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說的越多,漏洞越多,憑空構造出一個故事不難,難的是禁不起推敲,隻需要有人從旁提點一番,牛皮一破,這個道貌岸然的賊老人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是你自己走鋼絲,姑奶奶不介意推你一把。”褚夢婷緩緩地眯起了笑容,如果可以她不介意推波助瀾,讓這股來自異域的妖風刮的更猛烈一些。

黑痣大漢臉上露出神往之色,高聲喊道:“前輩,既然您是東勝神州而來,可否跟我等漸漸外域的風土人情,好讓我等長長見識。”

正準備就這場中之人的提問將擬定好的規則宣布出去,然後海撈一筆,完成約定再說,此時一名不長眼的大漢竟然把重點放在了東勝神州上,這不是存心找茬的嗎?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幾個聲音開始高聲呼和:“對呀,前輩既然來傳道,大火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先跟我等漸漸異域的情況,也讓我等長長見識。”

“大師,您就講講吧!”

“就是啊,我們拜入的宗門至少要知道宗門的傳承與曆史吧。”

起先說話的隻是零散的幾人,在這些人的帶動下許多人對這位大師口中的東勝神州充滿了濃烈的興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紛紛加入搖旗呐喊的陣營。

遠離廣場的一間茶樓內,一名身穿華服的青年正慵懶的靠在柱子旁邊,密切的關注著局勢的進展,他眨了眨黑亮的眸子,盯著人群中的一名黑痣大漢,不知為何他本能的感覺此人有些異常,無論是捂鼻的動作還是望著周圍散修的厭惡目光,都表明此人有問題。

密集的人群,低階散修本就是弱勢群體,向來沒有講究,地當床天為被,為了生活奔波勞碌,久而久之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些難聞的意味,當然他們也可以購買一些清潔氣味的百柚草,不過一株三顆下品靈石的靈草對普通散修而言卻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因此他能斷定那個黑痣大漢定然是喬裝打扮的,並且還是一名女子,這點從他可以與周圍的男子保持一定距離便能看出。

念頭及此,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對這名大漢有了幾分關注,從此人提出疑問開始,分布在人群中人便開始呼應呐喊,煽動人群,看似合情合理的要求,實則暗藏玄機。

華服男子緩緩的眯起了眼睛,蹙眉深思:“哼,這個妖僧當初在竹隱寺說出那般決絕的話,三年以來也不主動聯係姑奶奶,甚至當著數萬名魔修的麵騙人,現在報應來了吧,看你如何收場。”

這位長相英俊的青年赫然就是洛青花無疑了,打從傳出有神秘陣道宗師大鬧盤龍穀以來,她就密切關注各方傳來消息動向。

有傳聞此人在冥城竟然能調動冥城的上古大陣之能禦敵,並且被冥城上下奉為上賓,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神秘的陣道宗師便是竹隱寺的妖僧無疑了。

洛青花雖然心中有氣,聽到這個消息卻忍不住急行千裏來到冥城,心中忐忑,懷著一絲希翼,幻想著妖僧見到自己後賠禮道歉,然而這個該死的妖僧在城主府吃香的喝辣的,完全沒有試圖聯係自己的意思。

這讓洛青花起的暴跳如雷,這三年以來她總是時不時的想起這個滿肚子都是壞水的妖僧,從相遇相殺,到後來的合作,期間險象環生,經曆生死,原本隻是一段逃亡旅途中的小插曲,每每閉上眼睛她便不可自拔的想起那名身穿白衣僧袍,心狠手辣,又正義感十足的男子。

時光仍然,匆匆三年而逝,前不久她聽到小道消息,道盟稽查弟子在雷音寺被一名來自青洲的掃地上橫掃,最後逼的神域強者不得不開啟領域才保住弟子性命,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陰長生,想著他在賽場上偷奸耍滑,臭屁的喊道:“一起上吧,你們太弱了。”

然而,她卻咽不下這口氣,所有的氣憤在看見場中有人陰謀對付妖僧時,這口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之色。

對方來者甚眾,不壞好意,明顯是有預謀的,妖僧經過一戰好不容易打出一個偌大的名聲,占著盤龍穀內部矛盾以及那位莫須有的師尊麵前唬住眾人,撈一筆溜之大吉本就可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然而,這個神經粗大的家夥畫蛇添足偏偏提出什麽來自東勝神州,虛構一個外域的背景固然會讓盤龍穀投鼠忌器,但是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很顯然那名女扮男裝的家夥也捕捉到這裏麵的漏洞,正加以利用,陷妖僧於兩難境地,如果他真的順隨對方心意描述一個類似九洲的外域,那麽就徹底的陷入了對方的圈套之內。

不管上古先民究竟有沒有在外域開荒拓土,發展至今必然有一套無比完善的修體係,許多細節根本就禁不起推敲,之後便會被對方抓住漏洞,在無止境的提問中將破綻漏鬥無限放大,到時候妖僧將眾叛親離,被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要知道這是南域,魔門的地盤,這裏的修士講究的就是敢愛敢恨,沒有太多的彎彎繞,不服就幹,幾乎所有的矛盾都是通過武力解決,沒有絲毫道理可言,強者為尊在此地演繹的可謂淋漓盡致。

念頭及此,洛青花開始隱隱的有些擔憂起來,妖僧英明一世,要在陰溝裏翻船了麽。

陰長生輕咳一聲,伸手往下壓了壓,沉聲道:“理當如此,不過十萬年的歲月長河,我宗的曆時無比漫長悠遠,既然各位想聽,那貧道就從紂王女媧宮進香開始講起吧。”

不知為何,見妖僧氣定神閑的模樣,洛青花突然感覺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這個家夥可是當著掃們數萬修士也敢冒充白眉道人詐騙的存在,以渡惡神色的名義欺騙了葉迦南,讓對方心甘情願的為禪庭守護斷魂山一千年。

洛青花微微一笑,她倒想看看妖僧今日唱的是哪出,轉身對正側耳傾聽的店小二沉聲道:“給爺來一壺龍鄉茶!”

陰長生繪聲繪色的故事開始了!

“大概在十萬年前,東勝神州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國王叫紂,這天他率領……

盤龍穀幽波潭地下洞府內,一名青年從閉關中緩緩睜開眼睛,他起身洗了把臉換身幹淨的衣服才施施然走出練功室,在會客廳內一個立著一名與他長得一般無二的青年,此刻身體僵硬,雙目無神,垂首而立。

“損壞到這般田地,跟你對戰的家夥恐怕已然達到九龍十象之力。”青年自言自語著,動手在麵前的人胳膊卸下,重新組裝一個假肢,監察玄紋完好如初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定然會吃驚不已,平日裏在盤龍穀外的少穀主竟然隻是一具靈偶,這個秘密整個盤龍穀知道的不超過三個,甚至連他的深深父親也毫不知情。

靈偶是上古傳承下來的異寶,經過祭煉後能獲得原主人六成的能力,受神識印記控製,是曆代穀主接班人的替身之物,發展到這一代隻剩下一具,連陰厲魂都沒有這種待遇。

“莫邪,你出關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飄來,一名威嚴的老者負手走進大廳。

陰莫邪急忙躬身一禮,說道:“爺爺。”

“嗯!”陰冥點了點頭,看到孫子身上的氣息內斂,表情淡然,這次閉關恐怕最難攻克的最後一項神通,天羅界域已經修煉至大成境了,這種資質更古未有,就算是姬家的那個小子恐怕也望塵莫及吧!

陰莫邪心思玲瓏,見到爺爺眉宇間的陰鬱,笑著說道:“爺爺可是為了那名闖穀之人傷神?”

陰冥這個級別的人物,早就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然而在這智謀過人的孫子麵前他並不想隱藏情緒,點了點頭道:“此人壞了盤龍穀的名譽,如何處置倒是一件難事。”

“哦!”陰莫邪聞言,突然展顏一笑,是的,他在笑,盤龍穀的榮譽尊嚴被人踐踏,可他卻笑得無比灑脫。

“爺爺莫憂,在孫兒看來這倒是一件好事。”陰莫邪收斂笑容望著須發皆白的爺爺,心中猛然湧起一絲感動,若非為了自己鋪路搭橋,爺爺的修為早就可以到莫愁山參悟大道了吧。

“此話怎講?”陰冥白眉一挑,用期待的目光望著陰莫邪,這件事情之所以讓他為難,是因為他這個位置出手與否對盤龍穀都不是好事。

自己出手固然可以保住盤龍穀的榮譽與威嚴,然而卻不利於陰厲魂的,宗親族老本就對這個兒子不滿了,若此事又假手於人,可以想象今後在盤龍穀內將毫無威嚴。

這個兒子才華平平,注定無法扛起盤龍穀的事業,守業不行,開拓疆域也並非良才,一入莫愁山,不知今夕何夕是何年,紅塵往事就算有心插足,也無力回天,眼下的九洲看似平靜的背後卻隱藏著一場軒然大波。

禪庭普智踏入半聖境界,三年前無數人見證了殺僧渡惡的存在,禪庭崛起之勢已然有了保障,道門最大的死敵季淵,原本三年前就該死去,此時卻已然安靜的坐在昆侖金頂上澆花種草,無極門,六神宗,劍宗,甚至是破山城都有傑出弟子橫空出世,年輕一代的角逐已經開始。

一年後的秘境試煉將是九洲全新的篇章,因此各大勢力都默契的保持妥協與忍讓的姿態,就等一年後的試煉上將拉開新一輪的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