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說，守著生死未卜的至親，比麵對至親的離世還要難熬。

褚謀和褚澤玉在ICU外守著顧默整整兩天兩夜。

這期間，顧默的傷情又多次反複。醫生護士們進進出出地忙碌。病危通知單，褚謀接到了四次。

顧默的手機也作為關鍵證據，被警方取走。褚謀沒有去了解情況，自然也就無從得知顧默父母的手機號碼，也沒有與他們取得聯係。

他不想與他們聯係。

很自私。如果顧默的狀況真的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如果她沒能挺過危險期，那麽，作為顧默的父母，甚至不能見到她最後一麵。可是，褚謀就是不想與他們聯係。

他希望自己能以她最重要的人的身份，做出每一次可能會影響顧默生死的抉擇。他也希望，自己能就這麽一直守在她身邊，不被任何人所打擾。

醫院以外的事情，則都是袁世凱和小冷跑著幫忙聯係處理的。

顧默第二次緊急手術後的第三天中午，小冷給褚謀兄妹兩個送午餐，順便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現在警方調查已經有初步結果了。”

“怎麽樣？白越才被判幾年了？”褚澤玉問。

小冷臉色不太好看：“沒有判。白越才聲稱，是顧默那天打比賽發揮失常，影響了心態，後來被自己罵了幾句，一時想不開才跳樓的。因為現在顧默還沒醒，也找不到其他證據，以及證物，能證明那天晚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的。所以……”

褚澤玉頓時訝然出聲：“怎麽會這樣？！”

“恐怕就是這樣。”小冷道。

“就算在默默姐這邊找不到證據，在那個跳樓已經死掉的女孩子身上也找不到證據嗎？之前不是說，在她身上，有檢驗出被性虐待過的痕跡嗎？”

小冷搖頭：“白越才承認了，就是他幹的。但，他一口咬定說，那是張萬卿自願的。而且，張萬卿的同屋室友也作證，說那就是張萬卿自願的。警方認為，白越才跟張萬卿之間發生的事情，與張萬卿跳樓自殺之間，沒有直接聯係。所以……”

“不用說了。”褚謀忽然打斷他。

他心裏非常明白一件事。

與其說，警方沒有找到足夠多的確切的證據，倒不如說，他們大概是根本就不打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查找證據。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當然是因為白越才幕後，紅秋俱樂部的老板，以及，這位老板身後可能更高一級的人物。

糟透了。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好警察，偏偏讓他們碰到了徇私枉法的這樣一批。

“謀哥，你……”

褚謀笑了笑：“沒關係。我不是說過嗎。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報複這些對默默下毒手的人。他們不管，我豈不是就方便多了？”

小冷把一張報紙遞給褚謀。電競風雲報。報紙上的第二版麵，就登著紅秋俱樂部跳樓事件的相關報道。篇幅之中，基本是描寫些不痛不癢的話。還登著對紅秋俱樂部經理人白越才的采訪消息。白越才聲稱，此是乃是俱樂部沒有及時做好心理疏導工作，才引起的本可以避免的巨大悲劇。

褚謀將報紙扔到一邊：“真的洗白了。”

“氣死我了。”褚澤玉氣得直跺腳。

褚謀打開微博。

在顧默的微博主頁，第一條微博下麵，已經有數以萬計的粉絲留言，清一色是祈禱讓顧默能夠快一點好起來。

他回到自己的微博主頁。極其少見地拍了一張照片上傳。照片上，是守在ICU前的他，和身後模糊的ICU病房。並且，他給配上了這樣一段長文字：

“我帶你開始了王者榮耀的人生，進入kpl，成為了紅秋俱樂部的隊員。後來，我來到帶給我四連冠榮譽的ED，你依然在kpl堅守。從你成為一名王者榮耀的職業玩家，到現在，已經整整六年了。我沒有想到，在你身上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生活總是伴著各種各樣的驚喜和意外。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驚喜。如果早知道現在你會躺在病**，那天下午，我就應該一直等待，等到晚上，等到第二天，等到能見到你的時候。

我承諾過，一定會帶給你幸福。但我沒有想到，卻給你帶來了痛苦。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夠醒來，但，我會一直等下去。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後半段的職業生涯，換取你能夠平安無事。我愛的人。”

褚謀沒有選擇“@下雨收橙”。

點擊，直接發送。

顧默到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褚謀實在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方法，能讓他心中的焦慮與煎熬得到稍稍的哪怕一絲絲的緩解。自己跟顧默的事情，也沒有必要隱瞞下去了。至少這樣，自己還能夠光明正大地，向所有關係顧默情況的粉絲們，第一時間傳遞消息。

發送。褚謀關上手機屏幕。

一個醫生突然衝著褚謀招了招手：“誒。你是顧默的家屬吧？過來一下。”

褚謀心裏一沉。

每一次醫生叫他，不是說現在顧默的情況多麽多麽不好，就是直接下病危通知單。

“醫生，默默情況怎麽樣了？”褚謀問。

“經過我們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搶救。她的傷情算是平複下來了。但是，我有兩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希望你能有個心理準備。”

聽到顧默傷情平複下來，褚謀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但，醫生的後半句話，又讓褚謀心裏一緊。

“第一。因為她是從三樓墜下來的，而且是腿部先落地，落地時候傷到了脊椎。所以她，大概率下肢癱瘓，以後可能無法行走了。”

褚謀臉色一片鐵青：“還有呢？”

“還有，因為腦部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傷，所以，她的身體協調性也會受到一定影響。我知道她是很有名的電子競技職業選手，但，想回到職業聯賽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褚謀愣住了。

對她這樣一個好強獨立的女孩子，下肢癱瘓，就已經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打擊了。要再加上不能返回職業聯賽…豈不是她永遠也沒有機會得到冠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