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何正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話。

原因無它,一是因為楊狗兒死去多時了。

二是因為何正對楊狗兒的諸親戚門路都很清楚,楊狗兒絕不會認識這樣的大人物。

“你到底是什麽人!”

內心的恐懼讓何正再也沒有辦法維持表麵的平靜了,他幾乎歇斯底裏的喊叫。

何正在喊叫的同時,兩腳不由得往秦明的方向邁去。

兩手虛張著,似乎要和秦明同歸於盡一般。

坐在上麵的莫興穀大驚,一拍驚堂木怒喝道:“攔住他!攔住他!”

幾個衙役趕忙撲上來,把何正按在地上。

盡管被按住了,何正的眼睛依舊望著秦明,嘴裏叫道:“我是兵部尚書郭同的妻弟!我的姐姐是兵部尚書郭同的發妻!你們這樣待我,我姐夫不會放過你們的!”

莫興穀站起身,怒道:“何正!你敢攀扯朝中大臣!”

秦明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向一旁的侍衛招了招手。

那侍衛手裏抱著的,是何正的所有財產所換的賭籌。

因為比較匆忙,所以至今還沒有把這些賭籌換成賭資。

秦明隨手抽出了一塊玉牌扔在何正麵前,笑道:“李管事,何正押在聚財賭坊的家產,是不是也該移交給我了?”

一旁的李管事聽見秦明點到自己的名字,心下便覺不好。

如今他把秦明從進入賭坊,到後來和何正對賭的事情細細想來,心知此人就是衝著何正來的。

隻是當時自己和何正都沒有發現,反而把這個人當成了肥羊。

結果打了一輩子鷹的自己和何正,反而被鷹啄了眼睛。

“李管事?”

見李管事不說話,秦明又問了一遍。

這一遍,秦明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不悅。

李管事往日裏孝敬馮相,與朝廷裏許多大員也能談笑風生地說幾句話。

他一向自負自己有膽識。

可是這會兒聽到秦明略有些不悅不耐煩的聲音,李管事竟有些心慌。

他膝蓋一軟,竟然有跪下的衝動。

李管事忙在自己手背上捏了一把,讓自己清醒些。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表麵平靜,回道:“郎君在賭坊裏殺了朝廷的差役,李某覺得,這件命案不解決,就把何都監……何郎君的財產兌換給郎君,有些不妥。”

秦明冷笑道:“我殺了人,自有朝廷和官府問罪。我既然應了何正,那些財產本就屬於我了。我現在要兌換自己的錢,難道你們賭坊要黑掉嗎?”

一番話說得李管事啞口無言。

他隻期盼著因著這個命案,官府能把這個刺頭給扣下來。

可是看莫興穀的舉止,他似乎對著這位郎君很恭敬。

就在李管事斟酌著不知該怎麽開口的時候,外麵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聲音。

有個差役急跑進來,稟道:“稟縣令,郭夫人來了。”

莫興穀蹙眉道:“沒看見本官在審案嗎?什麽郭夫人?”

差役左右看看,小聲提醒道:“兵部尚書郭大人的夫人。”

莫興穀一愣,眼睛看向秦明。

秦明心想,來得正好,便點頭示意。

莫興穀會意,便道:“請郭夫人進來。”

他話音剛落,那差役還沒來得及轉身去通報,就見一個衣著華麗,滿頭珠翠的中年夫人,領著幾個侍女嬤嬤,不顧幾個衙役的阻攔,走了過來。

那幾個衙役顯然很忌憚郭夫人,都不敢近身阻攔。

被按在地上的何正扭頭看見郭夫人,大喜,大喊道:“阿姊!小弟在這裏!”

郭夫人推開身旁一個攔路的差役,怒道:“滾開!誰敢碰我?哪隻手碰了,我便砍了他哪隻手!”

被她這麽一嚇,那些衙役忙往後縮了縮。

郭夫人幾步走到何正身邊,對身邊嬤嬤道:“還不快把何舅爺扶起來?”

那兩個嬤嬤比衙役還囂張,一人一腳踢開衙役,怒道:“狗東西,瞎了眼,敢欺負我們家舅爺!”

衙役被嬤嬤罵了一句,踢了一腳,慌忙避開,竟也不敢還嘴,更別提還手了。

莫興穀在上麵眼看著,氣得七竅生煙。

皇帝在這裏,這些衙役這樣做,分明是在皇帝麵前給他抹黑。

他怒拍驚堂木,道:“誰讓你們鬆開犯人的?”

郭夫人抬頭看向莫興穀,皺眉道:“你是何人?姚朝元呢?”

她認識原來的長安縣令姚朝元,卻不認識現在的縣令莫興穀。

莫興穀自然不會在皇帝麵前丟人,正色回道:“姚朝元有負皇恩,已被陛下撤職查辦。”

郭夫人笑道:“那你就是新任的長安縣令了?”

莫興穀回道:“正是。”

郭夫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原來任何職?”

莫興穀回道:“我原是長安縣縣丞,莫興穀。”

郭夫人笑道:“原來是莫縣令,你該知道我是誰吧?”

莫興穀回道:“兵部尚書郭大人的發妻。”

郭夫人點點頭,道:“恭祝大人高升,來日我會遣人送上賀禮。今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此別過。”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當真是把堂堂長安縣縣衙當成了自家客廳。

而且她轉身走的時候,兩個嬤嬤扶著何正,居然也要走。

何正看了一眼秦明,尚有些不甘心,道:“阿姊……小弟有件事……”

郭夫人沉著臉道:“什麽事回家再說。”

眼見幾人就要邁出大廳了。

莫興穀趕忙喝道:“站住!”

郭夫人有些詫異地回過頭,道:“莫縣令還有何見教?”

莫興穀冷著臉道:“郭夫人,念在你是朝廷大員的命婦,本官今日饒你擅闖公堂之罪。可是他……你不能帶走。”

莫興穀手指指著何正。

郭夫人的臉也冷了下來,沉聲道:“不知我家小弟犯了哪條大秦律法?”

莫興穀一愣……他隻是遵從秦明的命令抓人,倒還真沒問何正犯了何罪。

郭夫人見莫興穀答不出,眼睛卻望向坐在一邊的秦明。

看見秦明,郭夫人皺起了眉頭。

她是入宮朝見過的,隻是距離比較遠,所以隻覺得秦明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