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城下雨了。

在LW戰隊隊員們從場館中出來的時候，雨勢大得嚇人。眾人趕緊鑽進小巴。車子發動起來，往酒店開去。

LW戰隊最終以2：1的比分戰勝了對方。根據計分規則，雙方等於是各自得到兩個積分，算是打了個平手。

在場館內跟現場的粉絲們互動許久，隊員們才返回。

車上氛圍比較輕鬆。

褚謀一直有心用次級聯賽來最後磨礪隊員們的各方麵品質。尤其是麵對強敵時，甚至是solo時，讓瑪麗丹、包兔生這樣隊伍中個人操作處在落後地位的隊員也上場比賽。

大家各自聊著不同的話題。隻有褚澤玉，在上車之後，一個人鑽到車最後，躲在後排的角落去坐了。褚謀開始沒注意，車子開起一會兒才感覺不太對勁。他探著腦袋看，卻仍是無法從座位間看到褚澤玉的身影。

她縮在那兒幹什麽呢？

褚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褚澤玉前麵兩排坐下。從車子的轟鳴聲空隙中，他才依稀聽到幾句話：

“為什麽就是不能改變一下想法呢？”

“我跟他在一起。他現在很不好。”

“我哥是什麽樣的人，我就是什麽樣的人。”

車輛顛簸。褚謀依稀聽到的完整的也就是這幾句話。但，這幾句話已經讓他的心髒砰砰狂跳起來。

她在跟誰說話？！

她…該不會是在跟顧默打電話吧？她，難道是聯係到顧默了？！

既然褚澤玉自己躲到後麵來，說明，跟她通話的人可能是真的不方便被自己聽到。褚謀強忍著走到褚澤玉旁邊驚動她的衝動，坐如針氈。

“算了。先不說了。”電話被褚澤玉掛斷。

等待半分鍾，確認褚澤玉確實已經將電話掛斷之後，褚謀才來到她身邊：“你，聯係到默默了嗎？她跟你說什麽了？”

褚澤玉一愣：“啊？”

“你剛才打電話我聽到了。她現在在哪兒？她跟你說什麽了？”

褚澤玉頓時麵有難色：“額…哥。不是，我剛才沒跟默默姐打電話。我在跟媽講話。”

褚謀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

他點了點頭：“噢。你在跟媽講話。”他在褚澤玉身邊坐下，臉色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她說什麽？她知道你是在跟我打職業的事情了吧？”

想著褚謀心裏的失望，褚澤玉感到有些局促：“她，她知道了。我本來，想叫她今天去現場看咱們比賽的。內場粉絲區的票都給她快遞過去了。她這幾天正好在魔都辦事……”

褚謀的聲音都冷了下來：“她今天沒有來。”

褚澤玉也沉默了一下，“嗯。她沒有來。她說今天下雨了，不想過來。”

兩種失望交織在一起，褚謀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幹笑這兩聲，很快收止在咽喉裏。他繼續問道：“你打職業，她很生氣吧。老頭子也很生氣吧？”

以褚家的家教，即便是不當著褚隨軍的麵，稱呼他為“老頭子”也是絕對不允許的。不過，褚澤玉看來很習慣這個稱謂了：“不隻是很生氣。簡直是氣炸了。媽也罵了我好幾次了。這我是看她正好在魔都才想試試。你說，後麵比賽的票，我還要給媽送嗎？”

“隨你高興。”褚謀道。

他向褚澤玉伸出手來。褚澤玉猶豫半晌，才把手機交給他。他馬上打開手機，給褚夫人回撥過去——這把褚澤玉嚇了一跳。上次褚謀跟自己的母親見麵時，氣氛是很不和諧的。加上這會兒撞起，兩個人別是又要吵起來了。

那自己做的努力不是就都白費了嗎？

她想將手機搶回來，卻是被褚謀順手拍開：“別動。”電話接通得比褚澤玉預想中還快得多。褚夫人的聲音又一次在電話那頭響起來：“喂。”

“我是褚謀。”褚謀說。

那頭，聲音明顯地突然凝滯了一下。褚謀等著。褚夫人一會兒才說話：“哦。你有事嗎？”

“小玉想讓你過來看她比賽。你這幾天還有空嗎？沒空的話我現在就告訴她，票也不給你送了。粉絲區的位置很寶貴。浪費一張票就少一個粉絲坐進來。”

他這話冷硬地像是一塊凍了一年的寒冰。

褚澤玉心說要糟。果然，褚夫人馬上回道：“看比賽？就你們小家子氣鬧？我很忙。沒空看你們比賽。你也帶話給她。她要是還不清醒過來繼續在你們那兒混日子，以後也少給我打電話，省得你爸知道了煩！”

褚謀冷笑：“可惜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他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們現在還是社會的主人呢？可惜，無論你們這代人是有多少人身居高位，掌握著多少的社會財富，如今，社會輿論的主流話語權在我們這代人手裏。曾經連不纏足都是不像話的，曾經連自由戀愛都是不合法的。時代變了。你們可以一直不接受，但時代就是變了。總有你們清醒的那一天。就算是洪水猛獸，如果攔不住的情況下不主動控製引導而一刀切，結果也隻會適得其反。”

“你們老了。”他說。

他沒有立刻掛掉電話。

他很想聽聽她會怎麽回答。

褚謀祖父祖母健在，父母雖然已經進入更年期，但，在社會地位上，仍然算是“壯年”人物。一直以來，之所以跟他們斷絕聯係，是因為褚謀還是想擺脫他們的管束。潛意識中，總有一種，他們“高”，自己“低”的念頭。

現在不同了。

人總是隻有經曆了才會成長。一年多來，褚謀經曆了太多的挫折與變故，連他最信任的人都已經杳無音信，而且，還是他硬著頭皮選擇，最終讓她去到了不知何處。他從沒有過的清醒——自己已經變了。自己經曆過很多在父母年輕時乃至於到現在都完全不會經曆過的東西。這些是他們那個時代的人可能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自己現在是俱樂部的老板了。

雖然戰隊還沒有打進kpl，但，就算是自己真的再敗一次，自己再次退役，還是一樣主持著這個俱樂部，還是一樣要往下走。跟自己相比，不懂事的，明明應該是他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