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女人的問話，看著周圍村民們期待的眼神，張顯誌驕傲的一挺胸膛，上前一步。
“正是！”
“此次之戰，乃是我沔州軍軍師一手策劃，不費一兵一卒，將遼人打的抱頭鼠竄！”
“這些戰馬，便是最好的證據！”
“……”
雖然想象不到大勝，這個‘大’究竟有多大的場麵，遼人到底輸的有多慘。
但這些出現在他們農田裏的戰馬，是實打實存在的。
這麽多戰馬，目測有個五六千匹了，遼人騎兵一共才多少？
丟了這麽多戰馬？
村民也明白了，這次恐怕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大勝！
“軍師？”
“沔州軍的軍師居然這麽厲害？”
一位杵著拐杖的健碩中年漢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站定在眾人麵前，不卑不亢地朝著魏靈和張顯誌抱拳行了一禮，“屬下周 強，曾經是太原城防軍一小卒。”
魏靈幾人眼中浮現出尊敬的神色。
還了一禮。
上過戰場，丟了半條腿，這樣的老卒，值得他們尊敬！
“屬下和遼人打過，這半條腿就是被遼人帶走的。”
周 強苦笑一聲。
“所以，屬下深知遼人猛如虎。”
“我大梁五十多年，從未有過如此大勝。”周 強看著周圍一望無際的戰馬，激動地渾身都在顫抖。
“更從來沒聽過，我大梁還有如此厲害的軍師！”
“不費一兵一卒，便取得如此的大勝！”
“敢問將軍。”
“軍師何在，屬下想見一見他！”
周 強麵露尊崇地說道。
魏靈嗬嗬一笑，指了指肖淩，“這位就是我沔州軍的軍師，肖淩。”
周 強一對眸子猛然亮了。
直接丟下了手中的拐杖，朝著肖淩便是重重跪了下去，熱淚盈眶！
“屬下，拜見軍師！”
“大梁已多年未有如此大勝，軍師不僅粉碎了遼人的入侵，還弄來了這麽多的戰馬，有了這些戰馬，我大梁也能組建騎兵了！”
周 強紅著眼，慷慨激昂道！
“軍師之貢獻，大過天！”
“屬下能見軍師一麵，雖死無憾！”
肖淩麵色一肅，趕緊將周 強扶了起來。
認真地說道。
“這份功勞我可不敢獨吞。”
“沒有像你這般千千萬萬奮不顧身，舍身忘死的將士拚死守護大梁疆土，縱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撼動遼人分毫！”
“我，隻是站在眾位深埋青山的忠骨之上，奮先輩之餘烈！”
“你我，都一樣！”
周 強早已是泣不成聲，死死攥著肖淩的手，“不，不一樣，沒有軍師您，太原……太原恐怕也要守不住的。”
“我們這些人，都得死！”
“誰都逃不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能等到軍師你這樣的人物，我們之前死再多人……都不冤！”
“我那些老兄弟們，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感受著周 強的激動和顫抖。
肖淩的眼眶，一時之間，也有些濕了。
魏靈幾人心有戚戚然。
他們知道，周 強說的不錯，若是今年沔州軍沒有天罰，沒有改良弩，沒有肖淩，恐怕是萬難阻擋住遼人推進的步伐。
更別說……
在他們到來之前，大同便已經失守了。
若是沒有肖淩。
此時，遼人的軍隊，恐怕已經快要攻破太原城了！
“軍師！”
“能活著看到這一天，我已經很知足了！”
周 強死死攥著肖淩的手，“既然這些戰馬都是你們繳獲的遼人的，那可是我大梁未來的騎兵！”
“可金貴著！”
“吃些莊稼而已，我的那五畝地，不要賠償！”
“一文都不要！”
“讓這些金貴的戰馬吃，我……我高興！”
“餓死我這個廢人，也不打緊！”
“這可使不得……”
肖淩麵色一變，擺了擺手，正要勸說。
周圍卻傳來了村民們接二連三的呼喊聲！
“對！”
“既然這戰馬是殺了遼人得來的，那這莊稼吃了就吃了，後山還有野菜，勤快一些，今年也是能過去的！”
“你們打仗，本來就沒多少軍費，沒多少糧草。”
“可不敢賠給我們！”
“人吃馬嚼的，餓著我們，也不能餓著你們！”
“不要！”
“一文錢都不要！”
“就是！”
村民們一個個都一改剛開始的寸步不讓，臉上滿是感激，“五年前，遼人破了大同一次，來了太原。”
“燒殺搶掠，整整三天三夜！”
“我爺爺和奶奶便是被活活燒成了灰！”
“我娘也受盡屈辱而死。”
“我那份祖祖輩輩積攢下的家業，也灰飛煙滅！”
“若不是我機靈，我現在早都投胎了！”
“……”
“那後山！”
周 強指著肖淩幾人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低矮山坡，那裏密密麻麻全是木頭樁子當墳頭的亂葬崗。
“埋著我太原百姓，七萬三百八十一口，埋著我大梁將士十萬三百一十九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僥幸從遼人刀下活下來的……我們對他們，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今日軍師、沔州軍為我們報了這血海深仇！”
“這錢！”
“我們一文，都不能要！”
“對，不能要！”
肖淩沉默了，魏靈和葉山也沉默了，就連平時大大咧咧的張顯誌也低下了頭，雙拳緊握。
接近十七萬軍民啊……
五年前全被遼人屠戮一空。
他們的心，都在隱隱作痛。
肖淩握緊拳頭，強忍著心中的悲憤和仇恨，沙啞著喉嚨沉聲說道，“該賠的賠，一文不能少！”
“你們不要也得要！”
“沒得商量！”
說罷，不等村民們再開口，肖淩朝著身後的侍衛們吩咐道，“留下一些人，看著這些戰馬，協助村民統計損失。”
“該賠多少銀子，一個個送到家裏去，誰拒絕就拉去打板子！”
“再去兩個人，帶人來接收這些戰馬！”
“周 強……”
“帶我去那片亂葬崗吧，我，我想去看看。”
“……是！”
周 強還想再拒絕，但看肖淩的態度，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好點了點頭。
帶著肖淩幾人走向了那片亂葬崗。
……
亂葬崗前，肖淩一行人駐足，看著眼前一片一望無際的墳包，勝利的喜悅都被衝淡了許多。
“這些墳頭……多沒名字。”
“他們的家人，也死完了。”
周 強聲音低沉道，“每年給他們上墳的人也越來越少，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會的！”
肖淩紅著眼，‘鏗鏘’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以刀為筆，以地為紙，筆走龍蛇，刀鋒肅殺！
“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