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槐序應了一聲,“媽,這麽晚了找我什麽事?”
秦佩蘭施施然走到他跟前,答非所問,“讓媽好好瞧瞧你,這麽些年在大不列顛吃苦了吧。都瘦了好多。”
周槐序被她像小時候那樣捧著臉端詳,有些不好意思,皺眉道:“到底什麽事啊,媽?”
秦佩蘭放下手,免不得抱怨他,“真是長大了,連親媽都不能碰了。”
“媽!”周槐序顯然不想繼續和她扯皮,催促道。
“好了,好了。我來是告訴你,你爸那邊我已經說通了,他同意你去學堂教書。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把昭昭給我帶去上學。”
周槐序隻以為他們是想繼續撮合他和佟令宜,心裏不由得覺得煩悶。
“帶她做什麽?”
周槐序語氣不善,秦佩蘭聽得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孩子想做什麽?讓你訂婚也不訂,還非要鬧著去做什麽教書先生。人家昭昭又怎麽你了,學堂還進不得了?”
“我走後門兒把她帶進去,旁人怎麽看我?”
“你這孩子,留洋幾年回來翅膀真的硬了,誰也使喚不動你了。橫豎你爸的意思就是這樣,你自己看著辦吧。”
秦佩蘭不想和他鬧不愉快,當即就準備要走。
“你們不就是想讓我娶她嗎?”周槐序雙手插著西裝口袋,倚著剛堆起來的空箱子,就跟秦佩蘭見過的那些洋人公子哥兒一個做派,吊兒郎當誰也不服。
“對,我今個兒話放在這兒了。我就認昭昭這一個兒媳婦兒,旁的人我不認。”
母子兩都是容易上綱上線的人,周槐序一聽也不讓了,“那行,我也把話放這兒了。我就是一輩子不娶,我也不會娶佟令宜。”
秦佩蘭怒目瞪著他,留洋回來還有一樣沒變,就是那倔的要死的臭脾氣,瞧瞧這一生氣又開始口不擇言了。
簡直懶得和他廢話,回來第一天就非得和家裏人吵個遍才舒服。
周槐序腦門兒上青筋直跳,一直看著秦佩蘭走遠才起身去關門。
門口長廊上燈還沒滅,周槐序探頭出去恰巧瞧見佟令宜倉皇失措的背影。
差一點,他透過那漫天的風雪就要出聲叫住她。
她應該是聽見了剛才他們說的話,才那樣倉促地逃走。
躺在**,周槐序竟然有點後悔剛才的口不擇言,他說的那樣決絕,怕是讓佟令宜那樣的舊式女子覺得丟盡了臉。
可是轉念一想,聽見了也好,也算是斷了她的念想。
可他還是沒有想明白,那個佟令宜有什麽好的,一家子的人都這樣維護她。
.....
屋內從千裏外的北平帶來的香爐裏焚著嫋嫋的香氣,有著地龍熱氣的加持在屋內愈發濃鬱。
外頭大雪肆虐,絲毫不見停歇。
風夾雜著雪花吹進窗欞,潤濕了令宜半邊衣袖。
“小姐,那麽大的風雪,快些關上窗吧。”錦兒怕她受涼發熱,忍不住勸道。
她手中仍舊握著那枚忘記歸還的懷表,心裏惡劣地想。別還給他了,拿走這枚小小的懷表就當做對他出言不敬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