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下盤還算穩,反應也快,身子隻是往前傾了一下,趕緊就改蹲為盤膝於地,插入水中的雙手也掐起了指訣,口中默念磐山咒中的“固”字訣。

一係列操作幾乎在電光火石間完成,我也把自己的屁股牢牢的粘在了地上,盡管湖中拉扯的力量還在繼續,卻已經撼動不了我分毫了。

我低頭向水裏看去,清澈見底的湖水之中除了倒映出我自己的臉還有伸入水裏的雙手外,再就沒別的東西了…

不…不對,那張臉雖然和我長的一模一樣,但是肯定不是我的臉,因為我分明看見他嘴角邊拉扯出一個極度詭異的笑。

他在對我笑!

聽我輕呼出聲,還在四處打量的忘川和陳剛趕緊跑了過來,見我雙手還在水裏插著,一邊一個就想把我的手從水裏給拽出來。

特別是忘川,都有些氣急敗壞了,“操,你可真不讓人省心,你知不知道死亡穀裏的湖水大多都有毒,是能隨便碰的嗎?麻溜的,趕緊把手收回來!”

我心話要能收我不早收了,還用得著你提醒?這不是水裏有東西正往裏拉我呢嗎?沒看我連磐山咒都用上了,就怕讓裏麵的玩意兒給我拽下去。

可此時也顧不上和他解釋那麽多了,衝著陳剛說道:“剛子,撒把朱砂進去,裏麵有東西纏上我了,我雙手抽不出來!”

拉著我的東西好像就是一股陰氣,如果真有陰魂作怪的話,我肯定能看見,因為我的天眼已經恢複了。

那股陰氣瘮冷瘮冷的,好像能抽走人身上的所有體溫一樣。

陳剛麻利的摸出朱砂包,把所剩不多的那點兒朱砂一股腦的倒進了湖水中。

朱砂入水,湖水迅速變紅,還“咕嚕嚕”冒起了泡,就好像水燒沸了似的。

與此同時,拉扯著我的那股力量倏地消失,我的雙手也成功從水裏拔了出來。

再看時,雙手手背上莫名多出了幾個深淺不一的黑印子,我回身從包裏翻出了香灰,按在有黑印子的地方一頓揉搓,好一會兒,那些黑印子才消失了。

“也沒看著這水裏有啥玩意兒啊?是我的猛獸之瞳不好使了嗎?”陳剛疑惑的低頭看向水麵,卻在下一刻嚇的“噔噔噔”連著退了好幾步,毛都炸起來了,

他說話都結巴了,“那…那裏麵有…有張臉!操,好像是我的,但又好像不是我的,太特麽嚇人了!眼神兒陰冷又怨毒,死死的盯著我看!”

看來我剛剛沒看錯,就是不知道是啥原因造成的。

我扭過臉看向忘川,“哎,和尚,你知道咋回事兒不?”

忘川先是探頭往水裏看了看,接著拈著自己的下巴思索起來,好半天,他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明明是同一張臉,可是又不是一張臉,邪門,太邪門了!”

我有點不信邪的又衝湖水裏看去,湖水之中的那張臉依然衝我詭異的笑著,一雙眼睛透著蝕骨的陰寒,仿佛來自地獄一般。

腦子裏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起許久之前聽過的一個故事。

相傳,這個世界上都會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一個是正義的化身,一個是邪惡的代言,這兩個人生活在不同的地域,永生不能相見,一旦相見,必死其一。

有人說,這是人的善念和惡念,其實本質上就是一個人,當善念與惡念相遇,兩者誰壓過了誰,就將取另一個人而代之。

這本是一個人性小故事,本意是說再善良的人也會有惡的一麵,再惡的人心中也會存有一絲善念。

所以看人要看人的閃光點,忽略人性中的惡,放大人的善,才能更好的導人向善。

莫非這湖水裏映出來的,就是邪惡的自我?

我把這個故事講給了兩人聽,陳剛聽了嗤之以鼻,“操,這故事誰編的?還忽略人性的惡,那有些人天生就是壞種,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這種人還看他善?善他奶奶個爪!沒聽說過反社會人格啊?”

我輕笑出聲,和他的觀點差不多。

不過寫這個故事的人後麵還做了一個比喻,我一並給他講了出來,“寫這個故事的人說,假設有個人,幹了一輩子好事兒,一直想幹一件壞事兒,但因為種種原因,一直到死都沒幹出來,那你說你怎麽界定這個人是好是壞呢?”

“肯定是好人啊,那還用說?”陳剛切了一聲,“那不沒幹出來嗎?”

“但是他有想法啊,說明他心底是存在惡念的。”我從寫故事的人的角度繼續笑問。

“那也是好人!沒付諸行動的惡都可以忽略不計,就像有些人整天想著我要殺個人,我要殺個人,但他不沒殺嗎?你能因為他有這個想法就判定他有罪嗎?”陳剛爭的臉紅脖子粗的。

正在我倆嗆嗆著的時候,一旁的忘川卻是咂摸著嘴半天,忽然眼光一亮,狠狠的拍了下自己鋥亮的大光頭,“臥槽,我知道咋回事了!”

我倆馬上都把目光轉向了他,異口同聲的問:“咋回事?”

忘川得意的一勾嘴角,“你們應該聽說過貪嗔癡三毒吧?這三毒就是人的執念,也就是佛說的相。唯有徹底斬斷執念,方能身證菩提,得羅漢果位。如今這水裏映出來的,應該就是我們的執念之相!”

“這倒是和我們道家的三屍有些類似了!”他這麽一說,也提醒了我,“道家講斬卻三屍,方能證道。說白了就是斬卻一切的七情六欲,做到無欲無求,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別說,好像還真有那麽一點意思。

按這個說法,水裏麵映出來的就應該是妒忌、殺戮等多種陰暗麵惡行的惡神了,也就是我內心最深處藏著的邪惡之念。

而剛剛拉我下水也就能解釋了,就是惡神想要占據我的方寸靈台,主導我的身體唄!

不過斬三屍這種大羅金仙才能做到的事兒,我暫時就別想了。

天地之間,滿打滿算隻有鴻鈞老祖真正做到了斬三屍,成了不死不滅的天道聖人,就連三清也隻是斬去了善惡兩屍,後來以開天遺澤和立教功德才證道成聖。

像我這種小皮皮蝦,就別給這做白日夢了。

況且陳剛有一句話說的對極了,人要真的無欲無求了,活那麽久有啥意思啊,還不如好吃好喝好玩,逍遙樂嗬一輩子得了。

我倆給這說的雲山霧罩的,陳剛聽的一頭霧水,撓著腦袋問:“你倆能不能說點人話?啥三毒又三屍的?你就說這水裏麵的玩意兒到底是啥,好不好對付不就完了?”

“說白了就是邪惡的自我,對付他你就別想了,那是連真正的神仙都很難做到的事兒,更別說你我了!”我沒敢再往水裏看,心裏有些打鼓。

這湖水這麽邪門,萬一三界大門打開是在湖中央,我們咋過去啊?

轉念一想不對勁兒啊,裏麵那張臉不可能是三屍神之一的惡神。

聽莫孤北說他已經來過兩次了,也就是說他曾經兩次在三界大門打開的時候得到了機緣,難不成他還斬了一屍不成?

那他早就該得道飛升了,還能留在陽間晃**?這不扯呢嗎?

況且,要真是三屍神中的惡神,又豈是一把朱砂就能治得了的?那天上那些神仙直接用朱砂山把三屍給埋起來不就完了?還費什麽力氣斬三屍啊?

見我臉色一會一變,忘川疑惑的問:“你又想到什麽了?”

我搖了搖頭,嘴裏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對”,“湖裏的東西肯定不是三屍神之一,也不可能是你們佛家講的三毒!”

“為什麽這麽肯定?”忘川更迷糊了。

我把想到的跟他解釋了一遍,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下湖!趕在仙門開之前,必須得把水裏的情況給摸明白了!要不然,等人家進去把機緣都搶完了,咱們還給這兒和湖裏的邪門玩意兒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