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氣溫已漸漸變暖。
剛剛下了飛機,辜冬便打開手機,剛打算看看這幾天的天氣預報,短信卻提醒著她有好幾個未接來電,而且是來自陌生號碼。
辜冬狐疑地喃喃著:“會是誰給我打電話?難不成……是衷情姐?”
想了想她又搖頭自我否認,與其猜測,還不如直接撥過去。
撥通的瞬間,裏頭便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辜小姐?是辜小姐是嗎?我是謝子硯謝總的助理,請問他現在在您那裏嗎?”
辜冬一愣:“沒有,我剛從A市回來,他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越發焦慮,辜冬幾乎要懷疑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謝總已經消失一整天了,電話一直是關機,我醫院、公司、他家裏,到處都找遍了,還是不見他影子!”
辜冬怔住:“怎麽會?!”
“辜小姐……或許,您知道他去哪裏了嗎?”那助理火急火燎地問。
辜冬被這通電話嚇得心神不寧,給他說了幾個謝子硯可能會去的地址後,掛了電話。
想了想,她扭頭對一旁的傅筠來說:“傅教授,我有點事,就不跟你一起回圖書館了,你自己小心點。”
“你提著行李箱,到處亂跑什麽?”傅筠來不滿地皺眉。
“那……”辜冬徑直將自己的行李箱推到傅筠來身前,“如果你要是有空餘的手的話,麻煩幫我帶一下行李箱吧,我忙完再去圖書館找你拿箱子。”
“沒空。”傅筠來毫不留情地拒絕。
辜冬猜到傅筠來不會這麽好心,也不多說什麽:“那算了,我先走了。”
不料卻被傅筠來拉住手,他眼睛微微眯起,手指一寸寸用力:“你打算去哪裏?”
辜冬扭頭看著他,臉色微微發白:“謝子硯不見了。”
看著傅筠來安排司機將他們兩人的箱子裝入後備廂裏,辜冬一臉複雜地說:“其實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沒事。”傅筠來低低咳了一聲,慢悠悠道,“免得你一個人亂跑,又要勞煩我去撈你。”
“我才不會亂跑。”辜冬說。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傅筠來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嗯……我大概知道吧……”辜冬不確定地說,“他現在是個病人,找到他事不宜遲。”
傅筠來嗤一聲,譏嘲道:“老是這麽喜歡管無關的閑事,也不知道你是怎麽一個人活了二十年的。”
他的語氣像一個對她很熟悉的長輩一樣,辜冬氣勢莫名其妙弱下來,卻還是正色道:“不管是謝子硯還是餘衷情,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平日裏都幫過我很多忙。朋友就是這樣的,一方有困難,另一方就會不顧一切去幫他,他們對我好,在他們遇到不順的時候,我當然也不能視若無睹,我也該盡我的一份力去幫助他們。”
傅筠來笑笑,聽起來很是不以為意:“是嗎?”
辜冬靜靜望著傅筠來,他氣質本就是偏冷偏淡漠,平日裏又矜貴自負,看樣子就不容易讓人接近。
自認識傅筠來起,她從沒有見過有其餘人來找過傅筠來,也沒見過他去找別的人,他沒有朋友,每日都是獨來獨往的,除了上課外,其他時間都是獨自待在房間裏。而他好像也習慣了,但是看起來……有些孤單。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能理解她跟餘衷情,跟謝子硯之間的友情吧。
招呼了司機將行李送去圖書館後,傅筠來又招了一輛車。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等車的時候,傅筠來忽然問道。
“他?你說謝子硯啊?”
“嗯。”
辜冬摸摸鼻子,陷入回憶:“過去兩三年了……我有點記不清了……我想想……哦,我想起來了,是在餘衷情打工的酒吧裏,他那晚因為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和別人打起來了,餘衷情看不過眼他這種鬧事的人,便在他好不容易打贏了正揚揚得意的時候,教訓了他一頓。”
回想起往事,辜冬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但這笑容很快變淡:“嗯,後來我們三個就認識了。與他不打不相識的人是餘衷情,他卻偏偏老是來招惹我,估計是看我好欺負吧。”
辜冬哼一聲,暗自喃喃:“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傅筠來表情很淡:“然後?”
辜冬有些意外他居然對這些舊事感興趣,說:“然後就和他認識了唄。他人很講義氣的,衷情姐的酒吧就是在他的幫助下開起來的,有他的關係網在,省去了很多沒必要的麻煩。”
“他那時候說什麽,對我一見鍾情,還作勢追過我一陣。”辜冬無可奈何地笑笑,“他呀,說話曆來滿口跑火車,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喜歡另一個了,說話算不得數的。”
傅筠來眉頭一皺,下頜緊繃,聲線變冷:“對你一見鍾情?”
辜冬擺擺手:“這種話沒有可信度的,估計啊,他對每一個女孩子都說過類似的話,你可千萬別信!”
“那你呢?”傅筠來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幽暗地望著她,“你喜歡他?”
辜冬意外:“怎麽又問這個問題?都說了我隻拿他當好朋友的,他也隻拿我當好朋友的。”
安靜了幾秒,辜冬忽而嘴唇揚了揚,開玩笑道:“你不會是吃謝子硯的醋了吧?”
話一出口,她立刻醒悟自己說錯了什麽,尷尬地一笑,傅筠來怎麽可能因為自己吃謝子硯的醋呢?她搖頭自我否認:“我開玩笑的呢!我知道您又要嫌棄我自戀了,算了算了,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如果,我說是呢?”傅筠來說。
辜冬僵住,她猛地抬眼與傅筠來對視,他定定地看著她,嘴角微微向上翹,自信又好看。
“別……別開玩笑了……”辜冬幹笑。
傅筠來卻沒有笑,他很少這麽正經,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情緒。
“我吃醋了。”他凝視著她一字一頓,篤定道。
不知怎的,因為他這句話,辜冬突然開始慌了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著傅筠來一寸寸靠近,她忘了推開她,也忘了躲,而是下意識閉上了眼,心跳如雷。
卻隻聽見他的聲音不遠不近地落在耳畔:“你信嗎?”
我吃醋了,你信嗎?
她猛地睜開眼。
恰好就是此時,一輛空的出租車停在了兩人身前,司機探出頭來,不識趣地問:“走嗎兩位?”
辜冬慌亂地別開眼,不再看他,如遭大赦般鬆口氣:“車來了……我們……我們上車吧。”
她衝司機點點頭,跟他報了一個地址,隨即率先坐到了副駕駛。
傅筠來一停,若有似無地微微一笑,平靜地上了車。
一路無話。
十幾分鍾後,司機帶著他們停到了一家酒吧門口。
下車後,辜冬小聲跟傅筠來解釋:“這裏就是餘衷情的店,以前我們三個會經常在這裏聚一聚。”
她不等傅筠來回話,怕尷尬,便先行一步走了進去。
餘衷情的酒吧雖小,裏頭的設施卻一應俱全。
快到晚上了,酒吧還沒開始營業,正在做開門前的準備工作。辜冬駕輕就熟地領著傅筠來自側門走了進去,剛一走進去辜冬便隱隱明白,這幾日酒吧生意並不好,僅有的幾個服務員都興致不高。
老板身陷命案,生意自然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
她忽然想起最後與餘衷情見麵時,餘衷情說讓她有時間的話替她照看照看酒吧……可惜,她並沒有做到。
有認識的服務員看到辜冬,眼睛一亮,朝她走過來:“辜冬?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他看看辜冬身後冷著臉的傅筠來,壓低聲音說:“這是誰呀?”
辜冬避開了這個問題,聲音壓得更低:“謝子硯是不是來這裏了?”
服務員指一指辜冬身後陰暗沒開燈的角落:“喏。”
循著服務員的視線看過去,辜冬的怒火一下子燒起來。
“謝子硯!”辜冬衝過去,一把將謝子硯手裏的酒奪過來,“你瘋了嗎?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難道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嗎?喝什麽酒?”
謝子硯整個人藏在黑暗之中,戴著一頂鴨舌帽遮掩自己沒有頭發的事實。他比上次見麵還要消瘦了,眼眶微微陷下去,此時的他更是渾身酒氣,看樣子灌了自己不少,收斂過後反而反彈得厲害了。
好端端被奪了酒,他慢悠悠抬起眼,見奪他酒的人是辜冬,瞬間便收起怒氣,撐起半邊身子朝她笑,調侃道:“小咕咚?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好幾天嗎?”
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傅筠來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辜冬板著臉看上去很生氣:“你鬧什麽鬧?突然跑到這裏喝酒幹什麽?你的助理到處找你,都快找瘋了,你快回個電話給他吧。”
謝子硯沉默幾秒,冷笑:“找我?找我幹什麽?我都快死了,找我有什麽用?”
辜冬心中猛然一堵,神色複雜,語氣也放柔下來,蒼白地安慰他:“你別這麽說……醫生總歸有辦法的。”
謝子硯並不在乎,他低垂著眼,把玩著空酒杯:“有辦法,有辦法……個個都說有辦法,真有辦法還需要整天化療,療個沒完還沒作用?”
辜冬一默,說不出話來。
“算了,不說這個了。”謝子硯瞥一眼辜冬身後不發一言的男人,用眼神質詢她,“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