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琳捂住嘴巴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影子越來越遠,卻說不出話來,也不能動彈。
她的眼眶漸漸濕潤,而後忽而驚恐的朝那個模糊的方向呼喊:“雒丹,不要走,不要走……”那絕望的聲音落在最後一個尾音上,然而她卻害怕的發現,自己竟一點聲音也發布出來,似被什麽哽住了喉嚨,隻能絕望的伸出雙手,慌亂中,她的手似被一雙冰涼的雙手握住,那雙手越來越緊,漸漸讓人在夢囈中有了微微的痛,她想要撐起身來,卻發覺自己怎樣也無法動彈。
黑夜中挺拔的身影愈發深沉,看不出他的表情,一旁的丫鬟們噤若寒蟬,隻得看著睡夢中的女子在痛苦的掙紮,和床旁的秦夙幽深莫測的眼神,沉默許久之後,碧兒忍不住,莊著膽子站出來,對秦夙說:“將軍……將軍別生氣,夫人這幾日身子都不是很好……晚上常常睡不好……也許是思念將軍心切……晚上夢魘也是時常有的,況且隻是夢中之言,將軍萬萬不要見怪!”
秦夙卻並未鬆手,而是更加使力地搖晃著青琳的手臂,半晌後,青琳終於 從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待她完全清醒,才發覺房中已燃起了微微的蠟燭,床邊站滿了人,丫鬟們都將頭低低的,她緩緩看了一圈, 才看到床邊那個看不出表情的男人。正負手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她,周圍仿佛已冰凍三尺,她向床裏縮了縮,卻也躲不過那片寒冰。
忽而,秦夙冷冷笑了笑,這笑中帶著戲謔,正對上她不解的眼神時,才悠悠開口道:“原來你心中,一直都住著一個人,怪不得我那樣努力,始終無法在你心中留下絲毫立足的餘地。”
聽後,青琳頓時明白,定是方才夢中的呢喃被他全數聽了去,然而就算是再涼薄的關係,也無法在承受了一個人那麽多的好,又親手殺了他之後更讓人痛心,自己又如何能夠做到無動於衷呢?她正要張口解釋,卻見秦夙已然轉過身,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得他輕笑一聲,然而悠悠抬起手,撫上碧兒的麵頰,他輕輕抬起碧兒的下巴,迫使這已然發抖的小丫鬟抬起頭,對上她驚慌的眼睛,而後綻放起一個魅惑妖嬈的笑容,緩緩道:“既
然你們夫人有孕,無法伺候我,那麽便由你,來侍候我就寢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隻一把攬住碧兒的肩膀,向屋外走去,隻留屋中一眾奴才麵麵相覷。片刻之後,原本麵色蒼白的青琳才苦澀一笑,緩緩道:“都去休息吧,離天亮還早,我也再歇歇,都下去吧。”她俯下身子,慢慢靠在玉枕上,轉向裏側,這才再也忍不住,淚水慢慢浸濕了床衾,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忽而感到一雙溫柔的雙手在慢慢輕拍她的背脊,婉兒輕聲說:“夫人不要難過,今晚是將軍誤會夫人了,等明日將軍想通了,就會放碧兒回來,同夫人賠罪道歉的。”
女子抽噎的聲音漸漸變大,聲音委委屈屈,再也不是那個沙場上意氣昂揚的女子,隻低聲說:“為何他總是讓我傷心……為什麽……我究竟是上輩子欠了她多少?”
這一夜沐芷院的燈火一直沒有暗下去,院中的人都知道,他們夫人正煎熬著怎樣的痛苦,然而一大清早,卻見青琳已整整齊齊的穿好長裙,走了出來,她這日穿了身淺紫色的襦裙,隻將頭發鬆鬆綰起,麵龐上塗抹了厚厚的胭脂,映照著整個人精致華美,隻是她麵色冷淡,也看不出原有的神情。
婉兒走了過來,扶住她的手,擔憂的問道:“夫人怎麽這麽早便起來了?昨晚沒睡好,今晚怎的也不多休息休息?”
青琳勉力笑了一笑,輕聲道:“今日是太後壽辰,朝廷命婦都要覲見。”
婉兒聽後了然,點了點頭,而後低下頭,踟躕道:“有個消息,奴婢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青琳深深看了婉兒一眼,擺擺手,無力說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婉兒深吸了口氣,半晌才道:“今天,今天清早將軍納了……納了碧兒為妾,還單獨封了院落,夫人切莫傷心……”
青琳聽後,眼中雖露出一瞬驚詫,但之後卻又露出苦澀笑容,喃喃道:“我有什麽生氣,我有什麽可生氣……他是王公貴胄……納妾自然無可厚非。”
可她自然千萬苦澀說不出來,心中似被千千巨石狠狠壓住無法呼吸,她突然晃了一晃,婉兒趕忙扶住,將
她扶在長廊中坐下。
婉兒擔憂的說道:“夫人,要不我去請將軍過來,夫人的氣色似乎更加不好了,倘若小公子有什麽閃失……要不奴婢去請太醫來吧。”
青琳趕忙扯住她的衣角,愈發蒼白的麵龐搖了搖,緩緩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問道:“不用,別讓將軍知道,倘若他知道肯定又要說我麻煩了,你且告訴我,將軍如今在什麽地方?”
婉兒不自在的撇過了頭,艱難道:“剛剛納了妾,將軍自然是在碧兒,哦不,碧夫人的院子……夫人要奴婢去喊將軍嗎?”
青琳擺了擺頭道:“我還是自己親自過去,今日要和將軍去宮中祝壽,我且親自去請將軍吧。”
婉兒看了看天色,又拉了拉青琳的披風,擔憂說道:“天氣這樣冷,夫人又有身孕,前幾日的雪還沒有化的完全,路上還滑著,要不還是奴婢去請將軍吧。”
青琳搖搖頭,執拗的鬆開婉兒的手,向外邊走去。婉兒歎了口氣,隻得跟了上去。
冬日的秦府格外的蒼涼,日光再也不那般豔麗暖融融的落在人們身上,葉子已然落得幹淨,隻剩枯瘦的枝椏,遠處再也沒有鳥語花香,隻剩寒鴉陣陣,令人不禁有蒼涼之感。
青琳緩緩在路上走著,她走得越來越慢,似在逃避什麽,片刻之後,她們來到一處極為偏僻的院落,婉兒走到青琳麵前,麵露難色地對青琳道:“夫人,就是這了。”
青琳不禁睜大了眼睛,她看著這處院子,這裏並不陌生,從前有犯了事的家仆,便被圈禁在這裏,隻有幾處低矮破舊的房屋,不可蔽雨,不可擋風,她轉過頭冷冷看了婉兒一眼,問道:“不是說納了碧兒為妾?為何會住在這等地方?”
婉兒搖搖頭,低聲道:“奴婢不知。”
歎息一聲,青琳放在婉兒扶住的手,疾步向內走去,身後的一行人立刻跟上,推開低矮的房門,青琳躬身走了進去,沒走幾步,便聞到了一股發黴的氣息,不禁讓她皺了皺眉頭。走到裏屋時,隻見秦夙正在坐著,沉思什麽,他的腳邊,碧兒正跪伏著,從後邊看,她的肩頭正在微微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