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細長的白色煙條夾在纖長的指尖,將剛買來的廉價打火機輕輕打著，暗藍色火焰帶著冷光騰地燃起,將煙含在嘴裏就著火輕輕一吸,久違的辛辣味自口腔流躥入肺腑。
這味道，還真是久違了呢。
已經有十五年了吧,再次抽煙我還以為會因為業務長久不練而生疏呢，沒成想將煙拿在手裏,直至現在一個個煙圈嫋嫋而出,半點不陌生。這久違的尼古丁的味道,真是好久沒嚐過了啊。還以為這一世已經戒掉了呢。
‘美奈子…你剛剛的態度一定讓精市傷心了。照片的事也不見得是真的，我們養了精市這麽多年，他是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捕風捉影,捕風捉影,沒有風，哪來的影？你看那照片…他和男孩子接吻？！這…而且這曖昧親昵的還是不同的對象。我不是保守的人，哪怕阿市花心濫情，我也不會說什麽，但是那個前提是對象得是女孩子啊。況且…我們還失去了一個孩子。因為我愛的孩子失去了我期待的孩子，原因還是這麽難以見人的理由。我是越愛阿市，我就越難以釋懷。’
‘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可不能再讓現有的孩子傷心啊。這件事具體是怎麽樣的還不清楚，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寄照片的人。你該怨的不是我們的孩子精市啊。’
‘…雖然阿娜塔你說的很對，可是我過不去心裏的那個坎。你是知道的，我不歧視同性戀，畢竟我在國外也呆過那麽幾年，什麽沒見過。可是那隻是旁觀別人而已，我自己的孩子是個同性戀，這叫我怎麽接受。那照片上的對象都是他網球部裏的部員吧，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想想確實是對精市殷勤得過分。原來是有這麽層關係在裏麵。不行，不能再讓他繼續和那些人接觸了，轉學，必須轉學。你馬上聯係東京的學校，哪一所都好，馬上離開神奈川。’
‘你別激動，美奈子。你還在打著針呢，又剛剛流產，快躺好。其實我之前也有過一個念頭，準備讓他留學法國的…’
‘這個好，我們在法國留學時認識不少朋友。趕緊把他和他網球部的那些部員隔開。’
‘你聽我說完，美奈子。我隻是一瞬間的念頭而已，不是真的想把他送去法國留學。他才15歲，你真的忍心把他一個人送出國嗎？我們愛了這麽多年的孩子，你舍得讓他去吃那個苦。況且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麽還不清楚，先找精市談談吧。看看他的想法，弄清楚照片是怎麽回事，也問問他的性向是怎麽一回事。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們才好一個一個解決啊。’
‘……’
‘你現在先不要激動，安心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慢慢來。’
‘…唉，我的小公主…’
‘放心，以後還會再有的。’
‘……’
‘嘶~~’指尖的灼燙將我從醫院的回憶中帶回現實。看著已經燃燒到煙蒂位置的一明一暗的火光，我暗暗苦笑，手指輕彈，長長成型的圓柱形煙灰緩緩的向地麵跌落。煙團砸在地麵上，灰白色粉末四濺開來，一陣微風掠過，煙灰鋪陳在地麵上一片的暗影斑駁，如同我現在晦暗難明的心。
一件一件的突然奇來的事件，到最後我幾經恐懼，害怕，忐忑，絕望的心，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在偷偷窺聽到父母的談話，知曉幸村媽媽流產的原因後，我既然奇異的以平靜的姿態緩步走出醫院。大概唯一表明仍舊有些煩躁的就是我手裏買來的煙盒吧。
前世心情不好時，我常愛抽煙來排解。
不過他們提到的照片是…？
幸村媽媽就是看到照片才會情緒激動導致小產的，可是那照片到底是誰寄來的。又是誰在背地裏和我有仇，不然怎麽會偷偷拍了我照片還寄到家裏來。
對了，家裏…
想到這裏，我急忙向著家裏趕去。
‘果然啊…’看著散落在地上還有茶幾上的照片，我默默拾起來，一張張翻看著。
照片的主角一共三人，我，柳生比呂士，柳蓮二，看到我和比呂士的我不奇怪。可是這幾張和柳的照片確確實實震驚到我了。
照片上，我麵色緋紅，眼眸濕潤，渾身露在外麵的皮膚也是帶著熱意的淡粉色，白玉般的光潔肌膚染上粉色，一片旖旎，誘著人上前品嚐。雙手攬著柳的腰際，唇急切的印在柳蓮二的下巴上。
被我抱著的柳，照片中微微鎖著眉頭，麵上一片為難的樣子，平日裏一直闔著的眼簾此時也微微睜開，露出的深邃眸子裏一片灼熱的火光。一手抱著我的腰，一手扶在我的脖頸後，不知是想將我拉開，還是想將我拉近。隻有抿緊的唇角流露出幾份壓抑的渴望，卻不知是渴望什麽。
而照片的背景……
我很熟悉，因為昨天才光顧過。那家藤原優推薦的k吧，照片裏我和柳身處的位置正是一間洗手間。
腦海裏閃過幾個淩亂的畫麵，我捂著脹痛的額角，仔細將閃過的畫麵牢牢記住。
可是記住後的後果是我的額頭真的開始痛了，我昨天怎麽會…向柳蓮二索吻？還有昨天被柳帶回他家發生的事……
天哪……怎麽越來越亂了？！
我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精市……你看到照片了？”在我躺在沙發上痛不欲生的時候，幸村爸爸從醫院回來了。看著我拿在手裏的照片先是一愣，然後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副要長談的架勢。
“…嗯。”我被他的回來打得措手不及，因為照片上的事都是真的。我害怕看見幸村爸爸失望難過的眼光。在他認真看著我發問的時候，坐直了身子，眼神看向地麵，我不敢直視他。
“那麽…照片上的事是真的嗎？”幸村爸爸還是之前的認真但仍然溫和的語氣，我不敢直視他所以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表情。
“……”我沉默的坐著，不知該怎樣回答。難道真要回答‘照片上的事都是真的’？心髒的跳動一下快過一下，我忍不住弓起了脊背，雙手緊緊交握。
“…看來都是真的了。”幸村爸爸從我的沉默中得出了答案，他畢竟是了解他的兒子的，“你喜歡男生？”
“……“
“喜歡的是照片上的哪一個？我記得那個紫色頭發，帶著眼鏡的好像是叫柳生什麽的吧，另一個閉著眼的是姓柳吧。你網球部裏的幾個同學倒還是蠻有特色的，爸爸都還有印象。”
這場對話基本上由幸村爸爸主導，從他的語氣裏我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能忐忑的坐著。
“對不起，爸爸。”我囁嚅著唇，微微抬頭看了幸村爸爸一眼。
隻見他麵上帶著很清淡的笑，眼神也很平靜，就這樣看著我，沒有憤怒，也沒有責怪。眼眸裏隻有著深深的憂慮。
“…說什麽傻話呐。那麽你能和爸爸說說這兩人哪個是你交往的對象？是這個叫柳生的吧，畢竟你和他的照片多一些，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和你看他的眼神，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幸村爸爸看著茶幾上的照片，仍舊是淡笑著道。
“不過，這個柳同學又是怎麽回事？阿市，腳踩兩條船可不好。嗬嗬”
“對不起，爸爸。”在幸村爸爸寬容的態度下我無地自容，“我確實是和柳生同學在交往。至於這幾張和柳的照片，是個誤會。”
說到這，我心裏一顫，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這是我們聚會後，我喝醉了認錯了人。我和他就隻是部員和朋友關係，沒有更多的了。”
“…這樣啊…”幸村爸爸聽後沉默了一晌，“爸爸倒是對於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沒有更多的看法，爸爸留學時學的是藝術方麵的專業。你要知道，學這個，又是在國外，接觸的圈子就更廣了。爸爸有很多朋友和同學都是gay，所以也沒什麽厭惡。但是，你媽媽她…”
“她自小家教嚴格，家庭又很傳統，雖然也留學了幾年，但是對於同性之愛的接受就不像你爸爸了，她是正好相反。對同性戀厭惡非常的。你媽媽她剛剛流產，心裏還有芥蒂，說了什麽你也不要生你媽媽的氣。”
“我知道的，爸爸。是我的錯，不然媽媽也不會流產。”若不是我和柳生比呂士戀愛，又被一些有心人拍到照片，也不會刺激得媽媽流產。想到這，我心裏更加內疚難過，尤其又想到了幾個小時前柳生阿姨說的話，我心裏就更加愧疚難過。
我和比呂士的感情鬧成這樣的結果，到底值不值得？說實話，想到杳無人蹤的比呂士，我心裏微微有些悔意。
“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是你的錯。隻是現在不知道寄照片的人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目的，有沒有惡意？不知道這照片是隻寄到了幸村家，還是別的地方也寄了？比如柳生同學家，柳同學家，還有你們學校等等。這件事鬧開了，對你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幸村爸爸嚴肅了語氣，開始擔憂。
聽完他的話，我的心也是一緊。是啊，不知其他的地方還有沒有寄，若是鬧到學校…
想到被學校的人指指點點，和他們將會出現的或鄙夷，或惡心，或譏諷等等之類的各種目光，我的交握的雙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別擔心，”手上突然一熱，一隻幹燥溫熱的大手輕覆在我的手上，“爸爸說的隻是最壞的一種情況，現在還沒有到這一步，你也不要擔心，爸爸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嗯。”我眼裏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這樣一如既往慈愛的爸爸，在發生了這麽多後，沒有厭惡，沒有生氣，有的隻是對我的擔憂的爸爸。我心潮翻湧，努力咽下湧上喉間的酸澀。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好了，爸爸去收拾東西了，這段時間爸爸要照顧你媽媽，在家的時間可能會減少，你要照顧好自己。發生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一定要馬上告訴爸爸。對了，談戀愛的話，這段時間還是低調點，估計是有人在針對你，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不要走小巷子。”說完，幸村爸爸拍了拍我的手，帶著寬慰。
看著向二樓走去的幸村爸爸，我隱忍多時的眼淚終於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大家注意到了吧，留了一個小梗，就是和柳到底有木有發生實質的關係，親們說，要麽？流年還在考慮啊。
大家也可以猜猜照片這件事背後是誰在策劃，還有和柳生之間的誤會啊，嗬嗬，這些都是接下來劇情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