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韻瞪大了雙眸:

“媽,你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

沈母拉住沈初韻僵硬的小手,看著六神無主的她,又重複了一遍:

“初韻,媽沒有騙你,本來媽真的不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你,顧先生告訴我要親人的眼球細胞給你做手術,媽很想幫你,但是媽沒有這個能力。”

沈母說的情真意切,沈初韻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撿來的。

半空中,好像響起一個驚雷。

沈初韻緊緊閉上眼,手指攥緊了被子,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沈母看得心疼,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孩子,就差沒有生育過她,其他的,作為母親,一樣不差。

“初韻,是媽太自私了,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媽不想你難受。”

沈初韻用力一吸鼻子,雪白小臉看著像易碎的玻璃一般。

轉過頭,她柔聲開口:

“媽,謝謝你當年把我撿回來,把我撫養大,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生母,我都會把你當做最重要的親人。”

沈母抱住瘦弱的沈初韻,心中那塊積壓了二十五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沈初韻開口道:

“媽,你還記得當年你把我抱回來的時候,有什麽紙條之類的東西嗎?有沒有寫我的身世?”

沈母犯了難,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她實在回憶不起來那麽多細節。

“初韻,那個時候你裹著小棉被,什麽東西都沒有。”

沈初韻懊喪地低了頭,沈母突然雙眼一亮:

“有一樣,當時你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鎖,上麵有刻字。”

沈初韻激動地語速都加快了:

“什麽字?”

“是你的名字,媽不識字,讓同村的人幫忙看的。”

沈母慢慢說道,沈初韻焦急聽著,推了推沈母的手臂:

“還有呢,除了我的名字,還有什麽?”

沈母搖搖頭,說道:

“其他沒有了。”

沈初韻一下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剛剛得到的線索這麽就斷了。

那麽,是否可以在那個金鎖上找尋答案?

“媽,金鎖還在嗎?”

沈母一問就低了頭,又怯怯地抬頭看了沈初韻一眼,剛剛心裏還在擔憂她會不會這麽問,還是躲不過。

“初韻,金鎖,被你繼父拿去金行給融掉了,打了一個金鐲子給你繼妹。”

當年唯一的物證就這麽被銷毀了。

沈初韻心裏僅存的一點螢火般的希望,被毫不留情地撲滅。

她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沈母很是過意不去:

“孩子,是我不好,沒攔著你繼父,不過那金鎖上沒有別的字了。”

沈初韻苦苦地扯了扯嘴角,事已至此,責怪母親無意。

“媽,我再想想辦法。”

沈母點點頭,又看了一圈病房內的陳設,說道:

“初韻,你這裏還缺什麽,媽現在去給你買。”

沈初韻暫時想不到還缺什麽,沈母便說自己去超市看看,有啥就添點啥。

推開門,沈母差點被貼在門邊上的秦醫生給嚇了一跳。

“醫生,嚇死我了,你來查房嗎?”

沈母輕輕撫著胸口,問秦醫生。

秦醫生上下將沈母打量了一番,沒啥好臉色,冷冰冰地回答道:

“是,今天沈初韻的主治醫生不在,我來查房。”

沈母道了一聲“麻煩你了”,就離開了病房。

裏頭的沈初韻一聽是秦醫生,後背都繃緊了。

這黃鼠狼會安的什麽好心,來看望自己?

“秦醫生,麻煩你來看我,我很好。”沈初韻先開口道,不給秦醫生問自己的機會。

但那股冰一般的寒冷還是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沈初韻不覺抓起被子遮住了自己。

這點小動作一下就被秦醫生捕獲,她斜睨著病**可憐兮兮的人,輕蔑開口:

“沈初韻,你也有今天。”

果然,是來落井下石的。

沈初韻可不慣著她:

“秦醫生,你不是來查房的吧?奚落我會讓你覺得痛快?那你的目的達到了,請你離開。”

秦醫生冷笑一聲,俯下身,欣賞著她臉上每一分痛苦、驚慌、害怕的表情,心裏好不痛快。

“沈初韻,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什麽沈醫生?你都瞎了,這輩子徹底完了。”

沈初韻默默咬牙,身體上的痛已是難以忍受,還要承受不該承受的心理上的羞辱。

“秦醫生,請你出去,別在我這裏找存在感!”

“喲喲,還是那麽厲害喲,剛剛你和你那個媽的話,我可一字不落全都聽到了。”

沈初韻心髒驟然一緊。

什麽?她都聽到了什麽?

眼睛看不見之後,被人偷窺偷聽,她都無法感知,就像一隻被綁住手腳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秦醫生,你再不出去,我按呼救鈴了!”

“按鈴?你想找誰?我就是來給你治病的,你還想找誰?”

秦醫生邊說邊俯下身,在她耳邊,像個幽靈一般地說道:

“告訴你,今天我們剛剛討論了你的眼睛情況。你的眼睛已經無藥可救了,不出十天,受傷的眼球會慢慢萎縮,最後像個玻璃珠一樣‘撲通’一聲,從眼球裏掉出來。”

秦醫生邊說邊觀察著沈初韻的表情,看她驚愣地一動不動,嘴角浮起一絲陰險的笑容。

對這,沈初韻看不到,隻聽到她恐怖又細致的描述。

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沈初韻作勢要嘔。

秦醫生厭惡地推了她一下:

“別吐在我身上。”

這一下,沈初韻像個玻璃娃娃一般,“砰”地一聲,頭就磕在了堅硬的床欄杆上。

秦醫生看她這狼狽樣,笑得更歡了。

“哈哈哈——沈初韻,你活該,叫你不自量力去勾引顧北笙,黎初初弄瞎你一雙眼睛,算便宜你了!”

惡毒的話語像一枚枚鋼針,直直刺向沈初韻最痛的傷口處。

她強撐著坐起,撥開額前散亂的長發,想還擊,卻根本觸及不到秦醫生。

下一刻,門就被用力撞開了。

一群人就站在門口,一片白的人牆中,那道和風霽月一般的身影顯得那樣英挺突出。

顧北笙雙手插兜,像個青鬆一般矗立著。

眼眸一片冰雪般冷冽。

“秦醫生,你被開除了!”顧北笙一開口就有一股寒風撲麵而來。

身後的醫生護士們都膽戰心驚地低著頭,生怕這股怒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秦醫生睜開了瞳孔,一臉不可置信。

開除?

她瞬間就慌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顧總,我和沈醫生就開個玩笑,我沒有惡意,誤會,誤會。”

顧北笙一點不想搭理這個撒謊精,擺手讓她快點滾。

帶著濃濃的歉意和不忍心,他對沈初韻說道:

“初韻,我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