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盞沒想到這鳳香看起來嬌滴滴的,手勁兒還挺大,拽著他三頭牛都拉不回來。
既來之則安之,他索性也就不糾結了。
“你跟我師兄很熟嗎?”他一麵被鳳香拉著在傳送點之間穿來穿去,一麵好奇的問道。
“熟啊。”鳳香道:“我認識他好多年了。”
“那你一定知道他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咯?”秦雲盞道。
“這種秘辛你最好直接去問他吧,外人不可言傳。”鳳香說。
秦雲盞道:“那你之前惹過他生氣麽?”
“惹他生氣?開玩笑,他那個人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生氣吧!”鳳香說:“他就是個大受氣包!長得很好看的那種!”
“那......惹他生氣之後要怎麽辦?”秦雲盞小心翼翼道。
“道歉啊!然後該幹嘛幹嘛。”鳳香說。
“可我今天在他房門口嗷嗷半天了耶!他都沒有理我。”秦雲盞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在睡覺。”鳳香說。
“他都洞虛境了,竟然還要睡覺?”秦雲盞大吃一驚。
“你都這麽大人了,居然還需要吃飯?”鳳香瞥他。
秦雲盞:“......”
“你是他師弟,應該知道‘觀瀾’那個法器吧?”鳳香說。
“知道,像個西洋鏡。”
“那兩隻鳥原本可是吃人的。”鳳香意味深長道:“被馴服後可供差遣,但須以主人的靈力為食,若是修為淺薄之人,喂不飽這兩隻鳥,要麽反噬其主,要麽回歸原始狀態繼續吃人,所以驅動觀瀾本身就是一件相當耗費心神精力的事情。”
“可他今天沒有帶觀瀾。”秦雲盞回憶道。
“想來是把觀瀾派出去找你那不靠譜的師尊了吧,我聽有風聲說,扶玉仙盟不日會派遣長老閣對十三大宗門進行檢閱,這種狀況下你師尊若還缺席,那簫下隱鐵定要解散。”鳳香說:“而且師雲琢人還不能長時間離開簫下隱,畢竟其他十二宗門都如狼似虎的盯著這塊寶地,巴不得他們師徒倆早日被遣散了好吞之並之呢!”
秦雲盞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師雲琢、蘇九重以及整個簫下隱在扶玉仙盟的地位,似乎都和原文中提及的......不太一樣。
可具體哪裏不一樣,秦雲盞又說不上來。
他想一切可能還是得先找到師尊蘇九重才能有所披露。
鳳香熟門熟路的領著秦雲盞去到山腳下的驛站。
驛站長和驛卒看到秦雲盞時一個個表情都宛如見了鬼,沒有一個驛卒肯替他們駕車,鳳香本想加點錢雇人,被秦雲盞咬牙切齒的按住。
“憑什麽加錢!不準加!慣的他們以貌取人!大不了咱們騎馬,不坐馬車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騎馬耶,從這裏騎到木犀鎮,你屁股能被顛成至少四瓣。”鳳香嬌滴滴的埋怨說。
“那也不準加錢!這是對我的羞辱!”秦雲盞罵罵咧咧。
兩人最終還是整了兩匹馬自己騎著去往木犀鎮。
抵達木犀鎮時,秦雲盞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腰部以下的結構,他顫巍巍的下了馬,見鳳香神清氣爽的已經把馬拴好了。
紅裙女郎長發垂腰,走起路來也婀娜多姿,給秦雲盞看呆了,“你怎麽這麽——”
“這麽行動自如?”鳳香笑眯眯道,她紅袖一揚,拋來一件物事,秦雲盞雙手接住,發現是一枚乳白色的藥丸。
“吃吧,活血化瘀用的。”鳳香道:“吃完腿腳靈便些,陪我逛市也能麻利點兒。”
秦雲盞翻了個白眼兒,架不住實在是腰疼腿麻,遂一口將丸子吞了。沒想到這丸子還挺好嚼,有股淡淡的牛乳味兒,秦雲盞“吧唧”了兩下意猶未盡,腰酸背痛也悉數緩解。
“好吃吧?”鳳香挑眉說。
“勉強能下咽!”秦雲盞嘴硬道。
“言不由衷。”鳳香嗤笑了一聲,親親熱熱挽著他進城。
不料秦雲盞前腳進城,後腳熱鬧的街市就炸了。
“有鬼!!有鬼啊!!”
秦雲盞被鳳香按著頭提溜進一條小巷裏,驚魂未定:“現在的人......怎麽都這麽浮躁!”
“你還是帶上這個吧。”鳳香一點兒也不驚訝:“不然你就是隻小過街老鼠。”
秦雲盞抬頭,發現鳳香不知從哪裏撿了個沒人要的牛頭麵具遞過來。
那牛頭麵具做的青麵獠牙,獵奇的不行,秦雲盞嫌棄道:“這也太醜了!”
“能讓你在街上走,醜就醜點咯!”
“你確定戴著這個能在街上走?”秦雲盞憂心忡忡道:“我覺得這木犀鎮的人都挺膽小的,我沒戴麵具他們都嚇成這樣,我戴這個他們還不把我亂棍打死啊?”
“你對自己還真是自信啊!”鳳香皮笑肉不笑道:“那,打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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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聲鼎沸,車馬喧囂。
五花八門的攤鋪你挨著我我挨著你,雜耍的賣藝人朝天吹出一條條火龍,引的路人們撫掌大呼,熱鬧非凡。
秦雲盞麵無表情的穿過擁擠的人群。
誠如鳳香所說,帶上這個牛頭麵具之後,他就仿佛得到了什麽增益BUFF,在木犀鎮的街頭暢通無阻。
這個認知讓秦雲盞喪的不行。
“很難想象。”他在一處麵店門口坐下,仿佛須臾間老了十歲,憂鬱的眺望遠方,“我長得居然比這個麵具還要嚇人。”
“看開點兒,至少你還有我,再爛的臉到我手裏也能起死回生!”鳳香倒是很愉快,他沿路買了各種胭脂水粉釵環珠飾,乾坤袋都要裝不下了。
“我謝謝你啊。”秦雲盞往桌上一趴,“生而為人真的很抱歉喔。”
“別這樣。”鳳香豪氣抬手,叫了兩大碗油潑麵又點了三斤熟牛肉配一壇燒刀子,“吃好喝好,姐帶你去對麵找樂子!”
“對麵?”秦雲盞一愣。
他朝門外看去,酒旗招子迎風飛舞,一塊齊闊的匾額高掛,在陽光下金燦燦的闊氣,上麵有丹朱色的幾個大字“鶯豔樓”。
秦雲盞呆滯了兩秒,將臉扭回來。
“這名字看著好像不太正經啊!”
“正經地方會有樂子嗎?你真逗。”鳳香的笑容美豔中帶了一絲揶揄。
秦雲盞:“.....我看你也不太正經!”
“你長這麽大該不會沒去過勾欄院吧?”說話間鳳香已經喝了兩碗酒,開始大刀闊斧的吸溜沾滿了辣子的扯麵。
“你為什麽能把......那什麽!說的像吃飯睡覺一樣日常!”秦雲盞捶了一下桌案:“你猜我師兄要是知道你帶著我逛窯子,是會打死你還是打死我啊?”
“那就別讓他知道咯,我可聽說鶯豔樓裏那花魁跳胡旋舞是一絕。”鳳香振振有詞:“所以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秦雲盞堅定道:“我不能做對不起我師兄的事!”
“你怎麽就對不起他了?”鳳香說。
“我師兄是正人君子!我背著他逛窯子!你讓他臉麵往哪兒擱!”秦雲盞道。
“師雲琢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養出了個小古板。”鳳香冷笑了一聲:“不行,你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不去!”秦雲盞的頭意外的鐵了起來,把碗一丟起身要走。
鳳香輕輕“嘖”了一聲,“那你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秦雲盞的身形一滯。
“我的牛乳斷腸散四個時辰發作,屆時我不給你解藥,你便會腸穿肚爛。”鳳香端著酒碗輕晃,怡然道。
秦雲盞:“???”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對方說的是先前給自己吃的那“活血化瘀”的藥丸。
“你——!”他大吃一驚,顫巍巍伸手指著鳳香。
“我最毒婦人心是吧?”紅衣女子一手托腮,笑吟吟道:“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高,陪我逛街,吃喝玩樂,錢不用你出,到點我就給你解藥放你走,你不虧啊。反倒是你現在走了,死在半路上,讓師雲琢平白無故沒了個師弟,這才是最對不住他的。”
秦雲盞:“......”
他默了兩秒,徹底敗了,拎著腿坐回桌子對麵。
“你贏了。”他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跺,開始猛叉牛肉,“我吃窮你!”
鳳香巧笑嫣然,“吃,使勁吃,我就喜歡你這樣生龍活虎的小郎君。”頓了頓,他補充道:“能吃能幹。”
秦雲盞一口水差點兒沒給自己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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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秦雲盞硬著頭皮被鳳香挽著往鶯豔樓走。
門口有兩個美嬌娘拚了命的揮帕子,香噴噴的胭脂水粉味兒鋪天蓋地,秦雲盞邁了兩步還沒到門坎兒,就整個人打樁似的釘在原地不動了。
“怎麽了?”鳳香側目看他。
“我......尿急。”秦雲盞聲音發虛。
“你這個理由很不高級耶。”鳳香麵無表情道。
秦雲盞夾腿:“你信我,你信我啊!”
鳳香翻了個白眼,大概是怕有萬分之一的概率秦雲盞真的被尿憋死,還是鬆了手,秦雲盞一溜煙竄到了鶯豔樓旁邊的巷子裏,背貼石牆一陣大喘氣。
他喘了一會兒,覺得臉上濕濕的,下意識的抬頭。
高處有個開著的小軒窗,窗內趴著個少女,正嚶嚶痛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窗棱鍍金鏤花,是屬於鶯豔樓的奢華瑰麗,少女卻布襟素釵,不施粉黛,秦雲盞的腦子幾乎不用轉就懂了,四個大字躍然而出。
——逼良為娼!
哇,這怎麽能坐視不管!
秦雲盞壯誌豪情盈於胸,路見不平一聲吼。
“姑娘!你莫怕!有我在!!”
少女被他吼的一懵,垂首,就看到一張青苗獠牙的牛頭麵具,對著她是手舞足蹈連唬帶喝。
“連牛頭馬麵都來找我了。”她啞了半晌,瑟瑟自語:“果真是我生路已絕......”
下一秒,少女就從大開的窗戶裏奮不顧身縱然一躍!
秦雲盞:“臥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