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這樣的變故過後,兩人的反應都是慌張地閃躲。

可這一次,季昱寒並沒起身,也沒離開。

薄唇落在她地唇間,沒有多餘的動作,卻沒動。

他斂眸,溫柔地目光落在白佳地小臉上。

裏麵藏了一道化不開地虹光。

白佳下意識抬了抬眼眸,兩人的鼻尖撞到了一起。

這樣的距離,透過睫毛的剪影,她能模糊的捕捉到季昱寒毛孔。

他護著她。

心髒貼近她的心髒。

咫尺之間,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被放大,跳躍在白佳耳畔,像是擂動的鼓聲。

情之所至,所有的一切都是浮動的虛雲。

白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雙手環上了季昱寒的脖頸。

兩人都像是嗅到了糖果太膩味的孩子,不在遮掩,變得貪婪。

感受到白佳的熱情,季昱寒心底裏欣喜的藤蔓滋生,纏繞,開出了花朵。

正當他閉上眼眸回吻的時候,病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聞聲,不約而同一驚。

白佳連忙從季昱寒懷抱中掙脫,抬頭的瞬間驀的就撞上了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顧傾鐸手裏攥著查房資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立在了床尾。

比起白佳的慌張,尷尬,顧傾鐸臉上的神情就複雜多了。

他居高臨下正正的的盯著白佳,滾了滾喉嚨。

顧傾鐸從小就是一個情緒內斂的人。

自從當了醫生之後,在怎麽血腥,悲情的場麵都不足以讓皺一下眉頭。

人們都說他是一台高精度的手術機器人。

可現在,麵對眼前的一幕,顧傾鐸臉色變了又變。

口袋裏的手掌不自知的攥成了拳頭,骨節青白。

他怔怔盯著白佳,眸子裏風暴越來越猖獗。

明明她跟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明明當初是自己拋下她的。

明明做什麽都是她的自由。

明明心底裏暗中告誡過自己,隻要她開心,什麽都好。

可是,當看到白佳吻上別的男人的那一刻,顧傾鐸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硬生生的撕裂了。

好像有一把鏽跡斑斑的手術刀,在他的心髒裏攪動。

“顧傾鐸,我告訴你,天涯海角我都追著你!”

他一依稀得少女時代的白佳雙抽叉腰立在自己麵前,紮著一頭五彩斑斕的小髒辮,又痞又嫵媚。

他皺眉:“白佳,你現在就是一狗皮膏藥!”

白佳摸了一下鼻尖,壞壞的點頭:“嗯哼!”

“為了你,我就是不要臉不要皮,我就是願意當一狗皮膏藥了,怎麽地?”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纏著你,粘著你!”

“你想甩了我,可以啊,除非你撕掉自己一層皮!”

“不過,顧傾鐸我告訴你,那樣做也是沒用的。做不了狗皮膏藥,我就做一不散的陰魂,我跟著你,纏著你!”

“你要是敢跟其他女孩好,我就出來惡心你!”

“你要是敢跟對其他女孩上手,我告訴你,我感帶著計生用品去賓館門口堵你!你信不信?”

顧傾鐸:“女流氓!”

白佳甩甩自己一頭的小髒辮:“對,就流氓你了,怎麽的!不服氣,你就收了我,來治我?”

顧傾鐸:“……”

那個時候,顧傾鐸雖然嘴上冷言冷語,可心底裏卻暗暗的浮出甜意。

他知道,白佳是真的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

所以,他始終記得,也始終相信她曾說過的那句話:

顧傾鐸,天涯海角我都追著你!

做狗屁藥膏,做陰魂我也要纏著你!

可現在……

他們兩人完全顛倒了視角。

白佳不再粘她了,不再追她了。

她連同他心底裏唯一一絲深埋的安慰都抽走了。

白佳轉身而去有多瀟灑。

顧傾鐸原地躊躇就有多痛心!

這會兒,他盯著白佳,溫潤的眸子深處爆出了藏不住哀涼。

白佳迎上他,下意識別過目光。

她最是見不得這樣的顧傾鐸。

他是他年少時候傾盡一切都要守護的男人啊~

有時候做那麽多無謂又可笑的舉動,不過就是為了看他一展笑顏。

顧傾鐸笑,她會跟著笑。

顧傾鐸不開心,她就是全世界最抑鬱的崽兒!

這麽多年,已經成了而習慣。

即便是早已分開,她還是那樣。

隻要顧傾鐸不開心,她就笑不出來。

正當白佳閃躲不安的時候,季昱寒的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他手掌微微用力,在她肩膀上捏了捏。

白佳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瞬間安心了不少。

“顧醫生……有事?”

季昱寒抬頭看向顧傾鐸,開了口。

顧傾鐸目光落在季昱寒臉上,四目相對,看似波瀾不驚的兩個人,目光碰撞的瞬間,卷起了一團星火。

顧傾鐸:“剛剛是你呼叫了護士站?”

季昱寒蹙眉,這才想起了的確是有這麽回事。

他並沒想到這麽早,顧傾鐸會出現在住院部。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難猜,他應該是記掛著白佳的傷勢,這一晚怕是也沒合眼。

顧傾鐸也不再去看他,直接提步上前,伸手向白佳的額頭摸去……

指尖還沒碰到她的肌膚,手腕忽然就一重。

季昱寒的手扣上了他的手腕。

他那個眼神擺明了,你想幹什麽?

顧傾鐸蹙眉,看向季昱寒。

我是醫生,你說我在做什麽?

一時間三個人的目光交匯碰撞,神情各有各的複雜。

剛剛從護士站趕來的小護士剛好到了病房門口。

看到這一幕,錯愕了一下。

也不敢大喘氣,悄麽麽躲在了門口。

這……是什麽情況啊?

又是……什麽關係啊?

看著有點亂啊!

“咳咳~”

白佳瞧見了門口的小護士,咳嗽了一聲。

季昱寒這才反應過來,收了手掌。

有他在,就不可能有其他男人能近到白佳身邊。

而剛剛的那個舉動,根本就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

他隻記得顧傾鐸是白佳的前任,直接忽略了他醫生的身份。

顧傾鐸蹙著眉頭,盯了季昱寒一眼,這才收了目光。

不過,他也沒再伸手去摸白佳的額頭,而是回頭看向護士。

顧傾鐸:“給病人試一下體溫。”

“好的,顧醫生。”

小護士趕緊走上前來。

電子溫度計在白佳額前瞄了一下,體溫就自動彈了出來:36。9攝氏度。

微微有一點點熱而已。

正常的現象。

季昱寒一個成年人,至於這麽大驚小怪?

還是說,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喊自己過來,為的就是讓自己看他們“相親相愛”的戲碼?

顧傾鐸眸子裏的浮光沉了沉。

瞬間晦暗了許多。

他看向白佳,目光哀哀的。

瞳孔裏多了絲絲紅意。

也是她的意思嗎?

因為自己曾經不遺餘力的傷害過她。

所以,現在聯合季昱寒變本加厲的還給他,對嗎?

如果是,那他應該會開心一下。

常言道,這世上滅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白佳如果恨他,說明她心裏多少還有他。

最可怕的不是恨,是連恨都懶得去恨。

可偏偏,這會兒,迎上顧傾鐸的眼睛,白佳的目光沒有閃躲,沒有恍惚。

她定定的瞧著他,沒有遮掩,更沒有鬼鬼祟祟。

她什麽都沒做,光明磊落。

這無疑是最狠的一枚刺,碎掉了顧傾鐸最後一點希冀。

顧傾鐸忽然覺得心髒狠狠的被拽了一下,刺痛感襲來,竄到了四肢百骸。

緊接著眼前一黑,趔趄著後退了一下。

“顧醫生……”

“顧醫生,你沒事吧?顧醫生……”

身後的小護士被結結實實的嚇到了。

她慌忙伸手纏住了顧傾鐸的胳膊:“顧醫生,你臉色很不好……”

這一變故來突然,病**的白佳臉色也跟著變了。

緊張到繃直了腰杆。

季昱寒眼角的餘光掃過白佳,墨眸晃了晃。

“我沒事。”

顧傾鐸站定之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好大一會兒,眼前的黑色斑塊才慢慢撒開,他的臉色變得越加蒼白。

護士盯著他,心疼:“顧醫生,你都連軸轉了多長時間了?”

“上一周接連幾台大手術,您基本就沒怎麽休息過。昨天晚上又兩個急診,你又是一天一宿沒合眼。連水都喝不上一口。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再說了,查房的事兒,您不用親力親為……院長叮囑過了,您是醫院的寶藏,更是患者的眼裏的救世主。”

“你必須保重自己的身體。更何況您現在已經……

顧傾鐸眉心一擰:“別說了。”

他聲音低啞,帶著倦意。

護士雖然心裏憋著話沒說完,可也不敢在多說,就那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白佳盯著顧傾鐸,雖然沒開口,可手掌下意識揪緊了被子。

季昱寒目光低垂,掃過白佳包紮的指尖,抿緊了唇。

她在意顧傾鐸。

細微之處,足以見得。

“小沙。”顧傾鐸交代,“一會兒我會換班休息,這邊你多盯著點。”

護士連連點頭:“顧醫生,這個您放心。晚上的時候院長已經親自來交代過了,我都是十分鍾來病房一次。您放心回去吧。”

顧傾鐸點頭。

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白佳:“好好養傷。”

短短四個字,承載不下他眼底裏的掛心跟哀涼。

如果是以前,聽到顧傾鐸的聲音,看到他爬滿哀傷的臉,白佳就算是被各式各樣管子困頓在手術台上……

即便是拔掉氧氣管子也會奮身而起去擁吻他!

可現在……

她好生生的坐在病**,隻是怔怔的盯著顧傾鐸。

甚至跟平常人一句在巡場不過的“謝謝”,到了嘴邊也沒能吐出來。

顧傾鐸看到她這個反應,唇角彎了彎。

他不是在笑。

隻是唇角的哀涼掛不住了。

顧傾鐸情緒收斂自如,再看向季昱寒的時候瞬間又變了個人:“季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我希望季先生,下一次不要這麽大驚小怪!”

出了病房,顧傾鐸將查房本收入臂彎,開門見山。

他盯著季昱寒,目光裏是少有寒涼。

季昱寒勾唇,明知故問:“顧醫生指的是?”

顧傾鐸:“人體正常體溫值是多少,這是常識,我相信百科全書式的季先生應該知道!”

季昱寒:“關心則亂,我相信博學多識顧醫生應該也是知道。”