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點頭,不能久留了。看到他單薄的衣衫還不忍不住地說:“天寒地凍,保重些。”

和之桃出去,回頭看,他還站在看著我。

出了外麵,我重重地吐一口氣,心裏難過得鬱結起來。

“之桃,晚些你去找九哥,讓九哥幫我找易經,還有五行八卦之類的東西。對了,還要尋音色好一點的木弦琴。”

之桃不明白地說:“小姐,為什麽那無垠公子,總是拒絕你的好意啊。而且湘秀院裏還有好幾把琴呢?都會木的好啊?”

那些凡俗之物,我豈能送給無垠。如果他要,隻怕宮中早就打賞給他了,他寧願修他的舊琴弦,也不把那天晚上的所彈的琴帶回來,送,便要送有心之物,如無心,不如不送。

他身上流著高貴的血液,正是這一種讓他不得不壓抑,不得不痛吧。

隻能呆在這裏,這有人會和他做朋友,沒有人敢跟他多說說話兒,我想到他的寂寞,我就忍不住心酸。

那麽才華縱橫的一個少年公子,有著最高傲孤潔的一顆心。我想那天晚上跪在台上山呼萬歲,他心裏一定又加了一道一道的傷痕。但他,還有擁有他的本質,多不容易啊。

伯牙摔琴謝知音,我用什麽來感謝他。他說要愛護自己,我深深地明白了。

“宮裏的琴送他,豈不是傷他。”他把我當朋友,當知己。越是這樣的信任的,稍個不留心,便會傷得最深的。

她眼裏滿是迷惑:“我不明白了。”

我輕笑:“因為你不了解他,算了,不要明白的好,無垠公子是一個令我很欣賞的人,我從來不知道,他可以做到我很多無法做到的事。”

他琴彈得很好聽,他的畫,畫得比我的有意境而又真實,他雙手皆能書。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佩服他為質子這麽多年,未曾改變自己,也沒有自怨自哀,他努力地學著很多的東西。他的親人放棄他了,但是,他沒有放棄自己,他還有自己的追求,還有自己的孤高的美麗。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我無法做到。

對,他是蓮,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清香四溢的蓮。他是蓮的化身,他的眼裏,有蓮花在盛開。

我不可以為他難過,不可以給他做太多,我已知,他是個很敏銳的人。

我不要憐憫他,他不需要,他是那麽的高貴。

回到湘秀院,我就研起了墨,畫著想像中那長在雲朵裏的蓮花,那麽聖潔。不,這樣太孤單了,應該是生長在京城外荷塘裏的,那才是熱熱鬧鬧,荷葉連田田,他喜歡這樣的,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他渴求自由,但他從來不說,一定也生怕這念頭會讓他覺得宮裏的生活如死水。

畫得東西多,可不是易事啊,需要很大的精力和很長的時間。

咬著筆尖,在想像著,是早上的好呢?還是中午,傍晚,或是雨中的蓮花好?

門輕敲了下,胤灝在門口笑著看我:“這麽入迷,你在想著我嗎?”

真是儀態不良,我還咬著筆,趕緊放下筆將紙卷走:“沒有啊,我正想畫畫兒呢?”

他從後麵抱住我,親昵地在我耳邊說:“你這小沒良心的,我可掛念著你,現在好點了沒有。”

要是我閃開,要是我沉默,我想,他會很失望,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樣子。

我眼中閃過笑意,指尖點點唇,然後印在他的臉上:“嗬嗬,好了,快去趕你的下一場了。”

“偷工減料。”他一點也不滿意,抓著我的肩,傾上來就是火熱的二個吻印在臉上。

我也閃躲不了,慢慢地適應了他親吻我的事。他喜歡這樣,久而久之,也能淡然處之了。

他微歎:“真不想離開,就這樣坐在這裏也好。”

陳公公在外麵輕聲說:“皇上,時辰差不多了。”

“你聽,又來催了。”他抱怨地叫著。

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去吧,都等著你呢!”

“可是我更想在你這裏,我怕你的心冷下去。”他說得很坦白,眼睛帶著笑地看著,“青薔,薔薔。”

還用上這一招了,真服了他,幾乎十八般武藝都要搬出來對付我。

他有那麽大的決心,哪裏有我退讓的地步呢?

“去吧,別喝太多了,酒多終究是傷身。”

他眼中有些失望,還是放開我,細聲地囑咐:“下次再來看你,要是睡不著,就讓他們燉些燕窩再兌上牛奶給你喝,喝下去,精神會好些,現在沒時間抓著你,別太偷懶了,要不然,到時朕天天讓人給補藥侍候著。”

我輕輕一笑,讓他安心地出去。

百忙中,還得抽出時間來看我,竟然能覺得高興,而且,還能關心我,心慢慢地為他所打動。

人一碰到情,腦子真的打結,打得還不是一般的厲害,想解都找不到結頭。

但是我知道他不會賜厚禮以謝無垠公子,因為他沒有告訴我,那刺客的消息。

他曾經告訴過我,一定會徹查此事的,他眼中對我的歉疚,我也藏在心中。

下起了小雨,讓天氣又冷到了極點。

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寒氣掩麵,我賴在**不想起來,真是暖和極了。

昨天晚上他讓人送來了軟毛大毯子,隻消蓋上,就不會凍著。

早上的時候,頭腦會有一時的不清醒,或者是迷惑於這溫暖之中。我想,何妨就放手去愛呢?反正都是讓他牽著走了。

順其自然吧,愛,隻能愛七分,留得三分給自己,不然十分的痛,會是很苦的。一開始就會想到痛,我還真是奇怪的人啊。

之桃歡快地進來:“小姐快起來,九少爺來了。”

我一聽就甚是驚喜,也不想賴著暖被窩,之桃進來侍候著起來梳洗,就快步去廳裏見九哥。

發還是微微濕,他是冒著雨進來的,我又進屋拿了幹淨的麵料出來,給他擦擦背上的濕意:“九哥你怎麽不打把傘啊,你看你頭發濕了,衣服也沾到水了,這麽冷的天,你倒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