這是已經收為私房了?
於悠然上去就甩了水蘭兩巴掌,語氣冷冽道:“小賤人,這就爬上大人的塌上,竟然連我這個夫人都不放在眼裏!”
程有光頓了一下,他疲於應付於悠然,正好於悠然瞧著對水蘭有幾分趣味。
“她犯了死罪,既然夫人有意,就帶回去任憑夫人處置罷。”
於悠然眼睛一亮,程有光心裏果然有她,就連自己身邊的小賤人都願意交給她處理。
她樂顛顛將人提了往府裏走,身後香菱暗歎還好夫人是個沒腦子的,不然就是聰明幾分,也能看出大人根本就不想留著水蘭,她最後隻有死路可走。
秦婉回去之時徐如風已經將藥材抓好,正準備煎藥,見到秦婉,他語氣恭順道:“藥湯已經下鍋,秦大夫放心,沒人碰過藥材。”
一側的虎子正歪著腦袋睡覺,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瞧著有幾分心酸。
那麽多藥材,一個孩子就弄好了。
定然是片刻休息都沒有的。
她上去揉了揉徐如風的小腦袋,聲音沉悶道:“你也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沈岐。”
沈岐這個工具人不幹白不幹。
她會不會太冷血了?畢竟人還受著傷呢,而且沒有沈岐她能活這麽久都是難的。
身後傳來動靜聲,就見沈岐緩慢走了進來,麵色依舊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上去便拿過徐如風頒布動的石磨,開始細細研磨藥材,動作麻利的很,身上罩著一件白色裏衣,裏麵隱隱露出幾分肌肉來,但是唇色依舊慘敗,這是唯一能找出他受傷的不對勁來的地方。
秦婉緊瑉唇瓣,驀然走到沈岐身後,取出今早就要去換的藥膏,本該早點給他換藥,奈何時辰太急,就拋到了腦後。
而此情此景也在衝擊著徐如風的小腦袋。
他就沒見過爹娘這般親密過。
眼前的秦婉很是粗魯的扯開沈岐的外衫,將包裹住傷口的布帛解開,緊接著藥膏用力一摁,看的徐如風頭皮發麻,他甚至想上去阻止秦婉,這般用力是會將傷口破開的,但是秦婉是個大夫,而且還是個很厲害的大夫,他很快就想明白這或許是秦婉治病的另外一種方式,他似乎可以學習一下,以後也能成為跟秦婉一樣的大夫。
秦婉不知道自己下意識荼毒了一個孩子,但她隻不過是真的不會上藥,於是動作麻利的很,雖然過程中沈岐並不好受,但長痛不如短痛,對沈岐而言,傷口早就是習以為常的事。
今日的沈岐一如既往的沉默,秦婉麵對一個冰疙瘩不好說什麽,她也同樣很悶,兩個都悶的人半句說不到一塊,索性不說。
“你打算繼續留在斜陽城嗎?”秦婉出聲,她目光帶著淡淡的深意,既然話已出口,沈岐不是傻子,秦婉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不會繼續留在斜陽城,想問問他的意思。
沈岐頓了一下,緩慢搖頭道:“等救出於大人,我會上京。”
京城是塊富饒的地方,而此處饑荒遍地,朝廷明擺著已經將這塊地方舍棄,這麽多流離失所的災民,餓的人吃人,這本該在第五日就應該被朝廷的糧草解決,卻接二連三拖到了一個月,他倒是想問問朝廷究竟想做什麽?
“上京。”秦婉好笑一聲:“你當真還是想繼續做個聖人,既然是做聖人,那我就不和你同行了。”
沈岐怔住,許是秦婉要和自己分開莫名有幾分不爽,導致他此刻臉色都沉了幾分。
“你需要一個身份遮掩,留在我身邊。”沈岐直接出聲,他做事像來不拖泥帶水,哪怕知道眼前人是個身世不明不白的,但既然已經和他相依為命了這麽多日,繼續也是無可厚非。
秦婉卻道:“假夫妻嘛,和誰都是一樣的。”
她滿臉寫著淡然,仿佛這真的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真的很簡單嗎?秦婉知道沈岐話裏話外的意思,唯獨算漏了一點,沈岐要她留下,是出於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