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媽媽…喝些吧…”我端著湯碗站在病床前,看著眼神睨向另一邊,透過敞開的窗戶，麵色淡淡的看著遠處樹梢的幸村媽媽，心裏很有些難過。
這幾天幸村媽媽每次看見我都是這副不想理睬的冷淡樣子,雖然情緒看起來沒有流產那天那樣的憤怒激動，和惱怒質問。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這副淡漠疏離的樣子,卻更叫我愁緒萬千,每夜輾轉。
擁有的時候不覺得,隻覺得幸村媽媽對我的*重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我也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她滿滿的將要把人融化掉的母*。也就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失去她的關*,失去她的嗬護和每日的噓寒問暖，悉心照顧,失去十幾年來已經習慣了的這一切。
特別是剛穿來的那幾年，我對這個世界還沒有歸屬感，對她和幸村爸爸還很是排斥。慢慢地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幸村媽媽和爸爸的萬般關*，滿心的*意和照顧下，才漸漸接受了他們，認同了他們作為我的父母。
十幾年來連句重話都沒有聽他們說過一句，驟然變成這樣的疏離冷漠，很有些讓我不知所措，心裏也是忐忑難安。
我一直不怎麽喜歡小孩子，可是幸村媽媽卻是一直很喜歡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前些年他們沒有再要孩子，要知道日本和天朝不同，可沒什麽計劃生育，隻準有一個孩子什麽的政策。
而以幸村家的經濟條件，就是再來幾個孩子，也都能保證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錦衣華食，完全不存在養不起的問題。幸村媽媽的身體想來也不存在什麽問題，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卻驟然失去的孩子就是個證明。
然而這個她期盼的孩子因為我的原因失去了，她的難過我想象不出。
之前幸村爸爸還和我說過幸村媽媽對我的態度會有些不一樣，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也說過，難過完這一段時間，幸村媽媽就會慢慢變回原來的樣子的。現在的她就像失去小獸的母獸，會攻擊一切靠近她的人，尤其是我。
哪怕做再多的心裏準備，幾日來幸村媽媽的不理不睬和淡漠的目光，仍舊是讓我傷心不已。那個溫柔慈*，像冬日暖陽般的女人變成如今這個麵色冷淡，目光疏離，滿身冷氣的病弱婦人，
幸村精市，你的確是做錯了事情。
“美奈子，喝點試試吧。這可是精市親自燉了三個小時的紅棗烏雞參湯，對你現在的身子最是滋補不過了。這孩子還從來沒給我做過吃食呢，美奈子，你就試試吧。”幸村爸爸在一旁笑著道。
可是幸村媽媽還是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的目光半分沒有波動。
病房內的氣氛就這麽僵持冷凝著。
我低頭看著手裏還在散發濃鬱參香味的雞湯，抿了抿唇。
“媽媽，是阿市錯了。您難過的話，不要折磨自己的身體，或罵我或打我都可以，不要為難自己的身體。您身體虛弱，這雞湯是阿市親自燉的，您嚐一點吧。”
幾日來比呂士一條短訊，一個電話也沒有，在我期待這時能有戀人的支持和關心的時候，狠狠的冷了我的心腸。心裏那日升起的一絲悔意，在看見幸村媽媽這副病弱憔悴，心灰意冷的樣子後，漸漸濃重壯大起來。
“是啊，美奈子，喝點吧。”幸村爸爸這幾日一直在醫院陪著幸村媽媽，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將那日和我的談話告訴她。
“……”或許是終於看夠了窗外的風景，也或許是哪一句話打動了幸村媽媽，她緩緩將目光轉了回來，然後凝在我的臉上。
大約過了十幾秒左右，幸村媽媽終於抬手，將我手中的碗接了過去。
她手指輕撚著勺端，在金黃的湯裏畫著圈，一圈圈的波紋在碗裏彌散開來。
“…阿市…照片的事，媽媽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告訴媽媽，那是真的嗎？”
語調是一如既往的輕柔，還帶著病時的虛弱，聽起來尤為的讓人憐惜，可是裏麵往日的慈*到底少了幾分。
我被她的發問怔愣住了，猶疑的看了一眼一旁麵色複雜的幸村爸爸。在他緩緩的點頭下開口，“媽媽…是真的，我和其中一個在交往。另一個是誤會，酒醉後認錯了人。”
“…這樣啊…”幸村媽媽似是歎息般的低聲回了一句。
我還在等著她接下來的問話，可是幸村媽媽隻是拿起勺子舀了勺湯慢慢喝著。
她的麵色平靜，我看不出此時的幸村媽媽到底是什麽想法，低垂的眼眸也遮住了她眼裏的波瀾，讓我無法探究。
“好了，精市，你也去忙吧。這裏有爸爸照顧呢，你也不用擔心。你不是全國大賽要開始了嗎，去準備你的吧。”幸村爸爸是看我呆在這裏不自在吧。也是，每日來幸村媽媽都是漠視著我，今天還是她流產來首次和我說了句話。前幾天都是當我是空氣般，若不是幸村爸爸在一旁絮絮叨叨著有的沒的，緩解著病房裏的靜默尷尬，我怕是一分鍾都沒有勇氣待下去。
“媽媽，我晚上再來看你。”我看著還在喝湯的幸村媽媽道，看著她手裏已經快見底的湯碗，我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媽媽肯和我說話，也肯喝我燉的湯，是不是說明她開始消氣了，開始原諒我了？
有這個開頭，慢慢總會回到以前的親密無間的…吧
“…嗯，這樣嗎…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走出醫院門口，就看見站在楓樹下的柳蓮二，他掛掉手中的電話，正專注的看著我的方向。
肩上背著兩個網球袋也無法損掉一點他身上的清雅氣質，在炎炎的夏日，遺世獨立的就像一株雪山上的蓮，路過的行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幾秒。
“早說了不用這麽麻煩的，現在這麽熱去醫院裏麵等也一樣啊。”我從柳手裏接過網球袋，有些無奈的說道。
“外麵可以看風景，在樹下也並不熱的。”柳淡淡的笑著，目光不著痕跡的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阿姨有好些了嗎？”
“有好些了，我今天送的湯她有喝呢。”幸村媽媽流產的第二天，柳出現在了我的家裏，還帶著一些阿膠，人參之類的補品。對於柳對情報的收集速度，我是清楚的，但還是忍不住有些對柳這麽快就知道我家裏出了事感到驚訝。阿膠，人參對小產後的女人是很好的補品，顯然通過柳送的東西我知道了柳是知道我媽媽是因為什麽住院的。不過就是不知關於照片的事柳知不知道。
這幾天柳沒提任何關於照片的話題，我也就放了心，看來照片的事柳不知道。那麽是不是也說明了柳沒收到照片？…
柳很體貼，這幾天都會來我家陪我一起燉湯，然後一起送來醫院，不過他一直沒有提要進去看望我媽媽。我也沒提，這種情況下，我怕幸村媽媽看見柳後會更激動，畢竟他也是照片的主角之一。至於一向禮貌周全的柳為什麽會不去看望幸村媽媽，這個原因我也不想探知，雖然那個原因已經隱隱出現在我的心裏。
“今天是日美友誼賽後的第一天集訓，休息了幾天，大家的狀態不知道怎麽樣了，希望不要玩野了，不然可就難辦了。”邊走著邊和柳隨意交談著。
那夜和柳發生的事我還來不及煩惱，就被接下來家裏的事打亂了注意力，等回過神來，看著柳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淡然，我差點以為那夜發生的事隻是一個幻覺，若不是那些照片還留在家裏作為真實的鐵證的話。
幸村媽媽流產，加上照片的事，這幾日弄得我心力交瘁。怕照片的事弄得滿校皆知的害怕驚恐，還有柳生阿姨說的比呂士要訂婚的生氣，還有他這幾日來半個消息也沒的擔憂，還有幸村媽媽的冷淡漠然，幸村爸爸隱晦的憂慮眼神，一件件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而這時柳的出現，和他沉默卻無時無處不在的陪伴，化去了我一個人獨處的惶恐和焦慮。這也是明明有著那樣尷尬的夜晚發生的尷尬事，我卻仍然若無其事的和他相處交談。因為我實在太需要一個人分去我這些低落晦暗情緒的注意力。
“我已經製定好了接下來一周的強化訓練表，再過八天就是全國大賽了。經過這一周的強化訓練，我相信結束後他們一定能以最完美的狀態迎接全國大賽的到來的。”柳的聲音清清淡淡，可是裏麵的魄力讓我在心裏為部員們默默的點了一支蠟燭。
訓練…大家走好…
“有柳在就是可靠啊。”我笑著說道。
“…這是我該做的。”柳側首看著我，帶著淡淡的溫柔輕聲道。
正在我在柳溫柔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時……
“嗨~幸村，柳”標誌性的大阪腔，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
“仁王，你今天…”話說到一半，笑意就僵在嘴角，保持著回頭的姿態看著仁王身旁熟悉的身影，我艱難的將剩下的話說完，“…來得倒是挺早。”
“是啊，還是比呂來叫的我呐，不然可真是會遲到了呢。”仁王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道，視線在我和比呂士之間來回了一下，“哎呀，難怪比呂今天來叫我呢，原來柳今天找幸村有事啊，不會又是談訓練計劃的事吧？不要啊…”
“是啊，能讓你們快速回複狀態的訓練表呢。”柳淡淡的道，出口的話卻讓仁王怪叫了一聲。
於是幾人結伴一起向著校內走去，仁王和柳倒是默契的走在了前麵，將我和比呂士留在了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的發展我都沒辦法控製了，後麵怎麽發展木喲頭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