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時禦的心情有些沉重,應了一聲。
千城胤一抬手。
縛靈鎖瞬間解開了。
時禦久違地獲得了自由。
胳膊已經徹底麻了,手腕和身上,一道道紅痕,衣服的料子一擦到,隱隱的疼。
“別亂跑。”
千城胤惡狠狠地警告,“別仗著阿禦替你說話,就不知好歹。”
時禦盯著他:“王爺,你病了。”
病得很嚴重。
該吃點藥,治療一下了。
千城胤充耳不聞。
一轉身,擁住了身側虛幻的妻子,重新歸於他自己的猩紅世界,蝕骨墮落。
躺在了毯子上。
仿佛是兩個人一起擁抱著躺在一起似的。
“阿禦,困了麽?”
“我們一起睡。”
“呐,這次,不走了吧……”
時禦聽著耳畔魔鬼的呢喃。
心口一陣劇疼。
不知道是因為蠱蟲發作,還是因為這個男人心痛。
時禦捂著心口的位置,血心蠱在啃食著心脈血管、心房壁,疼得額頭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又不能使用星靈的力量,去吞噬蠱蟲。
會被發現。
隻能強忍。
所幸縛靈鎖已經解除,他可以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些止痛的藥物,服下。
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暫時地止住了幾分鍾疼痛,很快,下一波啃噬、發作又襲來了。
時禦隻能在那短短的幾分鍾內,把手腕上被繩索綁出來的血痕,擦一點藥,讓自己盡量少受點罪。
逃麽?
他背靠著冰冷的岩壁。
血心蠱這一次發作得特別猛,因為他把五分之一的血氣,都喂給了鬼臉花,承受力大大下降。
疼得全身肌肉僵硬,手指發顫。
腿都邁不開。
“阿禦,你睡著了麽?”
“我想親親你。”
一陣靡靡的口水聲。
時禦已經無暇顧及,那個瘋批,一個人是怎麽能玩得如此厲害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
已經瘋成這樣了……
時禦的唇角,溢出了血絲,他眼角的餘光,一直追隨著千城胤,看他癡,看他笑,看他欲,看他狂……
時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暈過去的。
也不知道暈了多久。
醒來之後。
心口的鈍痛,已經消失了。
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猩紅色審視的眸子,極俊美的麵孔,放大了懟到了自己的臉跟前。
時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
千城胤眸光陰鷙,不悅道:“你這死老頭,是掙脫開本王的縛靈鎖的?”
時禦喘了口氣:“你解的。”
“胡說!”
千城胤一口否定,“本王怎麽可能幫你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解開束縛。”
時禦:“……”
不想跟瘋批說話。
千城胤一抬手。
縛靈鎖,又把時禦給綁了起來。
“有病吧!”
時禦怒了。
半夜精神分裂,給你解開,白天恢複正常,再給你綁上,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千城胤笑了,陰森森古怪的輕笑,令時禦頭皮發麻。
“你怎麽吐了那麽多血?活該。”
“……”
時禦心想,我為什麽要替這麽個又瘋又傻的男人引蠱。
煩死了,毀滅吧。
千城胤出去了。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回來。
帶了些飯回來。
時禦看了一眼,都是素菜、甜食。
“阿禦不吃肉,你也別想吃。”千城胤把一個紅豆餡兒的餅,十分粗魯地塞到了時禦的嘴裏。
時禦被噎得差點翻白眼。
千城胤又給他灌了一瓶水,還弄了他一臉一脖子。
一頓飯吃得。
跟打架似的。
時禦感覺小命都要被這家夥,折騰掉了一半。
第二天晚上。
千城胤又準時犯病了。
他先是對著漆黑的山洞壁發呆,眼神渙散。
然後。
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出山洞,伸出手,滿臉柔情蜜意地拉著一個幻想出來的妻子。
“媳婦兒,你煉藥回來啦,為夫等你很久了。”
千城胤把“妻子”拉到了黑山洞深處。
從身後抱住了他。
眼睛裏透露出無比興奮的光芒,甚至抓住“妻子”的手,往自己身上按,把他一路逼到了山石壁上,做出撕扯的動作來,“阿禦,阿禦,你疼疼我……”
時禦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千城胤!你夠了啊!”
怎麽可以……這樣?
如此頹靡,如此變態!
時禦被眼前這一幕給刺激到了,眼睛裏的血絲都浮現了出來,“你停下來!你仔細看一下,根本就沒有阿禦!你不要在那裏發瘋了!”
他想阻止那個人。
看不下去了。
對著一個精神分裂幻想出來的人,都能興奮成那樣兒,做出那種……事,究竟是癡狂到了怎樣一種地步。
千城胤雙目血腥,手指死死地扣著牆壁,仿佛是抓著另一個人的手,按在牆壁上一樣。
“鬆手!”
時禦仿佛被千城胤手指上的血,給刺到了一樣。
那些血。
一路流到了他眼睛裏。
時禦站起來,縱然被綁著,但還是很艱難地挨著山洞岩壁,跳著,蹭著,很艱難地到了千城胤身邊,擔憂地道:“手流了好多血,再這樣,指骨都要骨折了。”
他當初逃婚,離開胤王府。
是想過自由的生活。
但同時。
他也希望千城胤好好的,身體健康地活下去,所以,他幫千城胤引了蠱。
可現在呢。
千城胤這種癲瘋、癡狂、自殘、幻覺的狀態,真的太扭曲。
和時禦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看著這人滿手鮮血,又渾然不覺,眷戀地用下巴蹭著懷中根本不存在的愛人,時禦的心髒覺得很不舒服,比昨晚血心蠱發作時,還要不舒服!
好像被黑暗的大手,捏爆了一樣。
“阿禦,你別躲,你疼疼我,我愛你……”
可不管時禦在旁邊,怎麽喊。千城胤還是沉浸在他自己猩紅的臆想世界裏,根本出不來,外人也進不去。
“千!城!胤!”
時禦急了。
附在他耳邊,低吼著,咆哮著。
真是要被這個色男人給氣死了!
“你再這樣不聽話,我就不理你了。”
時禦深吸了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句話。
用的,不是疏老蒼老的聲線,而是他自己原本少年清冽、有磁性的嗓音。
幾乎是立刻的。
那個神經兮兮、沉浸在血色虛幻世界中的癲狂胤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