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對我說過,皇室成員會以芙蓉作為記號,方才鈴音將盒子拿出來你便變了臉色,是不是你知道那記號屬於誰,故意瞞著她?”

外頭來了病人,薛昂以身體不適為由讓賈鈴音去,他和穆鬆白留在裏間。

穆鬆白心知什麽事都瞞不過薛昂,長長地舒了口氣,自慚道:“是我姑姑。”

“我一猜就是。”薛昂對穆鬆白這個姑姑向來沒有好臉色,見正如自己猜測那樣,也不管跟穆鬆白關係如何,直截了當地罵了出來,“這麽多年死咬著天羅族不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穆鬆白掃了眼咬牙暗罵的好友,想起遠在金安的姑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取舍,隻好以沉默應對。

好在這樣的尷尬氛圍並未持續多久,賈鈴音很快便鑽了進來,慌裏慌張道:“方才有個蒙麵男子從門口過去,我覺得有些可疑。”

“隻是因為蒙著麵你便覺得可疑?”薛昂銜著顆雪紅果,不以為然道,“跑山的貨郎大多蒙著麵以防沙塵,若按你這懷疑法兒,豈不是他們都可疑?”

“可是那個人身上總有股子怪味兒,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我聞到了,那味道聞起來很不舒服,令人作嘔。”

賈鈴音也沒有把握這個人是不是真的跟案件有關,她追出去的時候隻看見他拐進巷子,背影很是魁梧,從麵罩裏露出來的頭發卷曲濃密,不太像南縣人。

查案是縣尉府的事,薛昂對此也不感興趣,拿了本書翻看著將自己自動排除在外。

此時雙方都在拉鋸,明裏暗裏觀察著對方舉動,又過一日,夏長貴等不及了,他叫來受了鞭刑還在養傷的丁野,讓丁野借著傷勢去探聽賈鈴音他們下一步行動。

丁野打心底不願,可一看見夏長貴那近乎癲狂的眼神後還是點了頭,拖著病軀,一步三晃悠地去了醫館。

賈鈴音沒想到丁野會來,咬了一半的雪紅果卡在嗓子裏,吞也不是,吐也吐不出來。

他怎的會來呢?

或者說自從倆人交惡以來,她就把這個人從記憶裏踹了出去,壓根沒想過有朝一日他還能主動找上門。

盡管丁野這個人再萬惡,賈鈴音再如何討厭他不待見他,在看見他後背那些傷後,她還是拿出醫者理念,一絲不苟地消毒上藥。

雖然有幾下是她故意加大力氣。

“不是什麽很嚴重的傷,好好養著就行,這瓶藥收你三錢,早上晚上各換一次,注意傷口不要沾水,七天之後再來換別的藥,你走吧。”

有的時候賈鈴音都在想,若是自己多放些心思在修習毒藥上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給討厭的人下毒,雖不能毒死,但要對方鬧個幾天肚子,在**癱幾日也是好的。

然而這隻能是想想,真要她做,她做不來。

“你怎麽還不走?”

賈鈴音收拾好工具,將丁野坐過的地方擦了又擦,拍拍手正準備偷懶時發現丁野站在門邊,眼神閃躲嘴巴蠕動,好像在做著鬥爭要說什麽。

“你今日來我這兒,不怕你家掌櫃的生氣打你?”

南縣許多人都以為夏長貴是個溫和的人,然而賈鈴音卻好幾次見過他在沒人的地方抄著掃把狠狠抽下人或者丁野,她正驚訝於夏長貴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時,夏長貴又立刻換了表情對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路人斯文一笑。

變臉之快一度讓賈鈴音認為他若是開個戲班子都會比酒肆掙得多,還容易出名。

丁野始終不說話,賈鈴音便也就猜到了,幸災樂禍道:“你身上這些傷也是你家掌櫃的打的吧?”

丁野點點頭,眼神中隱隱透著些委屈,不過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會從賈鈴音嘴裏聽到關心自己的話,果不其然——

“哎呀,你們掌櫃的這麽多年對你也不錯,偶爾打你那也是想讓你更長進,俗話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在他養了你這麽多年的份兒上,多擔待些便是。”

在這一瞬間丁野心底突然冒出一縷酸楚。

他有些後悔當年背離家鄉,對賈鈴音和張山惡語相向,若是他沒有那樣做,想來現在他們三個還是好朋友,張山也不會因為自己死的那樣慘。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穆大人今日不在嗎?”斟酌半天,丁野輕聲吐出這幾個字來。

賈鈴音起初隻是想玩玩兒,逞逞口舌之快,見他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便覺得沒意思。

“你轉過去,看見對麵那個大門了嗎?上麵有一塊棕色的牌匾,從右到左寫著縣尉府三個字,你要找的穆大人在那裏。”

說完賈鈴音從院子裏取來掃把,當著丁野的麵開始掃地。

就隻差把晦氣寫臉上了。

丁野最後也沒有去縣尉府,見了夏長貴,他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原以為這次還會挨訓,卻不想夏長貴隻是不耐煩地擺擺手就讓他走了。

找了個小廝一問才知道,慶格爾泰早上起來便不知所蹤,夏長貴正著急找他,自然顧不上自己。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隻是有些別扭,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眼瞧著丁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賈鈴音扭過頭就將穆鬆白和薛昂叫了出來。

這段時間三人經常聚在一起,薛昂雖說對天羅族之外的事不感興趣,但作為旁觀者多多少少還是能給出一些意見的。

也正因為有他在,賈鈴音和穆鬆白吵架的次數都明顯減少了許多。

“看樣子夏長貴狗急跳牆了。”

“何出此言?”穆鬆白疑惑。

“夏長貴品行不端,當年林員外要留下他時林家上下全都反對,後來林員外生了重病,是夏長貴將他治好,林家才同意他留下做小工的,聽我爹說,以前的郎中看病草草了事,都是夏長貴給治好的。”

“他自己懂醫術,又與我們有仇,如何會允許他的心腹來找我們看病?定是見我們遲遲沒有行動,急了,這才派丁野來借著看病來探聽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