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她對於周槐序這個人有些害怕和羞愧,但是難以說出緣故來。
小時候見過的幾麵可以忽略不計,他們就相當於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可是正是這樣的陌生人卻要結成夫妻。真是荒誕且可笑。
老一輩總是將諾言這種事看得很重要,周老爺和周夫人也不例外。他們的兒子接受了新式的教育,並不代表他們的思想也就能跟著變化。
於是,在周槐序正大快朵頤,心裏感歎中式飯菜是大不列顛那些牛排漢堡難以比肩的美味時,秦佩蘭思慮再三後開了口。
“蘭時啊,昭昭在咱家也住了大半年了。這丫頭命苦爹娘都不在了,你們又是定下的娃娃親,她早晚是我們周家的媳婦。不過她現在還替爹娘守著孝,依我和你爹的想法。不如過些日子先辦個訂婚宴?”
周槐序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在此刻提這種問題,皺眉道:“媽,我暫時還不想結婚。”
很顯然,語氣聽著不大高興,說話更是直來直往。
他在大不列顛留學四年,連稱呼父母都是當下留學生最時興的稱呼。
“怎麽不想結婚,你們都到了成家的年紀了。我和你爹還等著抱大胖孫子呢。”秦佩蘭笑著。
佟令宜被說得麵上一紅,卻聽見周槐序不耐煩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還年輕。況且現在都流行自由戀愛,沒人再包辦婚姻了。”
此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忽然冷了下來。
令宜震驚之餘抬頭看他,這才看清他。是梳的利落的短發,和恰到好處冷冽的五官。以及......那身一絲不苟的手工灰西裝,因為天氣冷外頭還罩著件毛呢大衣,愈發顯得他氣質卓絕。
原來,他是徹徹底底的新時代的人了。
“行了,後麵再說。這種事急不得。”周永明發了話,也沒人敢再發表什麽意見。
隻是大家都埋頭吃飯,不再說話了。
......
本該是歡欣鼓舞地一頓飯,大家是吃的味同嚼蠟。
剛一吃完,周老爺就將周槐序喊去了書房。臉色看著不太好,應該還是為著飯桌上他說的話生氣。
秦佩蘭被弄得也有些尷尬,她是真心喜歡令宜,並且自認為兒子還算聽話,誰知道周槐序在大不列顛學了四年西方思想和知識,已經和家裏這些子滿清過來的人思想大不相同了。
她倒是也知道現在呼籲移風易俗,可人們接收的總不是那麽快。況且佟令宜現在無依無靠,若是違背承諾,她一個孤女該如何在周家自處。
總歸相識一場,她十分不忍。
“昭昭啊,你別怪蘭時。等會兒你伯父去說一說,也許他就想通了。”她拍拍令宜的手以示安撫。
“伯母,我沒事。”
秦佩蘭慈愛地看著她,愈發覺得她真是個好孩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半句回去,隻能說道:“那就好,天氣寒涼,你先回屋去歇著吧。”
自從令宜到周家來,秦佩蘭對她可謂也算是無微不至,就算是不能嫁給周槐序。她想,她終歸也會將周夫人當作額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