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春站在原地有些猶豫,怎麽隻有一匹馬。齊寒亦哪管她,長臂一伸拽起身子往自己前麵一塞,“駕”的一聲,黑馬在狂風中穩穩的奔馳著,單春縮著腦袋用衣袖擋住臉,齊寒亦瞧見把她的腦袋按到自己懷裏,黑色披風一甩便把她完全包裹住,單春一喜嘟著嘴小手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心裏湧起暖暖的熱流,極為舒服。

很快便到了明城王府,府門口的侍衛客氣的迎著兩人進去,直接帶著去了齊寒城的書房。書房內齊寒城正在書桌後看書,聽見有人進來,放下手過來坐下。清眸快速的掠過齊寒亦身後的身影上,便恢複清冷,精致的五官帶著淡淡的溫和,擺手讓冷婉看茶。

“昨日本王去了趟西山,把韓怡柔接了回來,她似乎是剛知道家中的事情,情緒很不穩定。”

一向鎮定自若的齊寒城聞言霍然起身,“你說什麽,韓怡柔找到了,她怎麽會在西山,我找了兩年都沒有結果。”說完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又緩緩坐下來。

“當年韓炎路遞交奏折後,便留心把大女兒韓怡柔送到了西山中的一處村落中。前幾日本王也是剛得到消息。”齊寒亦突然嘴角勾起一絲戲謔,“那可是你的未婚妻,本王手中的籌碼。”

齊寒城聽到未婚妻時,錦白衣袖裏的手指不由緊緊握住,去年他剛回到都城後,母妃特意告訴他當年韓大人死之前把韓怡柔交給了她,母妃當時便應下會護韓怡柔周全,而且這樣的唯一辦法就是娶她為妃。他當時聽後心裏沒來由的是一陣輕鬆,想是韓怡柔失蹤這麽長時間或許是已經不在人世了,如今竟然又被尋到了,他平複下心神,

“既然找到了,三哥便把韓小姐送回來。”當年是因為自己,韓家才慘遭橫禍,他不得不照顧韓怡柔。

齊寒亦黑眸一轉,再次強調:“她如今是本王手中的籌碼。”

齊寒城臉色迅速陰沉下來,薄唇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難道連這樣落魄的女子你都要利用一番。”又是不由的向齊寒城身後的人看去,那女子隻是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他頓時軟下話來,“你有什麽條件,說吧。”

“本王把赫家的賬本交給你,由你出麵交給皇上。事成之後,韓小姐如果願意回來,本王便放她回來,如果她不願意,本王也沒有辦法。”字字清晰,齊寒亦說完後端起茶杯,吹了吹才抿了幾口,一副等著他做決定的悠閑樣子。

單春雖然低著頭,卻不知已經把齊寒亦罵了多少遍,多次想要開口,可是想起昨晚他的交代和自己的保證,隻能乖乖的站著,不動聲色。

齊寒城盯著自己茶杯中緩緩飄落的茶葉,此時心也如茶葉般垂在了水中不上不下,自己的一步步棋總是齊寒亦稍慢一步,一邊是權力,一邊是恩義,他該如何選擇,還在徘徊時,隻聽齊寒亦不輕不重的放茶杯的聲音,他才仰起頭,終是答應了:“好,我答應你。”

“單春,把東西拿出來交給六弟。”

單春小臉皺著,咬著牙關,慢吞吞的抽出懷中的東西,一步步的走過去,遞給齊寒城,齊寒城有些不善的接過去,“冷遲,送客。”立即起身奪門而出,單春抬眸看去時已不見了人影。

“王爺,請。”冷遲冷冷出聲。

齊寒亦看了一眼單春,單春忙跟上,一起離開了明城王府。

一天一夜的狂風過後便是大好的晴天。幾日過後,這天早上便是沐休日的第一個早朝,明城王爺遞交給了皇上一本書,眾人紛紛猜測和不解時,皇上翻了一頁臉上愈發的陰沉可怕,而後直接把賬本丟在了殿中,下旨把赫丞相收押牢中,由吏部徹查此事,赫丞相扭頭看到那不遠處的熟悉賬本時,差點就暈過去,由著幾名侍衛扶著出去了,隨後皇上與眾大臣又上商議了一些事情,下朝後一甩袖去了皇後宮裏。

永春/宮,雲貴妃正在由著宮女采文挽著發髻,采萱這時匆匆的跑進來把朝堂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雲貴妃麵色沉靜,揮揮手示意往采文停下,朝著銅鏡看了看自己的發髻。

采文拿起一隻普通的碧玉挽鳳簪,“主子,帶這個吧,正好襯得你皮膚白皙。”

雲貴妃拿過她手中的簪子自己插上,起身後出了內間,坐到貴妃榻上,紅唇一挑泛起嫵媚的深笑來,“竟是那明城王爺請奏的,真是看不出來呐。想必是那溫文爾雅的人對皇位也是勢在必得,可是……這件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采萱忙擔心道:“主子,您不擔心赫丞相?”

“采萱是擔心家裏人吧,放心,我定然會保住赫府一家的。”雲貴妃說的極為輕鬆,好似不是自己的家人一般。

“不是,奴婢隻是覺得從這件事發生之初,主子便不管不顧的……是不是有些太過無情了。”

“嗬嗬。”雲貴妃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敲了敲不成器的采萱的腦袋,“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了,還是這樣目光短淺,單純善良。自從進了宮,我什麽時候有情過。”斜睨了一眼采文,采文識趣的端過剛洗好的櫻桃,雲貴妃蔥指捏了一個放進嘴裏,紅唇微啟,“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皇上還看重辰兒的心,而不是赫家的官職。要是辰兒登上了皇位,赫家還不是東山再起。做大事要舍得,有舍才有得。”

采萱揉揉剛才被敲痛的額頭,似懂非的點點頭,“奴婢曉得了。”

雲貴妃又是掩嘴一笑,指著采萱對采文說,“你看這丫頭,就是一個傻樣,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采文聽後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樣她才完全放心主子並沒有把事情壓抑在心裏,是真心的在笑。

“主子……您隻會逗奴婢。”采萱扭扭身子,低下頭退到一邊。

幾人笑聲落後,宮女采綠拿著一張紅色的帖子回來,“主子,這是皇後給各位娘娘發的今年選秀女的條件。皇後特意交代,三月初八開始選秀。這次秀女的諸多事宜交給主子,讓靜妃協助。還希望主子能夠提前做好準備,先要初步挑選一下適齡的女子。”

雲貴妃拿過帖子來,簡單的翻了一下,不由的抱怨了幾句,“剛清閑了又要忙了,皇後真是會打人主意,不過也好,我就喜歡和這些小姑娘們在一起。采綠,就按上麵的條件來,過了正月十五就開始吧所有適齡的女子名字報上來,一個不漏。”

“是,主子。”采綠是雲貴妃身邊的管事宮女,也最得她的倚重。

旁邊倒茶的采萱又忍不住要說幾句了,“皇上年紀都這麽大了,還要選秀女,誰願意進宮服侍皇上啊,這次皇後分明是故意刁難主子。”

雲貴妃剛才還滿是笑意的臉上立即換上厲色,“采文,掌嘴。”

“主子,奴婢……奴婢。”采萱立即跪下來求饒,采文徑直上前朝著采文的臉就打了起來,采萱哭聲伴隨著巴掌聲,打到最後直接就說不出話來了,腫著臉抽泣著。

“這是作什麽呢,看來妹妹我來到不是時候。”一抹粉紅色身影盈盈走來,走進殿中看到那宮女,忙捂住眼,“姐姐真是狠心,好好的如花似玉的臉就被打成了這樣。”

“采文,帶下去。”語氣加重,雲貴妃扶了扶自己繁雜的發髻,嘴角劃出與媚笑不一樣的弧度,熟悉的人知道那不是笑意,她隴起袖袍,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蔻紅甲,“靜妃妹妹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靜妃一襲粉紅色的桃花雲霧煙羅裙,乍一看非常顯眼,正好襯得那秀麗的麵容白淨嬌嫩,遠看好似一個剛出閣的女子,她提起裙擺大方坐下,並沒有急著回答問題,而是接著剛才進來時的繼續說道,“妹妹剛進來就看到姐姐責罰宮中的宮女,不由想起了自己懲罰宮裏的宮女時從來都不留痕跡,省的那些宮女們多嘴,在外說主子狠心。姐姐以後也要注意一些,免得被那些胡亂說話的宮女給姐姐抹了麵子。”

雲貴妃聞言坐直了身子,“是麽,看來姐姐我進宮這麽多年都不曉得這個道理,今天還是多虧了妹妹提醒呢。”

“姐姐這話說的可就錯了,在宮中這麽多年,聰明的人總會悟出一些事情,要不然怎麽能在宮中長久呆下來。”覺得說的夠了,靜妃識趣的轉了話題,“對了,妹妹今日是來看望姐姐,剛剛在宮中聽說了朝堂上的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過來。”

雲貴妃暗自冷笑,怕是來看笑話的吧,是來看我急著打轉的窘迫樣子的,“可惜,姐姐聽著那些朝堂之事就覺得毫無生趣,妹妹真是有心了。”

靜妃見她依舊鎮定自若的樣子,心裏不由的懊惱起來,連語氣也跟著冷了不少,“妹妹知道姐姐覺得憑著明辰王爺和皇上對自己的寵愛就可以走到最後,難道這麽多年姐姐還沒有悟出來皇上的寵愛是最不靠譜的,且皇上又是這樣捉摸不定的性子,再說你們中間還搭著一個皇後。”

“就拿大公主府上的那件事來說,就因為來了些刺客,皇上就可以寵著大公主,撤掉明玉王爺在都城中的勢力,任誰都看得出來皇上在任由著大公主胡鬧。姐姐如果還想坦然的走到最後還是想想怎樣保全自己家族中的勢力。姐姐覺得妹妹我說的可對?”

“不愧是鄭家的聰慧女子,妹妹這麽多年還保持著這樣清楚的頭腦。不過妹妹不要忘了,男人終究貪戀美貌的。妹妹如果不相信姐姐我可以憑借著這份寵愛走到最後,那我們可以打賭,如果走到最後的彼方,此方就任由彼方處置,可好?”雲貴妃把性命說的很是輕鬆。

兩人在宮中互相鬥了這麽多年,誰都沒在誰手中吃過虧,如今靜妃第一次公然挑開彼此的利益,她也不想輸,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好,姐姐說話算數。我們就看看誰先落入誰手。”冷哼一聲,起身欲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