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虛驚

任命書發出的第二天,譚明月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檢察院副檢察長,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一般的位置,在整個事故調查中要起到相當重要的最用的。

按照國家現行的體製,檢察院和法院是有獨立司法權的,雖然也在黨的領導之下,但是在原則上是不能幹預他們依法辦案的。

現在這位檢察長韓淑靜本來就不好對付,再加上一個王清華,還不定會捅出什麽亂子呢。要是也和韓淑靜一樣的傻浪家夥,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譚明月給蘭滄海打了個電話,問蘭滄海王清華是否已經到檢察院報到了。

蘭滄海就給檢察院打電話問了一下。檢察院那邊說,還沒有到。蘭滄海如實給譚明月匯報。

譚明月一聽就火了,說:“你們市委是怎麽辦事的?這麽重要的任命,人怎麽現在還沒有報到。這要是放在戰爭年代早誤大事了。”

蘭滄海急忙解釋道:“這個王清華並不是市委這邊推薦的,而是……李市長舉薦的。至於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譚明月就更火了,說:“你這個市委書記是幹什麽吃的?不管誰的舉薦,都是市委任命的。難道李高矚就不是市委的人嗎?”

李高矚當然也是市委的人,而且是市委第一副書記。蘭滄海光顧著推卸責任,竟然犯了一個低級錯誤。說完已經後悔不跌,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也隻能任由譚明月叫罵了。

“蘭滄海,你給我聽著,馬上給我調查清楚王清華的情況給我匯報。如果再出現什麽情況,我唯你是問。”

譚明月說完,略微停留一下,繼續道:“我說你們X市是怎麽回事?對王清華的任命,李市長作為市委常委可以提,我作為省裏來的人,不了解情況,不便多說什麽,但是如果不合適,你這個市委書記應該很清楚吧。開會的時候,你怎麽一句話也不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搞陰謀詭計。”

譚明月的批評很尖銳,幾乎讓蘭滄海這個市委書記都有些下不來台。

“譚省長,你聽我解釋。咱們市裏的人事任免一向是民主集中的,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作為市委書記……”

“你不要解釋!”

沒等蘭滄海把說完,譚明月就打斷了,說:“作為一名黨員,對於小王莊這次壞人破壞水庫的事件,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就是要將壞人繩之以法。至於怎麽查,誰查,都不重要。但是,我們也要在用人方麵做好工作。要讓有能力的上,盡快破案,盡快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說到這裏,譚明月的口氣又放緩了下來,接著道:“你也看見了,現在全國,甚至全世界的媒體都已經到了X市,對我們的報道也很不利。有些媒體甚至說,這次水庫潰壩事件,是由於某些領導幹部嚴重瀆職造成的。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省裏就是想保你們,恐怕也保不住了。所以你們一定要全力以赴,盡快把壞人抓起來,狠殺,快殺,公開殺。還老百姓一個公道,給媒體一個說法。”

“至於那個王清華的任命,我看你們市委再議一議。當然,我們也要照顧到李高矚同誌的麵子,必要的時候,可以任命王清華一個區長、縣長嘛。我想,李高矚市長對這樣的任命也應該滿意了吧。”

蘭滄海說:“譚省長,你不了解具體情況。據我所知,這個王清華今年才二十三歲,任命區長、縣長資曆根本就達不到,也不符合我們幹部任命的製度。檢察院這邊一般更注重能力和文憑,所以可以勉強上任。”

“二十三歲?蘭滄海,你沒有開玩笑吧?他李高矚是不是瘋了,要把這麽小的一個年輕人任命到副檢察長的職位。這個王清華到底和李高矚是什麽關係?私生子?”

譚明月思來想去,也就私生子這麽一個關係,能讓李高矚花這麽大力氣了。當然譚明月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揣度李高矚的。這也大多數人容易犯的錯誤。要不然怎麽會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樣的說辭呢。

但是譚明月說完就發現自己失口了。即便王清華是李高矚的私生子,也不便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相反,如果李高矚真有問題,遲早要暴露出來,自己說出來,如果沒有,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一個笑料,甚至把柄。

所以譚明月說完又改用緩和的口氣對蘭滄海道:“蘭書記,你不要介意,我剛才也是一時衝動。我相信李市長這種舉薦,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們議一議,如果覺得合適的話就這麽定了。其實讓年輕人放在重要崗位上多曆練曆練,也不是什麽壞事嘛。我們現在的幹部隊伍,就存在明顯的新陳不接的脫節問題嘛。”

一個二十三四歲年輕人,在鄉鎮武裝部長的位置恐怕也沒幹上幾天,工作經驗、社會閱曆幾乎為零,即便是放在副檢察長的位置,恐怕也泛不起什麽大浪。

譚明月想到這些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說實在的,他現在也不想得罪李高矚這個市長。更何況,李高矚任命的是一個隻有二十三四歲的毛孩子,也不會影響到大局,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呢?

蘭滄海剛掛斷電話,秘書小王就來了,說韓舒靜來了。蘭滄海問:“有沒有說有什麽事?”小王說韓舒靜是來匯報工作的。蘭滄海雖然對這位檢察長不是很感冒,但也不能不聽人家匯報工作,就讓小王把韓舒靜進來。

韓舒靜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身體有些臃腫,可能是長期辦案的原因,眉宇間流露出一股英氣,讓人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威嚴。

“蘭書記。”韓舒靜進來站在門口叫了一聲蘭滄海。

蘭滄海故意很認真的看一份文件,沒有理韓舒靜。韓舒靜隻好又叫了一聲“蘭書記”。

蘭滄海這才抬起頭,見到韓舒靜馬上一副很熱情的樣子,站起來迎了過去,道:“韓檢來了,坐!”說著又去給韓舒靜去倒水。韓舒靜急忙道:“蘭書記,讓我來。”從蘭滄海手裏接過一次性水杯。

“韓檢找我有什麽事?”蘭滄海坐下道。

“蘭書記,”韓舒靜叫了一聲道:“今天我來,是想把我們檢察院這邊的調查意見給你匯報一下。根據檢委會的討論,我們認為,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的調查,還是應該從現場留下的那把鐵鍁開始查起。為什麽呢?因為到目前為止,這把鐵鍁是唯一的線索。至於是不是壞人故意破壞,我們認為,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還不能下這樣的結論。”

韓舒靜的匯報,後麵雖然還是在堅持一個事故的定性問題,但總算有所鬆動,同意先從鐵鍁問題調查了。雖然一把鐵鍁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但這把鐵鍁就像是一根繩子,會牽著整個調查事件走。而且牽出一個犯罪分子的可能性極大。這些都比較符合蘭滄海的意圖,所以蘭滄海聽完後,顯得很高興。

“那好,就照你們的意思辦吧。另外,你們也要和公安局那邊通力合作,盡快把事情查清楚。把犯罪分子逮捕歸案,給死去的亡魂一個交代。也給省裏調查組和譚副省長一個交代。”

“蘭書記,既然你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再聲明一下,小王莊水庫潰壩到底是不是壞人破壞,現在還無法定性,希望蘭書記在給公安局劉局長那邊交代的時候,暫時不要說事故的定性問題。要不然,我們兩家的出發點出現分歧,辦案的時候就沒辦法合作了。”

聽完韓舒靜的話,蘭滄海心裏雖然不悅,但也不能再說什麽了。他了解韓舒靜的性格,認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除非現在撤了她。但是要撤掉一個檢察長也並不那麽簡單的意見事情。市委這邊要研究,拿出方案,還要報省檢察院審核。省檢察院通過了,才能生效。

蘭滄海笑了笑道:“好吧,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咱們先不討論事故的定性問題。”

韓舒靜臉上終於露出了少見的微笑:“謝謝蘭書記。”

此時的蘭滄海心裏也很矛盾。自己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自己都這把年紀了,再幹連年也就快到退休的年齡了。混的好了,跟關鳳鳴一樣,混個人大主任,混不好了就是回家養老。有什麽呢?上台就難免會有下台的一天,更何況自己年齡也大了,不想再和人爭。可是女兒的年齡還小,甚至還沒有步入正軌。如果就這樣斷送了女兒的前程,甚至把女兒判上幾年刑,那女兒的一生就毀了。

現在自己寧願把自己判上十年八年的刑,也不願意讓女兒出事。可是發布容情,有些事情是不能替代的。現在自己已經是到了沒有退路的地步。雖然自己也隱隱感覺譚明月之輩,背後肯定有隱情,但是自己還是不得不跟著譚明月他們一起幹。

唉!別人都說官場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其實,官場比戰場更加殘酷,更加沒有人情,化敵為友,背信棄義,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在官場比戰場要反應的強烈上百倍,上千倍,甚至上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