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宜的臥房被安排在周槐序原來的臥房不遠,之前住著不覺得有什麽,回想剛才飯桌上的尷尬對話,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羞愧來。

她就好像一個外來客,非要闖進他的生活裏去。

額娘告訴她,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試想她要是周槐序,留洋歸來恐怕也不會想和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結婚的。

“爸!我都說了我不結婚!”周槐序慍怒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周槐序就那麽出現在她麵前。先前的大衣已經脫下,身上隻餘下裁剪利落的西裝,他顯然沒想到佟令宜會出現在書房門口,怔了一下。

又想到自己剛才在書房裏大聲說的話,一時間有點窘迫。

“你怎麽在這裏?”他本意想為自己的出言不遜向佟令宜道歉,一張嘴卻隻問出來這麽一句話。

令宜也是一愣,她鬥膽看了眼周槐序緊鎖的眉頭,心裏以為他是在誤會自己偷聽。

“我......回房間,路過這裏。”這是今天他們正式見麵後,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本該是問候,卻變成了解釋。

“嗯。”周槐序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不作多言,略過她往反方向走去。

“周,周少爺,你去哪?”令宜突然喊住他問了一聲,當下就覺得自己過問多了,羞愧地低下頭。

周槐序一直不喜歡和扭捏的人過多交談,但她又身份特殊,他隻能敷衍道:“出個門兒。”

“嗯。”令宜低著頭,向他福了一下身子,便扯著錦兒落荒而逃。

周槐序回頭頗有興趣地看了一眼步伐不穩的她,隻覺得她還是沒能適應朝代更迭,還要向自己行晚清才守的禮數。太過唯唯諾諾,讓人沒什麽想和她聊天的欲望。

現在外麵的女性都順應時代潮流換上洋裝了,就連母親都不再穿以前清朝的服裝了。

而佟令宜卻還守著已經亡了的清朝,守著她那些衣著規矩。周槐序不了解她,在今日見到她之前,除去知道自己有個娃娃親的未婚妻之外,他對她一概不知。

不過,現在看來,他不是很喜歡她。

......

“所以你真的要聽家裏人的話娶那個女人嗎?”

街角的巴爾幹咖啡館二樓露天的玻璃窗裏,一男子麵對周槐序坐著,捧著還冒著熱氣的咖啡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煞有其事地問他。

“當然不會。”周槐序攪動著杯裏的咖啡,腦海裏浮現出佟令宜那張無害卻懦弱的臉,心情顯然不那麽好。

“你那未婚妻叫什麽名字來著?”他又問。

周槐序停下手裏的動作,皺眉看他,“姓佟,應該是叫令宜。但是,她不是我未婚妻,別亂扣帽子。”

“姓佟,她不會是從北平來的吧?”

“應該是吧,小時候見過她幾次,但是沒什麽印象了。”

那男人放下杯子攤開雙手,撇嘴道:“好吧。長得好看嗎?”

“林確之!”周槐序隱隱有發火的苗頭。

“不願意說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